那一瞬,年轻人慌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现在雨越下越大,山上越来越冻,好仁竟然在一转弯的功夫,就这么凭空丢了?
年轻人赶紧从储盒里拿出摺伞下车了。
一路走上几百米,前前后后看了都不像有人躲在山缝边,天越来越冷,呼吸都能清楚看到呵出来的白雾,年轻人龇牙暗骂了一句,手脚却已经冻得生疼,只得回头,上回到车上。
“不会就这么玩出火了吧?”
一想到明天的头条新闻可能是蒋家六爷冻死在山野公路上,他心里彻底毛了。
他赶紧驱车,沿山道下寻去了。
转了两个大弯,年轻人的车与一驾银黑色的跑车擦身而过。
雨势太大,跑车车速又快,照面的那一瞬,年轻人只顾着在雨刷扫过的水朦玻璃下寻找路边可能匿藏的身影,压根没有发现,好仁此刻其实就坐在那驾银黑色的跑车里头。
好仁全身都湿透了。
他那变色的嘴唇一直颤一直颤,虽然挺可惜对方车子里昂贵的皮椅,但一句客套话都吐不出来了。
银黑色跑车回到刚才那个分岔路口转弯沿着另一条山道驶上。
很快,跑车在一个大闸门前停下。
大闸门上的灯自动亮了两下,“哔哗”两声,铁闸自行开启,跑车驶进院子里,再继续往山道攀爬,又花了大概七、八分钟才在一个室内车库里停下。
“到了。”
车里的男人声音非常温柔。
他转过脸来,一双深邃的眼睛就像带电那般。
好仁已经冻僵。
男人下车,在车库里找来小毯子,来到好仁坐的这一边打开车门,半抱半扶把好仁牵引出来。
这栋房子里没有佣人。
一切都得自己来。
男人在一处房间为好仁准备了热腾腾的洗澡水和毛巾,便退了出去,好仁哆嗦着,连同衣服一起爬进了浴池,被热水漫过,许久,才大大地透出气来。
没被撞死,却差点冻死在山上。
好仁心有余悸,泼过水,僵硬抹了把脸,把身上浸透了的衣服全褪了,丢出到浴池外面。
他忽闻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见男人又进来了,不由得一怔。
怎么?
好仁视线绕过他往浴室门口一看,原来是自己忘了关门。
但,即便是这样,男人知道自己在洗澡不是么,怎么又进来了呢?
“怎么样?”
男人身上已经没有那些厚重的衣服了。
屋子里有暖气,他一身黑色,衬衫胸前随意敞开着,对好仁晃晃手上的酒瓶子和杯子,看上去,倒是有点风度翩翩的,问好仁:“好点了么?”
好仁尴尬干笑。
其实刚才挺险。
好仁冒雨狂奔,突然就栽在了山道上。
也亏得男人眼力好,不然,他非得被辗过不可。
一杯酒递送到他面前来了。
“喝点酒暖得更快。”
好仁点点头,赶紧的,出双手接过。
手臂一出水,泛起了烟雾。
柔韧的肌肤上,润色泛光,看上去,很是养眼。
男人看在眼里,眼一眯,发现好仁挺局促地,嘴角一提,问:“其实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出现在这?”
这,是指山道上。
这么冷的天,这么响的雷,这么大的雨,他却只有一个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那冒雨狂奔。
“别提了。”好仁挺郁闷:“本来想借钱买张火车票回家,没想到无端端被人丢在山上,真是莫名其妙。”
买火车票回家?
男人听了很是莫名。
“对了……”好仁灌了一大口酒,差点呛到,惊讶这酒的烈,他脸都憋红了,好久,才说:“……这位小哥该怎么称呼啊?”
小哥?
“……”
好仁等不到回答,抬起眼来,看男人盯着他,奇怪了。
好仁想了想,不觉得自己有口误啊,他又再问:“该怎么称呼你啊?”
“文朗。”
文朗那嗓音,着实温柔。
让人听着,就像是一种蛊惑。
仔细地看,好仁发现文朗其实挺年轻。
也就二十六、七吧。
一身绅士气质,举手投足很有修养,一看,就知道跟自己的出身差似天和地。
好仁打心底里自卑了。
还好文朗没看不起他。
好仁腼腆一笑:“……真是遇到贵人了。”
文朗嘴角也蔓延开来了。
似笑非笑。
看着好仁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
文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好仁示意了一下,便走到外面去听电话。
好仁一看他走了,人不那么拘谨了,又稍稍抿了一口酒,辣气下喉,,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把杯子往池边一放,很惬意地,让自己靠到了浴池边上。
脑子里还想着自己从来都没试过用这么好的东西呢。
不想,这一靠,浴池里的水突然地竟翻滚起来了。
怎么?!
他愕了一把,坐直了起来。
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碰错哪了,他在浴池边胡乱摸索了一通,这回好了,连泡沫都出来了。
好仁开始怕了。
浴池里的水越来越热,泡沫还越来越细密,渐渐包围上去。
好仁狼狈爬出了浴池,眼睁睁看着浴池里一池的泡沫越堆越高,他认为自己闯祸了,又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赶紧拿过毛巾擦了两把,披上浴衣就奔了出去。
还好,文朗没去哪,就在房间里。
他还在打着电话,看好仁慌失失跑出来,见到他,还如获救星,不免有些奇怪。
“你等等。”
他对手机那头说,然后问好仁:“怎么了?”
好仁对浴室一顿指手画脚,文朗觉得莫名其妙,干脆起身,往里边走了去。
好仁很不安地在外面等着,想来,不如进去帮忙吧,刚迈开步呢,文朗就从里头出来了。
也没提浴缸的事,文朗依旧在通话中,看了好仁一眼,往房间外面走了出去。
好仁忐忑目送。
待人出去了,他赶紧进浴室里头瞧瞧,一切都好好的。
那浴池正在迅速的泄着水。
那些泡沫打着旋转,带出一个漩涡来。
好仁没发现有什么事,不敢再碰它了,看罢,就赶紧退了开来。
心,放下来了。
人也冷静了下来。
回想刚才,自己大惊小怪,实在太拙,好仁好窘,觉得丢脸了,很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感觉到身边有一个身影,好仁目光一转,对上镜子,这才记起自己的头发是湿的。
眼睛扫过周围,没有吹风筒,好仁想问文朗借一下,出来才记起来,文朗已经出去了。
房间里的抽屉不多。
好仁决定自食其力,一个一个打开,想找个吹风筒来用用。
遍寻不获,没想,却找到了一本相册。
相册封面上的这个人,乍一看,好眼熟。
好仁呆了半晌,猛地一怔,往浴室跑去,对着镜子中的脸一比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他(以前的蒋好仁)的相册?!
好仁打开,急手乱翻,里面全都是他的个人生活照。
好仁愕然。
他和这个文朗其实是认识?!
那他为什么不说?
好仁心乱猜忌,忽闻敲门声,看门把扭动,门被人推开,他心里一悬,顿时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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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好仁猛地把相册一丢,把抽屉一推,弹开式地站开来了。
文朗进来见好仁神色不对,有些疑惑,但看,房间里并无不妥,便问:“怎么了?”
“我……我想看电视。”
好仁胡乱找了个借口。
而且,为了让这看起来更加能让人相信,他心虚往墙上嵌着的大屏幕示意了一下,有点无措:“……只是,找不到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