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仁以为文朗已经彻底离开了,松了一口气走出来,一抬眸,看到眼前的,微微一怔。
暖暖朦美的橘光笼罩所有,文朗一身慵懒,惬意半躺床上,很是随意地翻着好仁之前发现的那本相册。
那一双深沉的眼睛里头满是疲惫,末了,感觉到视线,文朗转过脸来,看到好仁,他的双眸一下又再深邃。
“你出来了?”文朗一笑开就让人感觉特别亲切。
好仁惊一惊本能往后退,文朗对好仁那一边床旁的柜子上示意:“先喝了再睡吧。”
这是他刚才出去煮的。
好仁目光落在那碗冒着袅袅白烟的姜汤上,不由得心头一暖。
这个侄子还真是孝顺。
可是……
“你还不去睡吗?”
“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好仁一听,犹如惊弓之鸟。
只听文朗:“你淋了雨,我怕你睡到半夜会发高……”
“不会的!”
好仁反应太大了。
没等文朗说完就迫不及待否定。
文朗抬眸,好仁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一时无措,干笑,摇头:“……我是说,我不习惯跟人睡。”
好仁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也不知道那个自己跟这个文朗是不是夜夜同眠,这么说,很奇怪。
文朗双眼微微眨了眨。
其实他也不想留在这里。
此时初衷只不过是如果有什么变数,明天没办法把好仁送回医院,他没办法交代。
但是现在,他看好仁越不想他留下,他就越想留下。
出于一种故意的心理,他淡淡一笑,也完全看不出他是故意,他说:“睡了。”
啊?
好仁慌了。
好仁总不能扑不去一脚把他踹下床不是?
好仁心慌慌看文朗掀被躺下,他在那无措了好久,只能道:“你知道我失忆的事吗?”
好仁这么问,是怕那个文朗睡到半夜突然“兽性大发”。
他在试图在两人之间设置栅栏。
想他人生光阴三十六载,好不容易等到能娶媳妇,他可不想……
“睡前先把姜汤喝掉吧。”
“啊?”
好仁看看那碗姜汤。
罢了。
好仁喝了那碗东西。
他抓拢了自己身上的浴袍,很提防地背对着文朗躺了下去,文朗在一旁看着,突然地,觉得很奇怪。
现在他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失忆了,对完全没有印象的人有戒心是难免的。
但是,在他眼里,好仁好像有点纠妄过正了。
以前看到谁都想来一腿,私生活乱得要死,现在磕坏了脑子,却纯得跟个老绵羊似的。
观察了很久,文朗故意睡近了好仁几分。
果然如他所料的,好仁一下警惕,赶紧往床边蠕动了几分。
文朗失笑。
文朗从被子里伸出了手。
一手就拍到好仁腰上。
好仁一惊,往前一挪,砰砰隆咚一下栽下了床去。
文朗差点笑到内伤了。
他埋头在被子里面,紧抿着嘴,整个人笑得肩膀直颤。
“唉哟,我的妈……”
好仁摸着腰脊,低低喃着,狼狈爬起。
文朗这时已经不动了。
他整个脑袋就藏在被子里,其实嘴巴是极力抿着的,但是好仁不知道,好仁怒瞪他一眼,坐回到床上,想了想,看文朗这么快就没了动静,眼睛眨巴眨巴,凑近了去。
“睡着了?”
好仁声音低低对着文朗问。
文朗没有回应。
好仁想了想,又试探:“睡着了就应我一声。”
(— —b ……)
好仁看文朗完全没动静,轻手轻脚掀开了盖在文朗头上的被子。
一张非常精致的睡颜,这个绅士一般气质的人在无防备的情况下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迷人。
一般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有人会睡着得这么快。
但是好仁就是相信。
因为他胞弟就是这种人。
所以他也没多想,而且放下了心。
他不想睡在这张床上,因为床虽然舒服,但是老虎是会醒的。
他摸来自己的枕头,想拿文朗这一床被子,但是想想,又没有拿。
他看向了一边的更衣间。
这里连个储物用的柜子都没有,被子哪里找去?
好仁郁闷。
他心里抱怨。
但是他还是决定不要睡在床上,拿着枕头,往小厅的沙发上安窝。
庆幸的,房间里有足够的暖气。
但是没有被子,好仁穿得又少,躺下之后依旧是觉得冷。
“罢了,罢了。”好仁小声唸唸,安慰自己,自言自语。
不就熬一个晚上吗?
明天回医院就好了。
他翻个身,眼光光地看着老高的天花板。
他还在谋回家的事。
他觉得明天也许应该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试试。
想多了,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地,他慢慢地睡过去了。
夜半,今晚的月光非常明亮。
落地窗前洒下了冷冷辉芒。
好仁骤地一醒,迷迷懵懵地坐了起来,内急,找厕所。
本能完成任务,因为真的很困,好仁出来之后也本能地往床上爬了去。
他脑袋浆糊一片,倒在了床上,连没有枕头都没发觉,拉来东西往身上一盖,把脸埋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躺在医院,有个男人正强吻着他,给他喂水。
不要……
好仁梦中惊惶,手脚却无法弹动。
不要……
心中的惊诧逐步升级,男人的脸上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辨不到。
不要!!
好仁猛地骤醒。
一睁眼,文朗眼睛眨巴眨巴,正看着他,脸竟然凑得这么近!
好仁心一惊,一拳抡了上去。
文朗一个不备,往后一栽,好仁“咻”地一下坐起来,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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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袭~
“你看……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大早,这句话好仁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银黑色的跑车里头,文朗的脸上多了一副墨镜,但是即便如此,眼尖的人还是能一眼就看到镜框外沿下的淡淡青瘀。
好仁看他一直闷声不吭,急啊,开口还想解释,但是心里却突然一醒。
不对啊。
干嘛要解释。
冷战不是很好吗?
关系弄僵了不是很好吗?
直接就来个蛮不讲理,让他厌恶自己,这段不伦说不定就一了百了了。
对,冷战。
好仁那风向舵转得快,可惜心直口更快,丝毫不察觉自己拗得怪。
心放宽了,他还掩不住暗乐,赶紧对文朗:“我真的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怀疑,绝对不能原谅我。”
什么意思?
求不来原谅耍起赖来了么?
文朗听成反话了。
文朗瞥他。
看他这么掩不住地安心,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一想到两人可能会冷战很久,不会再有什么基情发生,好仁美美地看向了他那一边的车窗外,他不知道,正是别开脸的这一举动,文朗真的误会了。
“算了!”
文朗免得他拗气。
好仁一听,猛地转过脸来了。
末了,他眼睛眨巴眨巴,消化了文朗的话,听文朗大人有大量,他老人家不懂感激,反倒是心一提。
他眉一蹙,急:“你别啊~”
突刹。
好仁往前一冲,安全带一勒,好仁还来不及叫痛,文朗突然凑过来,好仁一惊,呼吸一窒。
“别玩了。”文朗不高的语调里带着不可抗力,确认:“好吗?”
好仁看看他眼镜下遮掩不住的淡淡青色,抬眸和他对视了很久,莫名脸颊一红,赶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