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他到底和陆栩怎么了,我觉得我多少能想得出来,铁定是弟弟去找他给碰了钉子,毕竟那天看陆栩就挺不情愿的样子。
人民医院附近有一家厦门蚝干粥还不错,我把外套拉链拉好,穿过马路。
天气很冷,太阳照在身上总感觉微薄,没什么保暖的感觉。
我望着天色,又想到,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该给弟弟准备点饺子了,再买点糖糕粄好了,虽然他不爱吃,放着应应景也好。
唉,陆栩虽说是回来了,可这年他估计还得一个人过。
仔细看了菜单,还是点了最保险的白粥,又要了个咸蛋和酱菜心,我怕那些加了油和料的菜粥弟弟吃了胃要不舒服。
特意来厦门蚝干粥这边点白粥,我也够奇葩的了。
跟服务员说了打包,我坐在一边,拿了桌上备着的美食杂志翻,身前忽然站住了一双脚,有人停在了我跟前,我有些纳闷地抬起头,是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大衣,里头是蕾丝连衣裙,长发用梳子绾了一个髻松松垮垮地搭在脑后,温婉清秀的面容有了点岁月的痕迹,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素来?”
“嗯,刚刚瞧着就像是你。”素来微笑,“好久不见了。”
我低头:“是啊,高中毕业就没见过了,听说你考到北方去了,没留在那里工作吗?”
“是留在那边了,快过年了回来看看爸妈。”她坐下来,手叠着放在大腿上,浅笑,“我老公是北方人,也一直在那边过年,今年跟他商量了带着小孩回这边过一次,毕竟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也觉得很想他们。”
“喔?你已经有孩子了?”我淡淡地说,“真是恭喜了。”
我态度冷淡,这让她的笑容微微有些僵,于是很快又转开话题:“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我倒是事事如意,没什么可提的。”我看着她,用顺便一提的口气说,“倒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陆栩?”
她愣了愣,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低下头去,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微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怪荒唐的,要不是遇到你......”她姿态优雅地将头发挽在耳后,“我已经快记不起了......”
“记不起了?”我抬起眼睛直视她。
“可不是......”她被我看得脸色白了白,笑容也快维持不住了,急忙敷衍着说,“真是很不懂事,那时候,为一点情情爱爱就跟天崩地裂一样,唉,也是我自己的错,不懂得看人好坏,喜欢那种人喜欢了那么久......”她忽然住了口,有些尴尬地看着我,大概是突然想起来我正好也是那种人的姐姐。
“不懂事?”我冷笑,“做过那种缺德事,一句不懂事就完了?把别人害成那样,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委屈?特无辜?”
如果不是她,弟弟和陆栩的事就不会闹大,陆栩也不会匆匆忙忙被送出国去,弟弟和他也不用分开那么久,弄到现在这种地步。也许那就是另一种人生了,也许还是不会得到陆栩父母的谅解,可至少,他们两个人能平平淡淡地上大学、工作,自己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不会那么早就被人生生斩断,那样他们不管有什么事都能商量着解决,或许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她被我说得脸上风云变色,这时候服务员拎着我的打包碗过来了,我站起来,也不想跟再她客气,直接对她说:“阮素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女人了!”
懒得看她什么表情,我雄纠纠气昂昂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莲花童鞋最后一次出镜,这孩子也可以谢幕了~~
☆、讨厌的事2
结果粥买回来了,毛毛却说我添乱,这几天弟弟啥都不能吃,只能挂水撑着,等到停止出血才行。结果我就着咸蛋把粥给喝了,咸蛋黄的味道弄得弟弟瞪了我好几眼。我也委屈呢,我哪晓得他不行吃东西,害我白跑一趟,还被阮素来膈应。
下午一两点,伺候弟弟睡了下午觉,我又把毛毛垫的医药费啥的还了,再叫毛毛医生帮我盯着他点,我就出了医院。搭了公交到弟弟的公寓去,免得房东阿婆惊吓过度,跑去打报警电话。
跟神神叨叨的阿婆拿了备用钥匙,我捅开了房门,哎呦,我真是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扑面而来一阵强烈的酒臭和食物腐烂的味道,那味道从厨房传来,水槽里堆满了小山一样没洗的盘子和没吃完的泡面,浸在油汪汪的水里真是不忍直视,我捂着鼻子都抵不住胃里翻上来的恶心。
这不会持家的,怎么就扔水里了,唉,看着发霉程度和飞来飞去的苍蝇,我大概能估算出弟弟最后一顿饭的时间了。
客厅里更是惨不忍睹,满地酒瓶子易拉罐,有的还碎了,玻璃渣到处都是。冰箱门也没关,几个破鸡蛋还砸在地上。
我上下忙活收拾,没办法,这可不是自己的屋子,总不好把租来的房子弄得臭气熏天。一路收拾,收拾到弟弟房间的时候,顺手也收拾了一下他放高中时一些旧物的地方,从书柜和墙壁的缝隙里扒拉出一个又破又旧的本子。
看上面的字迹,像是陆栩以前整理的英语笔记。
就是再过一百年,弟弟也写不出这样字帖上印下来的行楷,现在弟弟的字还写得跟母鸡带小鸡似的。
捡起来抖了抖灰尘,里头忽然滑落下一页纸,高中时候特别流行的花信纸,上面还洒着淡淡的碎金香粉,这么女人的东西真不知道陆栩哪里来的。上头写了他和弟弟两个人的名字——“陆栩、“薛思嘉”,这也没什么,只是中间用红笔勾出来的一箭穿心是怎么回事?
回想了一下,高中时十七岁的陆栩,好像是个拿着点名薄和纪检部袖章的瘦高个,每天都面无表情地站在早晨微凉的阳光里,一个个审视着陆续到校的学生。
想着他顶着一张教务主任的脸,画一箭穿心,我就忍不住想笑。
可想到他们俩现在,我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我把这张纸小心地夹了回去。
大概到了晚上七点,我才把屋子弄回原样。这腰都要累断了,从大早上就坐车过来,跑医院,刚才又一阵体力劳动,我就没歇下来过。我给弟弟打了电话,说晚点过去陪夜。不行,我得歇一歇,不然真是扛不住。
唉,老咯,不是小姑娘了。
倒在沙发上喘了口气,就发现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我端详了好久,才迟钝非常地明白过来。
赶紧弹起来,挪到小板凳上坐着了。
忍不住又拿眼去偷瞄那一滴滴的血迹,唉,这得多疼哪。想着想着我就出离的愤怒了,嘿,陆栩那王八蛋怎么能这么对我弟弟,太过分了!别让我见着他,见着他我非揍他不可!
结果没碰见陆栩,他那未过门的老婆倒是找上门来了。
拖着一身疲惫挪到弟弟房间,想着先眯一会儿,刚刚把自己摔在他床上,门铃就凄厉地响起来。
我在床上哀嚎一声,依旧摊着四肢不动。
不!席梦思!我不要和你分手!
“叮铃铃叮铃铃——”
像看见蟑螂的女人一样高分贝尖叫个没完,不依不挠,我头都要炸了。
最后还是小声咒骂着爬到玄关,真是要死了。
开门的时候,更是吓到,陆栩那当医生的美女老婆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
“你好,我是苏娆,薛小姐还记得我吗?”
“你有事吗?”
“是,我有一些话想对您弟弟说,请问薛思嘉薛先生在么?”
“我弟弟不在,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我对她没什么好感,以至于我撑着门框说话时都一脸匪气。
她倒是好脾气地笑:“好的,由薛小姐转告也是一样。”
薛小姐,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我抖了一下,这辈子还真没有谁叫过我薛小姐。
“我来的时候看见街对面有一间咖啡厅不错,我请薛小姐喝一杯吧。”她作出邀请的动作。
麻烦死了,能不能就这样在门口说完啊,她怎么跟电视里的人一样动不动就要去咖啡厅喝咖啡谈话的啊,那样就显得高端洋气上档次了吗!心中虽然腹诽不已,我还是点头了,有时候死要面子也是一种病啊。
哼哼哧哧挪到街对面,看见藤井树的牌子我愣了愣,我都没注意,九年了,藤井树都开把分店开上云市来了。
和弟弟的情敌面对面坐下,她看了看菜单,把它还给服务员:“蓝山,谢谢。”
服务员向我看来,我撇撇嘴:“茉香奶绿,谢谢。”
为什么我有一种现在就输了的感觉,真讨厌。
等待咖啡上来的期间,我一直在观察她——搭配得非常得体的时装,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漂亮的脸蛋,还有一双好像能看进你心里去的眼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苏娆的医生,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
“薛小姐一直在看我,看出什么来了吗?”她温和的眼睛含着笑意望向我。
我收回视线,闷闷地说:“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