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哼笑一声,道:“的确。”他眯了眯眼睛,列昂尼德的屏幕上那个人的脸孔清晰可见。叶昔的目光在徐子敬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飞快地转开。他淡淡道:“只不过,那人向来都不是什么容易说出真相的角色呢。”
列昂尼德沉吟了片刻,道:“可以,公司已经把徐先生的审讯全权交给你啦,叶。”俄国人冲叶昔眨眨眼睛:“随你处置。”
叶昔微笑了一下,然后二话没说转身出去。他在门边停了一步,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监视器开着无妨,不用玩这些把戏。”
列昂尼德看上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颊。
徐子敬还真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不远处的监控探头好像忽然被关闭了,就像在表示什么一样。男人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他的表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平淡了,甚至还带了一点无所事事。嗯,无论监视器那边儿的是哪位,大概为他那点又隐忍又苦逼的表情感慨了一番吧。
选了这么条路,他自然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而他们都是不错的演员。
地下室的门再次响了一声。刚刚离开的人脚步稳健地朝徐子敬走过来。徐子敬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他咧嘴笑了笑:“怎么,舍不得我?”
叶昔斜睨他一眼,并没答话。他手里拿着些纱布之类的。
徐子敬瞧着叶昔走过来动作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衬衣。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让男人的肌肉有些僵硬。他咬紧了牙齿。被血液粘合在一起的衣料和皮肤被飞快地揭开,带着撕裂的疼痛。
徐子敬眯起眼睛。叶昔一只手中赫然是外科用的针线,另一只手扶上徐子敬的肩头。而不知不觉之间手心里已多处一枚小小的芯片。徐子敬咋了咋舌,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生生被按进伤处血肉里面,疼痛让脑子里像断了线一样噼里啪啦地一阵火花乱闪。叶昔的脸近在咫尺。
男人舔了舔嘴唇,他声音很低,莫名地就带上了渴望的味道:“如果我说我现在想亲你,你会不会给我来个痛快?”他眼睛里带着嬉笑的意味,却因为疼痛而难以在脸上形成一个笑容。他慢吞吞地将视线在叶昔的脸上来回移动。
叶昔忽然微笑了一下。
他把嘴唇印上徐子敬的。
49囚犯待遇
那个人的嘴唇是凉的,并且干燥。叶昔并没有加深这个吻,也没有闭上眼睛。徐子敬的脸孔近在咫尺,他可以看到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徐子敬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便是微微放大的瞳孔。
两个人的唇叶契合出漂亮的形状。
呼吸之间气息缠绕,徐子敬不着痕迹地呼吸着那个人身上极清淡的味道,混杂着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他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个玩笑吧?”
徐子敬说话的时候嘴唇碰在叶昔的唇上,带起一阵细微的痒。叶昔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开口。“不是。”
然后重新吻上来。
徐子敬的笑容形成到一半,然后被急切的呼吸冲淡。他还被绑在那把沉甸甸难以移动的椅子上,而男人努力地支起身体去更多地所求对方的嘴唇,对深深勒进身上的绳索毫不在意。而叶昔微微张开嘴,放任那个人的舌头长驱直入。两个人的吻不断地加深,发出啧啧的水声。而叶昔的手一直按在徐子敬的伤口上,仿佛血液也成了催化剂,铁锈味儿和那种黏腻又温暖的触感,然叶昔低低地笑了起来。
男人的笑声被毫不放松的吻弄得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粗重而怪异的呼吸。徐子敬的双手还被反铐在身后,看上去有些滑稽。而叶昔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扶上了徐子敬的后脑。他用力地将他拉向自己。徐子敬的舌有些粗暴地掠过叶昔的齿列,两个人的津液来回交换。
徐子敬笑得有些气喘。他慢慢地道:“难得。”
叶昔挑挑眉梢。他也微笑了一下,然后道:“徐先生近些天辛苦了。”男人直起身,他的视线离开了徐子敬的脸,集中到那伤口上。
徐子敬眨眨眼睛。他忽然道:“ssLc不会给你多少好处。”他像是已有所指,又像是单纯的一句嘲讽。
而叶昔只是淡淡地哼笑了一声。他拿起手中的针线,直接开始缝合徐子敬的伤口。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针头戳进血肉里的疼痛而将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叶昔手上动作细致准确,而徐子敬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从监视器上可以看见男人突突直跳的面部肌肉。肩膀上已经疼得麻木,而徐子敬依旧在思考刚刚半截子打开的监控探头究竟有没有看到之前叶昔手上的动作。以及,叶昔刚刚“不是玩笑”的举动,是否也“不是表演”。
老天,他痛恨自己不合时宜地活跃的大脑。
叶昔在缝合了伤口之后搬了把椅子在徐子敬旁边儿坐下。“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他语气称得上温和。
而徐子敬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他带着点自嘲的口吻,“如你所见。”
叶昔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不在公司待下去。”
徐子敬笑了,他慢慢道:“你觉得呢。”他眼睛里终于带上了一点探究的意味。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呢,叶昔。
叶昔挑挑眉梢,他道:“我一直不知道你还和国内有着联系。”他并没有直接指明徐子敬的卧底身份,看上去这更像是一种审问的技巧。
“虽然我不喜欢被你指责为一个骗子——”徐子敬开口,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他道:“那并不是我希望你知道的事情,叶昔。”
叶昔的眼睛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然而从监控探头那边的角度,恰恰可以看到这个男人骤然缩紧又缓慢地放松下来的脊背。——愤怒。猜疑。不知所措。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如果徐子敬可以再辩白几句,ssLc的视线还会受到混淆。ssLc并未完全信任叶昔,自然也对他提供的情报保持着审慎态度。丢卒保车,或者单纯的发现了徐子敬的背叛,又或者他才是真正的卧底,在被发现之前将身边的人当做替死鬼。这些都有可能,而他们将获得多一些时间。现在是在演戏,两个人心知肚明,而徐子敬的话却等于直接向ssLc宣告了他的卧底身份。
更何况。他们都清楚,只有带着真实感情的谎言,才不会被识破。某种意义上。谎言亦是真实。
徐子敬从来不是一个好演员。他把他想要的厌恶的都表现得太明显,而叶昔矛盾地想,为什么我曾视而不见。
总有些人,擅长伪装自己看不见。
徐子敬这么两句话,彻底绝了自己的后路,倒是把叶昔撇了个干净。叶昔哼笑着想,徐子敬大约是真的不适合这份职业,这太拙劣了。
他们的话里真真假假,谁又能猜透。而他们从来擅长,在真实里看见虚假,把虚假当做真实。久而久之,便再也分不清界限了。
列昂尼德看着屏幕。有些事情是无法伪装的,他想。多少优秀的特工栽在感情这两个字上面。要不是画面中的两个人一个是c国派过来的卧底,一个是芯片存放室被闯入的重点怀疑对象,俄国人几乎要为这对互相折磨的“苦命鸳鸯”叹口气了。
徐子敬有点想笑。他太熟悉这样的叶昔了,这正是他“攻击”前的反应。然后听见叶昔开口:“从c国特工的角度来看,你并不是个高超的演员。”他的语气平淡,带着隐藏很好的锋锐。“所以他们派你来,不得不让人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徐子敬终于乐了。他笑道:“叶昔,我说过我喜欢你。也许我来这里和我的任务有关系,但并不代表那全都是假的。”
叶昔也笑,可是目光冷冷。他看着徐子敬,道:“不想知道是谁让你到的这里?”他冲男人身上的绳子努努嘴。
“不是你么?”徐子敬眨眨眼睛,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可眼睛里的情绪却复杂到让人迷惑。
叶昔淡淡一笑:“国内派你过来,还联络过你么?”
徐子敬一怔,似乎陷入了沉思。
而监视器另一端的列昂尼德皱了皱眉头。叶昔的离间计,未免用得太过直白。
徐子敬沉吟了几秒,然后忽然笑起来:“你知道么,我哥死的时候,我也这么问过。”
叶昔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所幸他背对着那边的监控摄像头,而看到这个表情的,只有徐子敬。
“这很愚蠢。”叶昔的声音平淡里带着冷意。他看着徐子敬:“没有人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徐子敬眯起眼睛。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男人沉声道:“你认为他的死是个阴谋,还是,你就是这阴谋的一部分?”他还被绑在椅子上,却忽然多了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其实徐子敬看上去并没有特勤人员身上那股子沉冷和心机,但却自带着一股强悍的气场。那属于军人。
列昂尼德在监视器的那端眯起眼睛。他不会认错那样的气场。他和c国的特工打过不少交道,而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和那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他们有着同样的深沉,但却另有一种曾被隐藏起来的锋利在此刻散发出来。这符合叶昔给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