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渡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不用担心某人忽然没了影,再难见面。
她走过去,打量车站附近,“早上好,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酒店。”
桑絮一本正经地宣布计划,对上裴思渡潋滟的惊讶眸光,忽然结巴:“只是把、把行李放下。”
裴思渡笑了笑,刻意忽视她的紧张情绪,复述她的话:“好,那就先去酒店。”
第24章
裴思渡只订了一间房, 因为桑絮说晚上要回淮城。
看样子言出必行,说陪一天就只陪一天。
房间门打开,桑絮没跟着往里进,只把行李箱放在门边。
“这种规格的房间, 你能接受吗?”
裴思渡脱下卡其色风衣, 搭在沙发上, 不解地回头顾向桑絮。见她眼里有微微的顾虑和紧张,明白了她的意思:“睡觉的地方而已,安全干净就好,要什么规格。”
桑絮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这是她所知道的附近最好的酒店, 但只是离车站近,离闹市区还远。地段、设施包括服务, 跟淮州相比都差了点, 很担心裴思渡会嫌弃。
听裴思渡这么说, 才放下心。
云城是个小地方,没有特色美食, 景点更没有特别好玩的, 来这里旅行就是浪费钱。
裴思渡来的理由是当面告诉她,但眼下见了面, 桑絮不想谈那些。
如果可以, 她想快速逃离。
裴思渡好整以暇地坐下, 看桑絮冷脸靠在门边发呆, 十分不在状态。几天不见, 或许是心理作用, 觉得她又变漂亮了点。
“过来坐下, 歇一会再出去。”
桑絮“哦”了声, 龟速往沙发走去,在最边沿坐下来。脸上还是酷酷的表情,满不在意地问:“你想好今天去哪玩了吗?”
“还没,本地人有什么建议吗?”裴思渡笑盈盈地。
既来之则安之,桑絮坐下之后慢慢抛却跟裴思渡独处时的慌乱,恢复镇定,一阵见血地指出:“你不像没有规划的人。”
平时在公司这个计划,那个方案的,张口闭口就是安排和准备。
烦都烦死啦。
“你对我误解很多。”裴思渡不接受她的暗讽,起身,换坐到她身边。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听到裤子跟裤子摩擦在一起的声音,桑絮将腿偏移开,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话。
感觉到裴思渡还有往她身上贴的趋势,桑絮立即大声地打断说:“我想起来了,去爬山!今天天气很好!”
见裴思渡停下来听她说话,她忙不迭地解释:“云城景点不多,除了几个公园和游乐场,只有巴山的风景漂亮点。”
“嗯,谢谢建议。”
桑絮才松了口气,岂料裴思渡忽然凑在她耳边,“可是我没带平底鞋,怎么爬山?”
要不去买一双?
桑絮没开口提议,因为她知道,无论她给出什么样的解决方案,裴思渡都有办法否决。就像开会的时候,一群领导挨着被她驳回。
比如行李箱放不下,只为了爬山买双新鞋不划算啊之类的。
她笃定裴思渡只是不想爬山,或者,只是不想轻易同意她的建议。
桑絮的安静是最好的讯号,她明白了不是吗?
裴思渡嗅到了合适的时机,出其不意地在桑絮脸上亲了一口,红着脸的桑絮转过头来,但一句指控的话都没说。
裴思渡前倾进她怀里,含情脉脉的双眼勾了勾她,继续吻她的唇,桑絮逐渐开始回应。
没有任何缘由的接吻,正如同她们之前的几次,不需要理由与铺垫。
桑絮的表现比之前更熟练,她吻裴思渡时,是她性格最直接干脆的时候。
没有余力思量复杂而矛盾的万事万物,全部心思都被人掌控,被牵着往前走。
她也明白一条规律,人在接吻时,手极难静止。
裴思渡跨坐在她身上,为她提供了耍流氓的便利,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得色胆包天,哪里都敢碰,哪里都敢揉。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一定是裴思渡的问题。
她太纵容了,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鼓励桑絮做坏的事情。
桑絮如是想着。
直到她将裴思渡背上的搭扣解开,裴思渡微微挣扎,发出难以抑制的嘤咛,才清醒过来。
当即停下所有正在进行的事情。
她抬头看裴思渡,见裴思渡满脸绯红的颜色,却认真固执地注视她。
桑絮难为情地说了句:“对不起。”
裴思渡从喉咙里发了声“哼”,将额头抵着她,命令说:“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帮我穿好。”
自作孽,不可活。桑絮硬着头皮,再次将手伸到她后背,帮她扣,但手笨得厉害,格外艰难。
裴思渡忍了好半天,终于无奈地问:“你平时都不穿吗?前面没调整好,后面怎么扣得上?”
她的身材过于丰盈,内衣又紧,被解开后肩带微垂下来。
桑絮不管不顾地强行从后扣上,裴思渡吃痛却没说,实在忍无可忍才提醒了这么一句。
桑絮压根就受不得这种撩拨,立即缩回双手,“我不行,你自己来吧。”
“解的时候没说不行,让你穿好,你倒不行了。”裴思渡不轻不重地点评一句。
不再为难她,她就坐在桑絮的大腿上,当着桑絮的面,直腰挺胸将衣服重新穿好。
双手绕到后面去时,锁骨突显出漂亮的弧度,脖颈看上去很好下口。
在此过程中的桑絮胡思乱想,恨不得非礼勿视,闭上眼睛。但她知道那有多丢人,裴思渡一定会笑话她假正经。
于是她忍耐着某些被压抑下去的情愫,就那么看裴思渡穿,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拉长成整个世纪的长度,困她在里面煎熬。
穿上后,裴思渡从她腿上下来,去卫生间重新补了妆容和口红。桑絮也趁机将嘴擦干净。
裴思渡出来穿上风衣,跟桑絮说:“我饿了,带我去家好吃的特色餐馆。”
桑絮摇头:“云城没有特色菜。”
“怎么,云城只有人是特别吗?”裴思渡的口气里带着调笑。
人哪里特别了?!
桑絮成为她的调侃对象,心里吐槽不满,沉默地走出房间。
两人打的去了家桑絮说味道不错的餐馆,点了几道她之前觉得好吃的地方菜。
等餐的过程中,裴思渡信口问:“为什么今天就要回淮城,不在家里多待几天?”
“没什么好待的,看看家人就好。”桑絮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吹着汤,喝得小心翼翼。
席上两人随意闲谈,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没挨近重点。
像虞瞳、公司、辞职和剧本杀一类的词,全被她们俩精准避开。
饭后当然没去登山,裴思渡的鞋跟,是桑絮看一眼就觉得脚疼的程度。就近找了景色不错的公园逛了会,嫌无聊,搜了网上攻略,打车去到一处废弃工厂改造的展览园看展打卡。
期间两人都放松下来,就展会上的作品,正儿八经地聊各自见解。
裴思渡对字画和摄影的理解,细腻而动人,时不时加上自己的生活经历。
关于她的过去和爱好,她喜欢的风格,她不能忍受和欣赏的流派。
以至于桑絮想陪她无止尽地走下去,听她说话,看她笑,被她调戏几句都不要紧。
逛完,两人在园中的书店买下几本书,又找了家外面看着是老式建筑,进去后现代化气息十足的咖啡馆坐下。
桑絮喝着咖啡,翻阅刚到手的书,馆内音乐柔缓,让人放松。玻璃墙外是一面有涂鸦的旧墙,墙下荒草丛生,破败不堪。
裴思渡忽然问她:“晚上几点的票。”
桑絮说:“八点。”
“到淮城都十点四十了,有人接你吗?”
“封憬接我。”
裴思渡的目光随她一起转到涂鸦墙上,“行,那还有时间吃个晚饭。”
晚饭两人在商场里随便吃了顿,兴致勃勃,继续谈下午在园区里最喜欢的部分。
随着时间流逝,桑絮感到了难以言说的沮丧。
饭菜好吃,谈话也很愉快,回去后不需要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
可她并不欢乐。
这座熟悉的城市,是她曾经最想逃离的地方。每一道风,每一条街,入目的一草一木,入耳的一字一句,清晰,寡淡而锐利。
云是散的,天幕是墨蓝色的,月色冷清。有人眉眼含情,玩弄晚星。
她们谈论的天与地,当下所有情绪,都是最后一次,是倒计时,是人仅一次的体验券。
好可惜。
好在,裴思渡没发现她的情绪。
吃完饭两人打的回酒店,桑絮要拿行李箱再赶去车站,时间紧急。
到达酒店后,桑絮进去洗手间,认真梳洗后戴上口罩,准备出发。
“你不用送我,好好休息,我自己打的过去。”
裴思渡将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看样子也没有要送她的打算,淡淡说:“好的。”
“那我先走了,你后面两天好好玩。”桑絮说完客气话,去拉自己的箱子。
裴思渡穿着刚换上的酒店拖鞋,不急不徐地走过去,在桑絮以为她要帮忙开门时,按住了拉行李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