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定泽的声音又轻又缓,一点也不具有他粗犷面相的凶恶,丁一听得入神,“然后呢?”
“那个夏天我久久不能忘,是我目前人生里最惬意的时光,我们一起赶羊,一起下河,跑遍了所有能上的山,她大山顶上大喊过一个名字,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好好记住。我们一次又一次叹息那么高的山为什么没有雪,只是冬天还没有到,她就离开了。”
“我没有考上大学,一个人在乡下务农,某一天突然收到了远城来的一封信。”忧郁地看了一眼眼睛红通通的丁一,“没错,她是我哥的青梅竹马,信也是我哥写的,她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我们长得那么像,原来他就是我嫂子嘴里的何定江。”
丁一对于他一遍一遍称呼那个他爱的女人为嫂子有些敏感,刚要问什么,边上突然哽咽着来一句,“然后呢?”
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白冶眼泪汪汪地趴在自己的身后吸鼻子,丁一被吓一个好歹,狠狠抽了抽嘴角。
“我对那时候的何定江一点戒备都没有,只觉得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陋习,我们同样喜欢登山,我们同样喜欢大自然,我们喜欢我嫂子。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那一年的时间我们互相通信,盖着各式各样邮戳的信加起来可以铺满一整张床。我亲生爸妈重新想起了我的存在,前几个月才把我认回来。我一点也不怪他们,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那一年的封村可是病毒重灾区啊。后来我努力攒钱,把欠的债全部还完以后就来了我哥在的地方,我在电话厅里一个一个地打,打我嫂子,打我哥,他们都不接。直到第二天的四点钟,他们一起出现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那一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我当时站在马路上就哭了。”
白冶冷不丁嗡嗡大抽了一声,眼泪黄河决堤刷刷流,他哽咽着说:“太虐了。”
丁一见虚弱的白冶真哭上了,黑着脸一脚踢向憋笑憋得脸都绿了的何定泽,“混蛋,你就骗鬼去吧,按你说的,你今年二十七,我哥今年才二十六,你还在乡下呆了十七年!你才是刚参加完高考的吧!!幼稚!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口音,我可不知道南边哪个省的乡下离水秀江乡有七个省的距离!幼稚幼稚!”
白冶的一滴清泪还凝在眼角,他呆滞地扭头看了看怒气冲冲的丁一,小心翼翼地,“咩?”
丁一对着数字白痴抽了抽嘴角。
何定泽大笑起来,“小兔子一点也不好玩,还是大兔子长得喜人啦。”
“是笨得喜人吧!”丁一扭过头,理都不想理那个大痞子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啊,我们三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嫂子是我哥的童养媳啦,三个人实在是太熟了,开开玩笑吗。”
“你妈鬼的童养媳!!!”那边深蓝色的帐篷惊天动地一声吼立即飞出一只登上鞋,躲过去的何定泽假模假样地哀嚎,“哥,管管你的女人,太不像话了,啧啧。”
他们那边热闹,倒把原本钻进帐篷的人引了出来,大家无聊地说:“让女人进去休息,我们男人打打牌啊,我刚好带了几副。”
一阵一阵的白冶当即抹干眼泪,笑眯眯地说:“先说好,我可没钱,输了我任你们罚,赢了的话,你,你,你,还有你,你们挤挤,给我哥两捐一个帐篷出来。怎么样。”
“口气这么大,看来牌技不错啊,行,听你的。这林子里闷得慌,我们找找乐子,嘿嘿。”靠树的几个男人蹬腿起身走了过来。
丁一惨不忍睹地背过了身。
聚集地的西侧斜坡上,神色疲惫的尚云修跟着一队人缓缓走下山路,听见吵闹声,抬起头看了过去。
火光中,人声鼎沸之下,那一个人撸着不合身过于宽大的冲锋衣的袖子一只脚踩在橙色的登山帽里,一只手正努力给自己套毛袜头盔,两只圆润的眼睛从黑漆漆的洞里看出来。
72第 72 章
奇装异服的白冶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夹着一身寒气的尚云修,眯着一只眼睛看牌风,半晌突然眼睛一睁嘿嘿大笑,恨不能把一副牙花子吐在对方人的脸上,大喝一声扔出了四张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子民们,祭出你们的帐篷吧,哈哈哈哈!”
众人:“……”
“不可能,就你这臭手怎么可能,我不信,我要看看。”其中一个人半真半假站起来要去搜白冶的身,白冶立即猴子一样跳着躲到树根底下,就是不让。
“哎哎哎,我痒,哈哈哈哈,不要抓我腰,哈哈哈哈,愿赌服输,哈哈哈哈,我翻脸了,哈哈哈哈。”
对某人作弊行为一目了然的丁一抽着嘴角一脚把白冶从树上踢到地下,“嗓子都哑了,叫你妹啊,身子不难受啊。”
这一招同情牌一打,那几个人也不闹他,负手立了一会儿,相熟的几个勾肩搭背组了队,倒真空出了一个最小的帐篷给他们两。
其中一个递一根香烟给白冶,眯起眼睛□着小声谢道:“谢了哥们,亏的你,我和那哥们的女朋友今晚再没有不从的道理了,现在的女人一个个都是铁娘子,家里人都掌过眼了,还罗里啰嗦穷规矩,哎留个电话呗,以后喝喜酒请你一趟?”
白冶咳嗽着婉拒,一脸道貌岸然地看着他哼道:“禽兽啊,果然还是妹子们的心软啊,你们这些大老粗。”
那人嬉笑着推白冶一把,“彼此彼此。”笑完给他一个过尽千帆的沧桑男人表情,“人啦,知足常乐,嘿嘿,我回去抱新媳妇了,你哥两今晚好眠啦!”
他刚一站起来往回走了几步立即就被眼前一个面无表情高大英俊的男人挡住了视线,抬头一看嘿道:“回来了?嘿,借过。”挥挥手打另一边迈过去,不一会儿又好奇地回头瞄了一眼那个极其漂亮的长发男人,见他们果然攀谈上了,一笑置之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不远处的白冶撅着屁股扯着丁一往一顶粉红色的帐篷里钻,一张脸要多臭屁有多臭屁,阿嚏阿嚏打着喷嚏,搓搓手道:“这帐篷不是充气的啊,难怪这么冷,得,又被那帮混蛋忽悠了,这是拿来置东西的帐篷。不装人!”
丁一苦着脸朝着远处的林子看了看,“马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哥,你还好吧,你的手好凉。”又跪起来贴了贴他额头,“好烫。”
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白冶哭丧着脸对他难看得笑了笑安慰道:“你抱紧点我睡就是了,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差。早几天就应该看看黄历再出门,我说呢,怎么眼皮一直跳,这么倒霉真是。”说到后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嘀咕一句,“跟千里追夫似的,哈哈。”
“千里追什么?”尚云修冷不丁出口,白冶愣了一下,顿时病情加急,虚弱地扶住了丁一,“赶紧扶着我,我都产生幻觉了。这下子可能真严重了。”丁一一下紧张起来,“马雷怎么还不回来啊!!!”
外面的尚云修黑着脸,手伸过去一下子拉开他们的帐篷,“是我!”
“嗷!”白冶刚把眼镜摘了,看见黑漆漆一团过来,惨叫着捣住丁一的肩膀,“鬼啊!!!!”
尚云修视线向下扫视了几眼一下子把缠着细铁丝的眼镜给他架在鼻梁上,冷冰冰地说:“是我,爷、爷!”
白冶从丁一的背后扶住自己的眼镜空白了几秒,然后脸像烧红的铁一样腾得一下红起来,他张着嘴一错不错地盯着尚云修,轻轻“啊”了一声。
丁一茫然地看着他们,半晌推了推一脸傻相的白冶提醒道:“喂,是那个人啦,你傻着干嘛啊,真丢人。”
白冶诈尸一样反应过来,一下子把头上不甚美观的帽子扯下来,露出一张花花绿绿的脸,张嘴就是,“我来看风景,什么夫啊呵呵呵呵追啊的,个锤子,呵呵呵呵。”同样也是恨不得把一副牙花子笑尚云修脸上去,摸着鼻子,粉扑扑的脸僵硬着,嘴唇却是发白的。那是特别的害羞和尴尬,兼之万马奔腾的想东想西,担心被嫌弃有之,害怕脸皮厚讨人嫌有之,种种这样,造就了一个不能直视的反应,其实都是担心被拒绝。
尚云修什么也不说,一伸手就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发烧了。”说完往外走,又站定回头看着白冶,“过来。”
白冶屁颠屁颠坐起来,头晕眼花地扶好丁一跟过去。
一下子走到前一个小时刚把他拒绝的那些黑色大帐篷前,白冶牛气的一个喷嚏惊人,他趾高气扬地看了那些兵哥一眼,狐假虎威地逡巡着说:“早告诉你们了我是你们尚总的亲戚,干嘛不信啊,臭毛病。”才说两句头立即又晕了,摇摇晃晃地过去蹭住尚云修的胳膊,“孙子,我头好晕,你摸摸,发烧了。”拉着尚云修的手盖在油汪汪的脑门子上。
尚云修冷眼看他胡闹,随手指着其中一个凑在他耳边道:“人家打趴一只老虎只需要三分钟,所以,你还要继续吗?”
白冶狠狠打一哆嗦,红着脸蹑手蹑脚地蹭回去,趴着丁一的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幽怨地看着指挥人重新分配帐篷的尚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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