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飞见苗雨突然这么主动,顿时心花怒放,开始大言不惭,“靠,老子大学里可是出了名的舞蹈王子,让你爽绝对没……诶不对。”终于意识到了的夏宇飞猛地扯住欲进舞池的苗雨,激动地盯着他,“你刚刚时候什么来着?”
苗雨眨眨眼,决定装傻,“让你赔我跳舞啊。”
“不是这个。是最后那句。”
“……”苗雨翻个白眼,然后偏过头,好声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聋子,我那么大嗓门你没听到才奇了怪了。”说着,忽的把被夏宇飞握住的手扯回来,转身快步踏进舞池。
夏宇飞屁颠屁颠跟上去,兴奋地大叫:“苗苗,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让你爽了,你就是我夏家的人啦!”
有距离隔得近的人听到,齐齐发出一声拉得长长的、心照不宣的“哦!”还有个认识苗雨的男人不怕死的大叫:“哎,我们苗雨可是很挑剔的,要让他爽,你下面那根可要有足够的体积才行啊!”
苗雨闹了个大红脸,气得一脚踹在夏宇飞的屁股上,“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夏宇飞被苗雨打了,舞池里的人都在围观,不时爆笑。
周淮怔愣失神的看着。
63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就过去二十多天。
溪水镇有条大河,时值夏季,每天下午到河里游泳的人不计其数。严洛晨跟表伯伯家的小儿子许天、前年初次回来时认识的小伙子向元峰、刘强,每天下午都泡在河里,二十几天下来,整个人晒黑了一圈,肩膀手臂上甚至蜕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不过严洛晨不在乎,涂点药膏,第二天照样下河。
玩乐丧志,这话一点也不假,严洛晨仅仅在这二十几天的闲散生活中便已经感到四肢匮乏提不起干劲,穿着救生衣漂浮在宽阔的河面随波追流,很想就这么一直飘着,什么都不用想。可是一上岸,看着河对面的郁郁青山,身上的责任和对更好的未来的渴望,还是会从心底冒出来,提醒他,一时放纵就好,不要一直堕落。
“洛晨,天气预报上说,从明天开始就会有雨,咱明天就不来了吧。”回去的路上,表伯伯的小儿子许天开着面的车,对副驾驶座上的洛晨说,“你这些日子可晒得不行了,也趁机在家好好将养一下。看你那皮肤晒的。”
年轻人不比老人家笨拙,也放得开,知道洛晨不太听得懂这里的方言,他们便在他面前说普通话。
后座的向元峰用干毛巾擦着头发,普通话说得有点蹩脚,“洛晨,有机会带咱哥几个去你那儿玩一趟撒。”
比其他三人都小的刘强,光着上身,听到向元峰的话后,向前扒着洛晨的座椅,笑着说:“洛哥,X市很大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我爸妈一直逼着我找媳妇,我才不想呆在家呢,我想出去打工。洛哥,你帮我在X市找个工作吧。”
刘强一听,也赶紧凑上去,讨好洛晨说:“对啊,洛哥,你帮我们在X市找个事儿干吧,咱没什么知识,但力气有的是,我们就不想老是呆在乡下,也想出去见见世面啊。”
洛晨回过头,淡淡笑着说:“工作倒是挺多,X市的工、商业很发达,有熟人介绍的话,找工作倒不难。不过大城市里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好,很残酷的,大多数人都很势利,也不太看得起农村人。出去工作肯定会怄气,你们觉得自己能忍吗?”
回想当年,他自己就是没有足够的忍耐力去忍受张孝廉,才会被穿小鞋,甚至最后被陷害。如果他够圆滑,够冷静,一定把张孝廉哄得妥妥的,自己就不会白受那么多恶意的对待。
刘强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呀?给人打工哪有不受气的。就算是在咱们镇上给李家的采石场打工,不也得看李二毛的脸色吗?这还是熟人呢都这样,何况外面。”
“就是就是。”向元峰附和,“人呀,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不经历一些事就成熟不起来,我们也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体会一下不一样的人情世故,将来结婚生孩子以后,才不会因为不成熟而担不起身上的责任。”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你看李家的老幺,今年都27啦,还是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嘴上说要做大事,可他爸每次带着他去见领导送礼,他又像吃了铁疙瘩似的,半天憋不出来个屁。怂着呢!”
“没错,他呀,就是他爹妈把他看得太贵重,怕他吃苦,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这么大也没经过啥挫折,稍微碰上点不如意的事儿就觉着是别人欠了他。也就是在这小镇上,他那样的要是到了外面,还不得给人整死。”
严洛晨一瞬间说不出话,就在刚刚,他突然觉得刘强和向元峰讨论的不是镇上李家的幺子,而是四年前的他。
四年前,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死,变成了流浪汉洛晨。他那时是多么恨周淮,恨他找了别的女人,恨他偷偷生了小孩,恨自己还白痴的帮他养了几年,恨周家人对他恶意的诅咒和轻视,恨最后一刻死在周家也没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带着这些恨意,他一边靠捡垃圾活命,一边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搬运工的工作,结果却因为不能忍受仓管的不平等对待而得罪了他,导致林湛钻了空子诬陷他偷窃的罪名。
上辈子被周淮当宝贝一样供在家中,没有朋友,没有接触过社会的阴暗面,因为爱他就顺着他的心意,老老实实依赖他,结果,一夜间从云端跌入泥沼,缠上满身荆棘,就感到这世界对他如此不公平。不是怀念过去优渥的生活,而是不懂,他不过是想自己靠自己,不过是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工作,不过是想做个普通人,竟然也会这样处处受阻。
那时的他,不正是像李家幺子一样吗?
被周淮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没经历过任何挫折,不知道社会的阴暗面,不懂人心险恶,不会收敛和掩藏自己,不会控制情绪,不圆滑不狡猾,没有心眼,有的只是冲动和蛮力。
这样的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严洛晨一路回去都是沉默着,刘强和向元峰以为他是在为难到底要不要帮他们找工作的事情,所以很识趣的没有再打扰他。
回到家里,发现气氛与往日不大一样,饭桌上依旧摆满了饭菜,可表伯两口子都坐在一边沉默着不说话,大表哥许发一张脸黑得可怕,他大女儿和小儿子瑟缩地靠着爷爷奶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许天跟严洛晨对视一眼,走上前去问他大哥许发,“么子寺(什么事)哦,都闷起不做声。”
许发重重的哼了一声,从凳子上猛地起身,大步朝楼上走去,摆明了不想说话。
严洛晨心想,该不会是许发跟他女人吵架了吧。
结果表伯伯开口说话了,事情果然跟严洛晨猜得没差。
许发女人的一个姐们儿昨天从广州回来了,听说挣了不少钱,回来的时候,金耳环金项链的带着,许发他女人估计眼红了,就拜托那姐们儿把她带出去。可是许发不答应,说外面混乱,不安全。况且,许发只是身在农村,又不是不读报不看新闻不接触网络,黄金和铂金的价格他还是知道的。不说别的,单说他女人姐们儿脖子上那根链子,比他们家墙上的电线还要粗,还带一颗镶钻的坠子,往保守了说也不止五万块,还别提她手上耳朵上那些个收拾。就凭她在鞋厂里每个月一两千这么挣,她能买得起?据许发所知,那女的也就是前年才去的广州吧。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算她每月五千块工资,这一年多下来,不吃不喝也顶多六七万,但她身上的首饰加起来显然不止这个数嘛。”表伯伯说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嫂子还不听劝,认为你哥哥限制她,两个人在屋里大吵大闹,要不是你哥哥脾气好,早就动手哒哟!”
许天紧蹙着眉,有点生气地说:“嫂子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这不是明白起滴事,那女的在外头搞的肯定不是正经事嘛,长起个眼睛就不晓得观四象。”
表伯伯又叹口气,一拍大腿站起来,招呼大家,“来来来,我们个人吃饭,吃饭哒再来操心。”冲严洛晨招手,“来,洛晨,坐这里来,今个儿让你看啊笑话咯。”
严洛晨摇摇头,“没事,待会儿我去跟劝劝大哥大嫂。”
吃晚饭,天也黑了,严洛晨还是没看见大嫂,倒是在顶楼上碰到许发。
许发躺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对着天空发呆,听到有脚步声便转过头去,看见是洛晨,坐起身招呼他,“洛晨,过来陪我坐哈子。”
严洛晨笑笑,走过去将另一把躺椅放平,坐下,“大哥还在生气吗?”
许发苦笑着摇摇头,“生么子气哦,你嫂子那个人……哎,女人嘛,就是看不得别人好过,眼红,看到人家戴个项链儿她也就心里痒,以为人家在外头挣钱好容易。说她嘛,还说不听,跟我怄气,说我霸道,把她拴在屋里限制她的自由。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