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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以后 (楼不危)


  等到整个房间里都堆满纸鹤,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这时谢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的纸鹤太多了。
  他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床上,右手托着脑袋,左手捏了一只纸鹤的翅膀左右打量,他该把它们一把火全部烧掉,只是到最后,他从床上跳下,来到窗前,推开窗户,长风在屋子里席卷而过,床上的、桌上的、还有地毯上的纸鹤呼啦啦地全都飞起,像是一场漫漫大雪,随风飞向,很快消失在谢慈的视线里。
  谢慈站在窗前,凝望远方,它们会飞到哪里去呢?有谁会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呢?会不会在某一日,他可以收到一份回音?
  谢慈已经记不清他对着那些纸鹤都说了什么,他才二十多岁,这样的年轻,记性却已经这样差了,实在是不应该,谢慈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或许他该吃点丹药补一补脑子。
  随着时间流逝,谢慈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修仙者的体魄比普通人要好很多,按理说这些小伤一两个时辰就能愈合,不留一点痕迹,但不知是何原因,谢慈身上的伤总是愈合得异常缓慢,那些伤疤纵横交错,他的胳膊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上一道伤口还没有愈合,他就在上面又划下一刀,每当看到有鲜血从自己的身体涌出,他就能幻想自己很快就会得到快乐。
  直到此时此刻,看着眼前雪白一片的墙壁,谢慈终于愿意承认,他想要的快乐早就随着李青衡一起离他而去了。
  这些年来,他做过很多很多的梦,却总是梦不到他。
  此时的谢慈不免去想,李青衡是不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顺着他的心意,从不到他的梦里来。
  所以即使现在他死了,也还是见不到他。
  他想见他了,他想他了。
  他不怕疼了,他就是想见一见他。
  赫连铮还在同“谢慈”回忆往昔峥嵘岁月,“谢慈”始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根本不搭话,等到赫连铮提起他们的师父,“谢慈”立刻翻脸,把赫连铮赶了出去。
  他的语气神态和谢慈本人往日没有任何区别,谢慈也不指望他的傻子师兄能够认出他来。
  天色暗下,夜凉如水,赫连铮还是放心不下谢慈,打算在苍雪宫住几日,萧绾想知道谢慈和江砚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用赫连铮做借口,也留了下来。
  江砚同萧绾说了什么谢慈不知道,他也不在乎,就算明日整个苍雪宫都在一场大火中覆灭,他也不会有多少感伤。
  晚上江砚约出去“谢慈”喝酒,他每个月都有这么一遭,谢慈已经习惯,这次换了人,谢慈想知道江砚会不会发现一点异样,便跟了上去。
  他模仿得实在太像了,看着他与江砚两个坐在亭中,就好像是过去的记忆在他的眼前重现。
  “谢慈”只喝了两杯人就倒下,其实谢慈的酒量还不错,只是每次喝江砚的酒,只需一点他就能醉过去,他一直将这一情况归结为江砚的酒劲儿太大。
  “阿慈?阿慈?”江砚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安静地趴在桌上,没有回应。
  江砚缩回手,坐在对面看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等到月上中空,花影扶疏,他突然抬手掐诀,指尖泛起一团微光,落在那人的头顶。
  谢慈微怔,江砚是发现那不是自己了吗?他怎么发现的?
  然等那团白光散去很久,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江砚坐在原处,看起来居然还有些高兴。
  长廊尽头传来些微响动,谢慈抬头看去,是孟三鱼来了。他是江砚的好友,曾帮着他躲避琢光派的追捕,后来在听说江砚创立苍雪宫后,二话没说直接叛出自己原本的门派,来到镜州加入苍雪宫。
  孟三鱼走过来,看了醉倒的“谢慈”一眼,脸上瞬间露出了然的神色,揶揄道:“你又灌宫主酒了?”
  江砚没理他,自顾自地转动手中的酒杯,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问心酒,问心酒……”孟三鱼呵呵笑了起来,他拍拍江砚的肩膀,“你倒是能忍啊,就这么陪他喝了三年这玩意儿,要我说啊,你给咱们宫主喝什么问心酒,你该给他下一剂春药,再回去多看些春宫图册,把宫主伺候好了,宫主醒了肯定不会生你的气,说不定下次还找你。”
  谢慈直接忽略了孟三鱼后面说的那些混不吝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着实是没有想到江砚给他喝的居然是问心酒。
  这玩意儿不太好得,倒是没毒,死不了人,问心酒,顾名思义,就是能问出心底的思慕之人。
  江砚给他喝这种东西做什么?还让他喝了三年,他脑子也有点毛病吧。
  他个浓眉大眼的也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谢慈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看孟三鱼在那里叨叨不停,江砚都不反驳,可见这事是真的。
  谢慈点点头,真好,真不愧是他们苍雪宫的人,幸好他死了,否则他要哪辈子才会知道江砚给他喝这种东西。
  “谢慈”还在睡,江砚低头看他,嘴角上扬,眼睛里全是笑意。
  “不是,你在那里傻乐什么呢?”孟三鱼不解问道,“他喝了问心酒也没说你的名字啊。”
  江砚抬起头,看向孟三鱼,树影晃动,遮蔽了月光,他的脸色有些晦暗,随后缓缓说道:“可是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叫别人了。”
  “别人?”孟三鱼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他还叫过别人?稀奇了,咱们宫主居然也能有喜欢的人?谁啊?”
  谢慈自己也很好奇,他居然有喜欢的人吗?他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江砚能说出谁的名字。
  “他那师父。”江砚淡淡说道。
  师父……
  谢慈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轰鸣声在他耳边响彻不停。
  “他师父?”孟三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拍起手来,感慨说,“真有意思,做徒弟的居然会喜欢师父?师徒乱伦?咱们宫主果然是有两下子!”
  是啊,做徒弟的居然会喜欢师父。
  谢慈好像在那片轰鸣声中听到了李青衡的声音,千里冰封的湖面一寸一寸地破裂,曾落入湖水中的星星陡然升起,归于深空,万籁俱寂,他的声音愈加清晰。
  他在叫他阿慈,他说阿慈要开开心心的。
  谢慈眨了眨眼睛,他以为会有眼泪落下来的,他忘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刀剑在身体上划下无数伤痕,他一瘸一拐地游荡在空寂无人的宫殿里,他烧了他的画像,却从烈火中抢下最后的那幅……
  他一直在等着他来。
  他不想再见到他,又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忘记他的模样。
  原来他喜欢他的师父。
  原来他喜欢师父啊。
  可师父死了,他也死了。
  天虞山与生死境里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落蝉谷中,他的坟前开满白色的花朵。
  这一点情思生得艰难,从千千万万的石头里探出了一点枝桠,未曾被人发觉,就已死去。
  余下枝叶浸入淤泥,根茎全都腐烂,再见不得天光。
  他们就这样无知无觉做了了断。


第17章
  孟三鱼在那里笑了好一会儿,江砚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眼前的“谢慈”发呆,他有点想知道前些时候谢慈到底去了哪里,才会在回来后放下李青衡。
  孟三鱼笑够了,双手抱胸靠在石柱上,问他:“我很好奇,咱宫主那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李青衡来苍雪宫布置结界的时候,孟三鱼见过对方一面,在他印象里李青衡并无任何过人之处,而在他离开苍雪宫后,孟三鱼竟是完全回想不起这人的模样。
  再后来,有人触动了苍雪宫内的结界,孟三鱼亲眼见过这道结界的威力时,方才意识到谢慈那师父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居然无声无响地死了,到现在孟三鱼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江砚摇了摇头,对孟三鱼道:“我只见过他几次,并不清楚。”
  “他是怎么死的?”孟三鱼问。
  “不知道。”江砚说。
  “那你还知道点什么?”见江砚一副不欲再说的模样,孟三鱼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就一点不好奇让宫主念念不忘了那么久的人有什么好吗?”
  江砚知道孟三鱼在用话激他,根本不上当,那个人早已死了,就算谢慈再惦记他几年又能如何,况且,这一桩情爱谢慈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何必再到他面前故意惹他不快?
  他只回孟三鱼:“你想知道你问宫主去呀。”
  孟三鱼咯咯笑了起来,低头看向“谢慈”,神色不明,半晌后,他半开玩笑地对江砚说:“我可怕宫主扇我。”
  谢慈现在其实更想扇江砚,在李青衡去世不久后,江砚来问过他,要不要和他做对能一起双修的道侣。那不是江砚第一次问他了,只是之前那次谢慈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这一次谢慈则是直接让他换个人双修吧,苍雪宫里好龙阳的应当不在少数。
  江砚给他喝了问心酒,从他这里听到了答案,却还想要与他做道侣,他图什么呢?
  谢慈转身向亭外走去,夜空中悬挂了一轮硕大的月亮,银白的月光倾洒了千里,却照不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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