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可是声名显赫的魔教教主重出江湖的日子。
秦云秋心头划过一丝怅然,过了这么久,想起来居然还不是全然的恨意。
坐在他对面的祁宣瞧出他有心事,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平日云秋便不爱笑,今日更是眉间愁绪颇重,若有烦心事,也说与本王听听如何?”
秦云秋微微蹙眉,并不答话。
祁宣道:“西子捧心愈增其妍,云秋愁容,倒也不逊色。”
这小王爷成日里口中没一句正经的,半个月的相处秦云秋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地痞无赖。
除此之外,过分的举动也越来越多了。
祁宣坐到他身侧,脑袋靠着秦云秋的肩膀,笑眯眯道:“若是害怕今晚我就要和你行周公之礼,那本王可先说出来好叫你放宽心。”
“我虽是见色起意,对云秋宝贝的相貌一见钟情,可是情爱欢好的事情若是不两厢情愿,那可真是失了其中多半的趣味。”
“云秋可要信我,除却那天早晨偶然一回,其余时候,本王可是安分守己?”
“非得云秋宝贝松口同意,那周公之礼才是时候呢。”
秦云秋垂着眸子,又不知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晚间到了王府,祁宣吩咐人带他去了住的别院,又叫人给他准备晚膳,他自己倒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忙,直到就寝时秦云秋也没再见到他。
于是终于安心睡下。
次日一早秦云秋醒来,只觉这一夜睡得好沉,再一动身子,耳边竟全是玄铁碰撞的哐啷声响。
他脚腕处被一个金色圆环锁住,身后系着近五尺长的锁链,而两侧手腕也都被紧紧锁住,整个人几乎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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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啵啵!mua!
第6章 C1:冷月白(五)
秦云秋漠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好一个两厢情愿,好一个等他松口同意,祁宣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只会恨他,倒干脆将他锁着哪都去不了,只等他心神俱疲实在无路可逃时求他放了自己。
当真好笑。
秦云秋双手握拳狠狠一动,周身气脉运转,大半内力聚在左手手腕处,只听锁链被震得哗啦作响,可那玄铁却纹丝不动,依旧将他束缚在原地,反而是他自己被内力反冲,连唇边都有隐隐血迹。
屋外守着的暗卫只听房内声音愈发响了,虽说那玄铁所限秦云秋无法挣脱,可内力损耗太多也有性命之危,连忙去前厅回禀祁宣。
祁宣一宿未眠,今日早上又连着接见不少客人,他离长安一月有余,王府中堆着不少繁杂事务,暗卫去见他时着实被他的脸色给吓着了。
“何事?”
暗卫连忙道:“王爷昨日带回来的客人醒了。”
祁宣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了他,道:“本王知道了,将一直温在小厨房的药端过去。”
祁宣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再起身时倒又一副笑脸,亲自端着药进了卧房,又吩咐门口不许留人,这才将门关紧。
秦云秋听见门口动静,赤红着一双眸子看了过来,目光犹如利箭直直刺进祁宣心上。
祁宣将药放在一旁桌子上,朝他走过来,秦云秋满身狼狈,锁链锢得他手腕上一片红痕,“祁宣,我杀了你——”
几乎声嘶力竭。
他在春水阁被关了三年,夜夜醒来对着方方正正的石屋,闭眼就是一片虚无般的黑暗,现如今祁宣又将他锁在这里,比起原来也不过多了点光,如果祁宣不锁他,或许等他报完仇,真的会因为那四箱黄金好好谢他的恩,毕竟是他买了自己,可现在呢?要他做个只会张开腿伺候人的娈宠吗?
每日赤裸着身子等他回来临幸自己?
他急火攻心,连日来最折磨他的并非祁宣对他的诸多调笑戏弄,反而是他自己这别扭急了的性子,一面要把祁宣当作恩人一样去看待,一面又恨自己到如今这般地步要靠别人才能从春水阁出去,到头来怨恨难消,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祁宣脸色未变,听他说着要杀了自己可脸上笑意不减,好似他刚刚说的是什么动听情话一般,秦云秋见他没什么反应,宛如一剑刺进棉花中一般,软了身子跪坐在床上,也不说话了。
是他太过激动。
主人家锁着娈宠,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祁宣缓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拥入怀中,温声道:“杀了我?”
他顺着秦云秋的手腕,中指挑开那金缕丝织成的手套,摸到一片软滑的皮肤,秦云秋挣脱不开,只好愣愣地任他动作,祁宣单手褪掉他的手套,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笑道:“用哪里杀?是用这双冰肌玉骨的手,还是用你那双清泠泠的眼睛?”
“云秋宝贝,你早就要了我的命了。”
秦云秋打了个哆嗦,他这双手多久没现于人前了?更遑论是被人以这样的姿势拿了手套,祁宣托着他的手细细地瞧,细腻如同白瓷一般的肌肤裹着纤细指骨,指尖甚至都透着粉,谁能想到是沾了不知多少血的魔教左护法的手?
祁宣看着看着,倒把自己看硬了,这双手在情事中抓着身下红色锦被难耐的模样,或者这细白的腕子从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些许,都是好一派春色。
这些都是秦云秋往常从不在人前露出的地方,现在却被他一一看去,虽然身上衣衫完好,可也好像被他剥了个干净,用眼神将自己奸透了。
祁宣可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对一双手都起了这么大的欲念。
他俯身,叼着秦云秋的无名指咬了一口,秦云秋手本来就颤着,被他一咬竟从唇里溢出一声喘息,垂眸看着祁宣好似把玩什么白玉一般在他指上轻轻磨着牙,又看到自己一直用惯了的武器被丢在床边,恍惚间想起半个多月以来和祁宣说话都好像对牛弹琴,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说些什么。
愤恨委屈的情绪一时涌了上来,他眨了眨眼,竟从眸中滚下一滴泪来。
他偏过头去,罢了,他如今身家性命都在祁宣手里捏着,还指望什么?
祁宣闹够了,也猜到秦云秋被自己气得大约连话都说不出来,于是终于正经地要和他说话,好歹解释一下自己把他锁在这里的缘由。
可是刚一抬头就见他眸中带泪的凄然模样,竟禽兽不如比原来又硬了一些。
有些时候哪能怪他,美人一举一动都如此招人,不是他定力不足,这般谪仙似的人物放在他身边,他能忍到如今不吃就已经是八十个柳下惠附身了。
祁宣连忙哄道:“云秋,你再哭下去,我只怕现在就要了你。”
秦云秋一怔,这分明就是个疯子!
还没骂出口,祁宣已经倾身吻他的脸,将他刚刚那滴眼泪给舔了干净。
秦云秋哑着嗓子道:“祁宣,你到底要做什么?”
祁宣将他抱在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把唇边血迹擦干净之后才道:“云秋宝贝,你不问我为何将你关在这里,只想着我为了私欲要囚禁你,可是这样?”
秦云秋懒得同他胡搅蛮缠,他这话问得,倒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是别人错怪他一般。
祁宣道:“本王这段时日零零散散也调查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
“昨日刚回长安,手下暗卫便来报,说魔教在一个多月之前便来了长安,广招天下才人,名为招贤纳士,实际上却是在找他们三年前失踪的左护法。”
“云秋,这消息倘若传到你耳中,你怕是连一天也不会再在王府待下去。”
秦云秋道:“你大可直接告诉我。”
祁宣一笑,反问道:“那你可会信我?”
秦云秋没有回答。
自是不信。
祁宣抱着他温存一会儿,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大可信我。”
“本王待美人向来都是十成十的真心,对云秋更是如此,若是哪日真能叫云秋也给了一点真心,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秦云秋半晌回道:“真心当然有,譬如从刚才到现在,杀你的心再真不过。”
祁宣无奈地笑了笑,咬着他的耳朵道:“那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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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啵啵啵!
第7章 C1:冷月白(六)
似乎是为了宽慰他,祁宣将他两只手腕上的玄铁都松了开来,他另一只手上的手套也被取了下来,祁宣捏着他的手亲了又亲,倒已经想着何时哄骗秦云秋用这双手给自己那儿泻火了。
末了又心疼得紧,看他两只腕子磨得红肿一片,又去取了药粉和干净的帕子来替他敷好药裹好伤口,一面同他道:“我现下还不能放你出去。”
秦云秋垂着眸子不说话。
祁宣扭开他脚腕上的金环,用丝绸裹住之后又将金环扣上,“你在房间内可不受限,等过几日我手下的事情解决了,你若真想去见一见你们魔教教主,我带你去见便是。”
秦云秋道:“你以为我是想回去?”
祁宣道:“云秋心中所想为何,我哪里能知道。”
秦云秋动了动自己的手,算了,他实在不想和祁宣说话再绕圈子,比一口气杀十个人都累。
祁宣见他不说话,于是便要将那药端来给他喝,其实他有些话说的确实是真,譬如当初自己对他的确只是见色起意,春水阁匆匆一瞥便是惊鸿一面,可如今却觉得秦云秋性子也有趣,哪怕终日不说话也无甚要紧,小王爷光抱着他就已经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