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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仙尊[穿书] (帝王屑教教主)


  老人有所触动地深深看着他,但又苦笑摇摇头:“前路!前路哪有少年人一拍脑袋的冲动那么容易,哪有什么相依为命便可以度过难关的好事。我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也没盼来什么希望。往后怕是要一日比一日更苦,还不如早了结。命途如此纷乱,我也迷糊啊。”
  话间,一个少年噔噔噔踏着甲板地跑来,他的脖子上悬着一个粗制的长命锁玉坠,一眼便知是仿品。少年一手环着老人的手臂,警惕地看着眼前两个陌生人。
  “您也说这河很险,往下是最险的河段,古往今来无数人殒命于此。既如此,不如将命运交由老天判断,若老天要夺,正合心意;若老天执意要让这船平安过河,也许是您的希望还在后头,祂不忍心在此夺去,而给您的兆示呢?”白弈尘轻声说。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那份的干粮,递给少年,少年摇着头往后缩,白弈尘说:“我们其实是来打听消息的,”见到少年动作一松,想起什么的样子,白弈尘才继续开口,“是之前你见到的事,可以用你们需要的做交换。”
  少年看着干粮伸手比了个五,白弈尘直接装了一袋给他,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近的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小心地藏进衣服里。
  “老鼠。”少年说的话磕磕绊绊,意味不明,“他,变。”
  “你说那个人,变成老鼠?”叶羡寒问。
  少年点点头。
  老鼠,妖族,狐妖...还有那“掌门师兄”。白弈尘掐着手指,觉得下一程应当想办法打听那个还未谋面的师兄。
  一声吆喝将所有人叫清醒,凡是船舱外的纷纷进了船舱里。船过一个分岔口,进了狭道,船身开始摇晃,一下比一下起伏剧烈,忽然便像撒疯的野马。众人便知道到了水急的流域了。
  滔天巨浪将一切冲碎,震撼着船的骨骼,水花瓢泼入船上,两岸群山高耸入天际,仿若四万八千丈般倾侧压迫着狭窄的水渊,飞鸟至此尚绕行而过,阴影层层叠叠在船身上有如魑魅魍魉的狂欢。冲波逆折于险礁崖壁,好似河神伸手将船身推得颠簸摇摆。
  船内所见一切都在摇摇欲坠,好像整个世界天翻地覆,抓不住一切都在眼前旋转摇摆,人置身其中恍若闯入了醉酒的光怪陆离。
  人人高举振着双臂,呐喊起舞,浑浑然分不清是向天地而歌的祭祀之舞,还是面对未知与死亡的纵情狂欢。
  “他们跳舞,”高个子嘿嘿笑着,指着人群说,“每年都跳,一起吗?”
  白弈尘站在角落,被人群推搡着像一个木雕混入了舞厅一般,这是他两世所未见的,卷挟吞没这片方寸天地的热浪。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集中而热烈的来自人内心的情绪。
  另一个角落里,人群的密集让角落低处的空气闷了起来,少年拽紧老人枯瘦的胳膊,默默地用另一手攥着玉锁。
  支离破碎般的冲撞和震耳欲聋的轰响让这狂欢的人群互相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光与影,明与暗,失重与落定一层层交叠,冲上船舷的河水一浪更推一浪高,似乎下一次便要将一切吞没。
  白弈尘始终看着窗外。也不知怎么想的,叶羡寒竟然手环过他的背后,护着他堂堂一个修真者,好像这凡人都扛得过来的颠簸能把他如何一般。他觉得好笑,但也无心去管。
  若是船能安然无恙地过去,倒也还好。若是不能...自己特征过于明显,一旦出手难免暴露身份。要是混进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在这行于河中的船只上动手,由于船上狭窄且无其他地方可以躲避,不论是对于船上无辜受牵连的人,还是叶羡寒和他,都极为危险。
  渡者此时紧张得无以复加,因为数十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一回的风浪之急是以往任何一次所不能及的。任何一个暗礁都可能撞沉这艘船,让所有人殒命于此,而此刻船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被掀得东冲西撞,再一次又一次群山的投影下本来就若隐若现的暗礁也更加难以捉摸。
  突然的一阵阴风从峡谷间穿行而过,在峡谷的逼仄中冲击力越发强烈起来,直直奔着船尾扫来,涌起的波浪仿佛平地掀起的雪峰那般高耸壮阔。
  生死门边缘的狂欢裹挟着每一个人,老人也随着人群的一次次振臂举起手来。
  剧烈的震颤和破裂的震响下,恐惧则肆虐了船舱外的世界。
  船尾失控地横扫向嶙峋的崖壁。
  划桨人一个个手臂都剧烈颤抖着,疯狂地用力对抗着浪的反冲;缭手们死死拽住帆绳,倒着身子拽,用全身的重力妄图稳住风帆。
  船向一侧倾倒,所有人都几乎要被巨力抛出船去。
  他拼命控制着船舵,用尽一身的力气旋转船舵。
  天昏地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他咆哮着,掀起的水浪甚至浇透了他的全身,他的腿在寒冷中颤抖,而不是因为恐惧。
  又一次剧烈的撞击下,所有人都被震得停住了动作,绝望悄然滋生。
  他仍死死地把着船舵,转动着与狂风咆哮的巨力相抗衡。
  哪怕这一次撞击挤压的滔天巨浪已经从空中急坠而下。
  这艘船不算小,但在整个峡谷中就像一颗米粒,一切反抗都堪比蚍蜉撼树。
  放弃的船员见渡者如此,又握紧了船桨、帆绳。
  坚持了一小段距离,风暴稍缓,渺小的船摇摇晃晃地逃出了最险峻的一段峡谷。
  但一切没有结束,水从撞断的缺口中涌入,船一点点下沉。
  狂风又一次袭来,所有人都以为它会轻而易举地撕开这艘船。
  袅袅笛音穿过了众声喧哗,流水稳稳当当地托承着木船,从峡谷间穿行而过。船上的人早已精疲力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两岸崖壁不断在眼前掠过,狂风在此时却乖顺得好像柔和的轻风,从瘫坐在地、大汗淋漓的人们身上拂过。
  “河神...”
  “是河神!”船员喊。
  白弈尘环视着周围,船上的人太多,像他们这般混进来难度不大。在这流放船上甚至方便灭口,一劳永逸。也不知他这一出手带给船上人的究竟是救了他们一命,还是短暂的安全和更大的危险。
  他带着歉意地看着叶羡寒,传音说:“对不起,本来应当小心行事。”
  酥麻和刺痛在背后蔓延,强烈的濒死感和不敢置信的困惑攫住了他的心神,瞳孔却在意识的消弭中逐渐涣散。
  “对不起。”昏迷前,青年在他的耳畔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挣扎与痛苦。


第21章 叛神者
  “道长,道长您救救命啊。”
  叶羡寒手足无措地背对着神像,面对着涌进来的衣着残破、伏跪一地的流民。
  白弈尘离开景国后,他在于家做侍从,随着于锦煜修炼。于锦煜待他亲切,并没有真的将他视为侍从,教他也是尽心尽力。闲暇时他偶尔会出外,有时会捎一些水果,专程回到故乡的观里供着。
  观中贡的一般是传说中登神位的仙人,例如景国归元宗的老祖宗归元道人。后辈修真者和富人会为他们筑金像,以求平安、富贵、长寿或是修行顺利等。
  “道长,救救我儿,我们从泽水跋涉而来,已经整整半月没吃上东西了,他今天没醒来...”妇女涕泪横流地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孩子双眼紧闭,脑袋靠在母亲怀里。
  “先救救我娘!”又有人哭喊,“求求您,求求您,我不能失去我娘!”
  “道长,您救救他们吧!”
  其中却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叶羡寒应声望去,只见七尺男儿,瘦骨嶙峋,泪与尘灰交纵在面庞上。
  木栓伏跪在地,重重磕头。一路逃难至此,原想在路边的观里过夜。他知道眼前衣着光鲜的仙人至少能救一些人,哪怕一些也好...
  两月前。
  天光蒙蒙,木栓本就整修难眠,从干草铺着的泥地上翻起来,入秋跳蚤多,浑身瘙痒难耐又抓不着。
  他拍了拍睡梦中的儿子。小孩还在昏昏沉沉里,拖着身子爬起来,饥困交加下一肚子火气。
  “该出门了。”木栓说。
  小孩眼里蓄出泪,犟嘴道:“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木栓把孩子拽起来,半推搡出门。
  “我饿!没力气出去。”孩子死命扒着门边,整个人贴到墙上。
  “没东西吃。”
  “你都知道没东西吃!你天天在外面什么也没带回来,”孩子尖声叫嚷,“我昨天敲门到屠夫家,他轰我出来像赶狗,他儿子小声跟他说,那个死要饭的又来了!
  “我今天再去所有人门前跪一趟又怎么样!今年大旱,征军粮把大家的粮草都搜刮干净了,你自己不去当然不知道多难求到一口吃食。”小孩越说越委屈,从话里带泪变成泪里带话,“一开始还有人看我小,赏口东西,可我一次次去呢!我怎么能一次次去呢!一次次去看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么!”
  木栓说不出话来了,妻子过来拉走小孩,一下下拍着孩子的背,嘴里唱着哄孩子的乡间小调。
  木栓看着这一幕,问妻子:“你怎么不怪我?”
  妻子摇摇头,抱着小孩说:“怪你也没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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