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凤楼咬着牙想。
不回来是不可能的,他随即又想,等他伤势复原,他就提剑把夏珏找回来,若是不从,那便手环脚链伺候,将人锁在屋子里!
纠缠了这许多年,一声不吭地跑了,而且还像是投敌……非得狠狠收拾一番。
到了下午,李少游过来探望他。
桂凤楼刚吃了饭,恹恹地躺着,下不了床,什么事都做不得。看到送上门的小狼崽子,倒是眼前一亮。
“听大哥说你午饭吃得很少,我给你带了新炒的肉干,还有顺带从厨房拿的一瓶橘子露,尝尝吗?”李少游笑道。
李绪人没来,耳朵倒灵光得很,看来是房中的仆役向他通风报信了。
“好啊,尝尝。”桂凤楼双眸微弯。
李少游便递给他一块。
啃咬着喂给他的肉干,桂凤楼忽道:“你把话本落在我这儿了。”
“啊,是留给你解闷的,你不爱看吗?”
“我翻了翻,发觉一个人看没趣,还是听你念更有意思。”桂凤楼笑,“我把看完的地方折起来了,劳你接着往下念。”
“这、这还是……”李少游想推辞。
“少游,话本是你带来的,好事做到底嘛。”
李少游无奈,拿起了摆在床边的蓝皮书册。他翻到折起的那页,刚瞟一眼,脸就红了。
这是话本当中,最为露骨的一段。
他瞧向桂凤楼,桂凤楼慢悠悠地啃着肉干,眼中含笑回望他。
“念呀。”他说。
沉默了片刻,李少游憋出了一声“嗷”。
“什么?”咽下肉干,桂凤楼惊奇地眨眨眼,“你在念什么?”
“书里就是这么说的,”李少游嘴硬,“你听不懂就不能怪我了。”
“那你继续,我还想听。”
“嗷——”
不在深山老林,却有狼嗥声,响彻在了屋宇里。
桂凤楼乐不可支。要不是他已把这块肉干吃完,多半要呛住了。
“你怎么狗里狗气的,少游!”他朗声而笑,“明明是一母同胞,李绪多少还算个正经人,你简直就是一只——”
陡然现身的小白狼拱了他一下,阻拦他说出了将要出口的那个“狗”字,桂凤楼伸手去摸狼脑袋,不一会儿,他们在床上打了起来。
在城中巡视了一遍,李绪回到城主府。
收到消息后,暂且迁入清源山营地的百姓们,今日乘坐车马纷纷回到城中。
空旷了数日的城池,迅速地重新喧闹起来。到处都是车马声、搬动重物的声音、混杂着谈笑声、家长训斥孩子的哭声……仆仆风尘气里,栽在路边的桂花树兀自飘香。
李绪所到之处,人人都向他问好,神色恭敬而感激。
若不是城主,和那位桂仙长出手,他们将遭受灭顶之灾!退一步,也将如临仙城百姓那般流离失所。
皋狼城里大体上都完好,除了宗祠被毁,还有两条街道因大阵破损,被劫气染污。
李绪已经命人,连夜封锁了这一片地方,以新筑的石墙围起。他的属下守在石墙外,阻拦想进去探看的百姓,同时登记名册,为住在这两条街上的人家,都发放一笔足以购置新宅的灵石。
这笔灵石是李绪自掏腰包的。只要皋狼城安然平稳,这都算不了什么。
迈进大门,他本来想去书房,还有几宗卷轴待他批阅,却鬼使神差般,抬脚就往客人所居的别院走去。
他听到笑声从房中传出。
推开门,他看见桂凤楼仰躺着,手勾着狼颈,一头小白狼伏在了他身上。
“不行,不行,”桂凤楼还在笑,“你牙尖嘴利,我咬不过你,反而咬得一嘴毛——你咬中我的地方,疼里带痒,一定泛红了!”
他这么撒娇,那只小白狼果真垂下头来,舔了舔他印着齿痕的锁骨。本来还未发红,它一舔舐,倒真的有层薄红,从玉色肌肤上沁了出来。
是极旖旎的颜色。
第50章 刺伤 “究竟是谁让你受了委屈,你不冲……
伏在上方的狼躯逐渐燥热。
看着桂凤楼那么柔顺、眉眼含笑地躺在他身下, 一股无名的冲动,从李少游心头涌出。
它躁动不安地甩了甩尾巴,不知如何发泄……它又好想狠狠地在那染了绯色的锁骨咬上两口!
他还未付诸行动, 就见桂凤楼忽然转头,望向房门处,他也不禁跟着望去。
他看到李绪站在门口,脸色沉静, 目光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
不知来了有多久。
“大哥?”李少游唤道。
“少游,别闹得过火,桂道友还在养伤。”李绪道。
“哎,知道啦。”小白狼跳下床,旋即变回俊逸少年模样。
“今日练过刀了?还不快去。”李绪又平淡地说。
“这就去。”李少游没有辩解,他上午其实已练过两个时辰了, 匆忙对躺在床上的桂凤楼一点头, 便向门外走去。
他的身影与李绪交错, 李绪注视着他。刚才打闹得激烈, 变回人形后,束着的马尾都歪在了一边,脸颊有点儿发红。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李绪心想。
先前在守城阵的地底大殿里, 桂凤楼对他说“我觉得你弟弟也很不错”,还像是一句戏谑, 故意惹他生气, 现在却已经成真。他告诫过,没有用处。
他走到了床边,桂凤楼还卧在那里,从方才起就一言未发,安静地凝望他。
李绪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桂凤楼微敞的衣襟拢起,掩住了锁骨,再把锦被重新拉到他颔下盖好。
这样,不该露出来的地方,就全都严严实实了。
“你在吃醋?”桂凤楼忽然笑着问。
“你以为我会吃亲弟弟的醋?”李绪眸色深沉地看他。
“那你是想把我,让给李少游?”
“你会给少游一个道侣的名分,从此一心一意待他么?”李绪反问。见桂凤楼摇了摇头,他道:“你非良人,我身为少游的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道:“不过,这事情也许用不着我操心。少游从前也结识过一些小姑娘,我亲眼撞见过他牵着姑娘的手,在城中的杨柳河岸边漫步,每次他都很当真,过几个月便淡了。”
“那也不错,”桂凤楼微笑,“至少能好聚好散。”
“那你呢?你是不是这样?”他又问道。
沉默了片刻,李绪道:“我还不曾变过心……故此不知。”
他说的只是不曾“变心”,没有否认他动了心。
你爱我,却对我退避三舍。
桂凤楼将一只手从被底探出,握住了李绪垂落的手腕。
“还记得么?不久以前,也是这间客房,”桂凤楼道,“我因为在你的秘密据点里抽干了灵力,虚弱地卧在床上养伤,对你说了一番话。”
“现在,我的身体也很虚弱……”他轻轻道,手指却攥紧了李绪的腕子。
李绪当然记得。
那时桂凤楼对他说,要他找个人来双修,补一补灵力。这句话让他心生厌恶,觉得桂凤楼不配为名门弟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爱上这样的人,不可自拔。
“桂凤楼,你非不肯放过我么?”李绪带了怒意。
“你就当做行行好,替我疗伤,”桂凤楼笑,“我不需要你负什么责,更不会忽然怀上了李家的血脉让你忧心……只此一次。”
“李绪,你赠与我传家玉镯时,说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婚娶,是骗我的么?若是真话,你岂非要终身不识此间滋味……”他语声低低的,柔柔的,眼神像熟透的果实上凝的晶露,诱人从枝头采撷。
他感觉到攥着的手腕,炙热了起来,李绪的呼吸也变作沉重。
突然俯身,粗暴地吻住他的唇,尝他口中津液。桂凤楼喘息着,伸手按上那坚实背脊。
良久后,桂凤楼卧在那儿,眸光迷蒙地发怔。
李绪最终还是没有要他。人已走了,留他独自在这里,被看不见的文火慢慢熬煎。
他知道李绪分明也动了欲,却强忍住,多半要去泡冷水浴,可自己,下不来床,没有一捧冰水浇身让他静下心来。
李绪……他在心底咬牙切齿。你最好别有松口的那天,否则绝不让你好过。
有一口气梗在他心里,桂凤楼甚至不愿意抚慰自己,就只能含怨地忍耐。近些天忙于皋狼城的大阵,他有段日子没与人欢好,眼下身体发虚,欲望却反而更是强烈。
他身子都被捂出了一层汗,才在困倦中渐渐睡着。
桂凤楼是被人弄醒的。
那人拥他在衮烫怀里,让他的退折向凶前,乘受着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屋里昏暗,到了夜晚,他眼睛还未彻底睁开,迷迷糊糊问:“是李绪么?”他入睡前最后见到的是李绪,便下意识地以为。
“呵,”抱住他的男人,低笑了一声,“你这弧厘精功夫不够,在窗上也能叫错名字。”
“夏珏?”桂凤楼清醒了,他一个激灵,让夏珏的呼吸也乱了几分,“你回来了?”
“嗯。”夏珏的攻势颇为凶猛,语气却很冷淡。显然又开始吃那一句无心叫出的“李绪”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