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夏冷冷的笑着,他的容貌依旧逼人,可达眼底深处的是化不开的悲哀和怨怼。他声音透着冷,“我十八岁成年那天满心欢喜可以离开习家了,可是呢?”
习夏满是哀怨的笑了一声,他直视赵嘉言的眼睛,“你的父亲送了我一份特别的大礼,他找人侵犯了我,拍下我浑身赤裸的视频。从那一天起,我没有一天安稳过。”
习夏的目光看向远方的高楼大厦,天边的云朵,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寂寥,“晚上睡觉时,我被同样的噩梦一次又一次的惊醒。白天的时候,别人走过我身边看我一眼,我都会惊的心颤,担心那个视频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看见过。”
赵嘉言想伸手过去安慰习夏,可是被习夏躲过了。
“可是错的人是我父亲,不是我。”赵嘉言的声音也透着悲哀,无力。
“是的,是你父亲,你的亲生父亲对我造成了这么多伤害。赵嘉言,你扪心自问,我怎么可能和你,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再讲一遍那些疼痛的过去,习夏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他双手扶着天台围栏的边缘。
赵嘉言有一种错觉,如果习夏不抓住围拦,似乎他就会支撑不住的跌倒。
这样的习夏太过于脆弱了。
“赵嘉言,你说我们之间,怎么有可能?怎么在一起?”习夏低垂下头,看向了下方,人都缩小了好几倍,在街道上来来往往。
赵嘉言的视线一直没有从习夏的身上移开。
“那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这是赵嘉言最为在意的事情。
“没有。”习夏叹了口气,“赵嘉言,我要走了,挽星还在等我。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挽星叫的好亲切,赵嘉言望着习夏离去的背影说不出一个字,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两个字“没有。”
原来一切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原来习夏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赵嘉言看着习夏的背影即将消失于楼梯口,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你真的是骗的我好苦,你的报复成功了,我的心已经被你伤个透彻。习夏,我恨你。”
习夏的身形只是轻轻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只剩下赵嘉言一个人,他坐在地上失声的大哭,这个时候,他好想要烟,好想要酒,好想让外力使他的心情得到释放,来排解出他心里万缕千丝般的痛楚。
习夏从天台下来的时候,看见禇挽星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摸着肚子,脸上溢着些幸福的笑容。
“走吧。”习夏上前拉起了禇挽星的手。
“你和他说的怎么样?”禇挽星不放心的问习夏。
“以后…再无瓜葛了。”习夏温柔看着禇挽星,“往后,我会好好对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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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习夏醒的很早,太阳刚刚出来,天边上挂着月亮的残影。
今天他就可以拿到他父亲的骨灰了。赵支罗把时间订在了早上十点。
习夏从衣柜中挑出了一件蓝色的羽绒服,他父亲生前最喜欢蓝色。习夏想,他也应该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去见他父亲。
他相信,像习乐池那样好的人,死了之后会去往天堂。他也相信,人死之后还会有灵魂。他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看见他。
不是因为习夏迷信,而是因为灵魂的存在是习夏心里唯一的寄托了。如果他不相信,习乐池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灵魂,没有来世,永远的消亡了。
这回见面的地点不是在苑都酒店了,而是在赵支罗的一处私宅里。
赵支罗的私宅在帝都郊外的别墅,外观上看是复古的意大利式,门口有六七八个凶猛的黑狗虎视眈眈。
习夏被佣人指引着到了赵支罗的书房。书房是金丝楠木装修而成的,处处是金贵。
赵支罗桌前摆放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习夏走到桌前,手都颤抖着摸上了那个盒子。
“这是你父亲的骨灰。”赵支罗的声音平静,“赵景熙自杀前留的遗书是希望和习乐池的骨灰安放在一起,当时赵承允不同意,可是皇后爱子心切,要求一定要完成赵景熙生前的遗愿。你父亲的骨灰是我调包后拿出来的。”
“谢谢你了。”习夏的视线望着那个承载了他父亲最后归处的骨灰盒。
“不用客气,我们之间是交易。我给了你想要的,是因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赵支罗背靠在椅子上,用带了一点安慰的目光望向习夏。
习夏抱着习乐池的骨灰盒离开了,他已经为习乐池选好了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
习夏把习乐池的骨灰安葬好的那一天,他特意挑了几株开的最好的雏菊花放在了习乐池的墓前。
他跪在习乐池的墓前,流下了眼泪,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哭,哪怕最悲伤的时候。可是他在他父亲面前,总是可以做他自己。
“父亲,我恨皇帝,我想为你报仇,可是,是以我伤害了什么都不知情的赵嘉言为代价的。那天我看着赵嘉言的问责和他眼底的悲伤,我好难过。”
风吹过墓前只有十几厘米高的杂草,激起了一层小小的尘埃。习夏跪在习乐池的墓前,向他诉说他所有隐秘的心事。
第五十章 三年后
三年后,初春,风和日丽,景明,蓝天仿佛被碧洗过一样。
习夏抱着他的女儿坐在餐桌前喂饭,小丫头长的粉雕玉啄,五分像习夏,五分像禇挽星,面容中多增添了几分女孩子的柔和。不用想,她长大一定是个会迷倒万千人的美人。
“小宜,别调皮。”禇挽星端好今天午餐的最后一道菜红烧排骨过来,看着女儿调皮,让习夏吃不好饭,忍不住喝责了一声习宜。
习宜听见禇挽星的喝责后,两双小腿立马乱蹬起来,似乎成心要和禇挽星作对。
习夏宠溺的拍了拍女儿的肉嫩嫩的小腿,“小宜乖,爸爸再喂你吃一口你父亲给你做的排骨。”
禇挽星也坐了下来,席间总是习夏和习宜说话的时候多。
习夏和禇挽星偶尔也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不过内容多是关于他们的女儿习宜的。
这就是习夏和禇挽星的婚姻,两个人相敬如宾。
除了三年前那一次禇挽星的生日,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生下习宜后,刚开始的一年,禇挽星还是对他和习夏的婚姻抱有幻想的。可是后来,禇挽星明白了习夏在情事上用各种理由推拒的背后原因——习夏根本不爱他。
他们的婚姻,是赵支罗答应过他的承诺。
这些,禇挽星都容忍下来了,即使是相敬如宾一生也好,只要习夏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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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似乎要变天了,皇宫大门前的守卫一天比一天更多,引得普通老百姓频频侧目,想一窥宫门内皇室的秘密。
皇宫内,天子床榻前。
自打去年冬天起,赵承允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药石无医。到了今年开春,赵承允甚至是已经不能下床了。
他整日卧于床榻边,与吃不完的汤药,西药作伴,可病症却丝毫不见好转。
昔日这位不可一世的帝国最为尊贵的Alpha,如今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弥留之际的老人。没有人开口,但人人心知肚明,赵承允的时日不多了。
未来,即将是赵嘉言登上帝位,开启一个崭新的帝国的新时代。
宫人对赵嘉言的态度越发恭敬了,他们对赵嘉言的照顾越发的体贴入微,甚至是可以用百般讨好来形容。
赵嘉言会是这座巍峨的辉煌的像金丝雀的囚笼一样的地方新的主人,即将成为万万人之上,掌握滔天的大权。
傍晚时分,宫中的氛围冷到了极致。在皇帝寝殿内外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内室里,赵承允躺卧在床上,咳个不停,似乎是想要把他自个的心肝肺都咳出来一样。他脸上是散不去的怒意,“逆子!”
赵承允的手指向赵嘉言的方向,“我如今这样,是你给我下了毒,对不对?”
赵嘉言笔直站在赵承允的面前,他昔日眉眼间的温和被冷硬取代,三年间,赵嘉言的变化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三年前,赵嘉言像是一个少年,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仍旧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真爱。
三年后的赵嘉言只是一个王者,充满了理智,不会在情爱中迷失,他的面部线条更加的冷硬,冰霜。
“父皇,不是我。”赵嘉言没有说假话。
可是赵承允依旧不信,他的手没有放下,还指着赵嘉言的方向。赵承允的手指上似乎也凝聚了一部分他对于这个儿子的恨,“我就不应该生下你这个儿子。一定是习夏,习乐池那个贱人生下的儿子,一定是他让你给我下毒的。”
赵嘉言拧着眉,低下头去看赵承允,他声线冷硬,“父皇,你是真的老的糊涂了吗?你难道忘记了吗,因为你,习夏恨我。我们又怎么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