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给赵嘉言太多的时间伤风悲秋,他下令,“来人,将习夏押下去,立刻处死。”
话刚落,几个高大魁梧的卫兵就过来拉拽习夏。
赵嘉言回过神来,他喝了一声,“谁敢?敢杀他,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
几个卫兵立马不动了,面面相觑,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储殿下,得罪哪个都不好,一时之间竟都像定住一样。
“我还没死呢?”皇帝立马厉喊了一声,他说话间甚至是又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枪。
“父皇,我说到做到,他死了,我也绝不独活。”赵嘉言再一次站在了习夏面前。
皇帝简直无法理解,他将赵嘉言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有问题,他说了,他骗你的!”
“可是我爱他!”赵嘉言的眼睛红的厉害,“父皇,你因为同样的事情逼死了皇兄,现在也要逼死我吗?”
这件事情……过去了十九年了。
“畜生!”赵景熙的死是皇帝不能提的禁忌,他怒极过后扇了赵嘉言一巴掌。
须臾,赵嘉言的脸上就浮现了五个清晰的指痕,脸肿的左右不对称。
“滚,你给我滚。”皇帝指着赵嘉言说,“如果你非要护习夏,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赵嘉言不能让习夏死在他面前。他那么爱他。
“对不起了,父皇。”赵嘉言拉过习夏的手带着他从这里走出去了。
“逆子。”皇帝纵使再生气,可也担心赵嘉言重蹈覆辙,他还需从长计议。他指着卫兵,“你们是木头人吗?给我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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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夏神色有些落寞,他有些失算了,他高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皇帝没有那么重视这个小儿子。不过,看着皇帝气急败坏,赵嘉言和赵承允父子反目,也够了。
走出了皇宫,赵嘉言松开了习夏的手,他问习夏,“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吗?”
已到深秋,赵嘉言和习夏站的地方满是枯黄的叶子,偏生近处的树上还立着一只乌鸦正难听的叫着,更添几分悲凉。
“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褪去了虚伪的面具,习夏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他不去看赵嘉言悲伤的眼睛。
习夏还在恨着,是赵嘉言的父亲害的,让习乐池死后才没有入土得到安息。他不会再给赵嘉言机会和妄想了。
尽管习夏他自己也莫名的不想伤害赵嘉言,可他也做不到和赵嘉言当做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再继续在一起。
习夏刚才又骗了赵嘉言一句话,“和你在一起每一刻都倍感恶心。”是假的。
他们没有以后了,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人命,是血海深仇。
秋风不凉,吹在两个人身上激不起半分冷意,他们的心更凉。
“我利用了你报仇。”习夏残忍的将真相不加修饰说出,没有粉饰过的话最令人心伤。
赵嘉言今天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根本没有平静过的时候,人生中的大喜大悲,他只用了一天就全经历了。不知道该是悲凉还是感谢。
恐怕仅是悲凉吧,毕竟是先喜后悲。先是幸福与爱意,后是欺骗与背叛。
“对不起了,赵嘉言。我不是个好人。”习夏没有看赵嘉言的眼睛,他也不敢去看。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唯一一次爱别人,唯一一次奉出我的真心。”赵嘉言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习夏,嘴向下抿,“可是你不在乎,你恨不得把我的心弄烂了。”
“为什么呀?”赵嘉言声音嘶哑,他用喊的音量来说话,“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要复仇,你要报仇,为什么要从我这着手?”
赵嘉言的样子像是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出了,一个在外漂泊经年的无名无家的孤旅人。
“赵嘉言,你恨我吧。如果不解气,你可以直接杀了我!”习夏的神色看起来还不错,父子离心,他算是报了仇。
“那你不如杀了我。”赵嘉言的眼睛红的可怖。
“真这么爱我?”习夏说了唯一一句真心话,“如果你可以替我杀了赵承允,我永远不离开你,永远爱你。”
赵嘉言退后了一步,“习夏,你在逼我。”
“是的,我就是在逼你在我和赵承允做一个选择,我和他,都希望对方死。他不死,有一天就会杀了我。”
习夏再问赵嘉言一句,“我和赵承允之间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赵嘉言肩膀颤抖的剧烈,终究一个字没有说。
习夏一个人走了,赵嘉言没有跟过来。
习夏在转角处看见了赵支罗。
赵支罗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衣服剪裁立体,他穿上更显气势摄人,贵气不凡。
“你在等我?”习夏问。
“等你很久了。”赵支罗笑着说,“你们刚才在政事厅的争吵,我还听见了一部分。”
“听墙角算是小人行径吧。”习夏眉眼舒展,看起来心情尚佳。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君子。”赵支罗笑了两声,“赵承允骗了你,你父亲的骨灰放在哪,我知道。”
“什么?”习夏的脸色陡然大变,严肃至极,“在哪里?”他的手指都在抖动着。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就只有皇帝知道。”赵支罗不急不缓的说出口。
习夏一定要拿到他父亲的骨灰,可看赵支罗志在必得的态度他也明白了,这件事情赵支罗怕不会轻易允诺他。
赵支罗摆弄了一下他手上的袖扣,“其实我的条件也很简单,我要你娶了禇挽星并且你们生下一个孩子后,我就把你父亲的骨灰给你。”
习夏不解,“你和禇挽星是什么关系?”
第四十八章 无缘
“我和禇挽星是什么关系?”赵支罗悠悠的问,“这个很重要吗?”
赵支罗的年龄看起来是三十上下,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透露着这个年龄段独有的魅力。加之他常年浸淫出的上流人士的气场,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事情只是你能不能把我父亲的骨灰给我。其他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说,我会识趣的不再多问。”习夏很得体的说。
两个人有一定的身高差,习夏不得不仰头看赵支罗,让人有一种两个人并不平等的错觉。
这个地方在小巷子的转角处,人迹稀少,树木掩映,高墙上爬满了枯黄过后的爬山虎,不像夏天那样生机勃勃,有几分零落之感。
“你考虑好了吗?还是说需要多给你几天时间?”赵支罗低着头看习夏的面容精致过分,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也不怪禇挽星念念不忘了。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习夏语气坚定。习乐池死的时候,他过于幼小,无法保护他父亲,可是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不能连他父亲的骨灰都护不住,让其流于他人之手。
赵支罗再一次说出了他的要求,“等禇挽星有孕二个月的时候,你们再结婚。到时候让赵嘉言去你们的婚礼,我想让他不再纠缠你了。你和禇挽星结婚后,一定要好好爱护他。”
习夏握紧了双手,他犹豫了很久,他这样做,对赵嘉言太过残忍了。可是,习乐池温暖慈爱的声音似乎又响彻在了习夏的耳边,夏夏宝贝,到爸爸身边来。
习夏点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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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赵支罗间的交易,禇挽星并不知道,习夏也不想让禇挽星知道。
正好五天后是禇挽星的生日,习夏以为禇挽星庆生的名义约他出来吃饭。
禇挽星很开心的答应了。
地点选在了一家浪漫的法式餐厅。在离海边的三十三层高的大酒店内。
习夏和禇挽星踏入餐厅内,灯光是橘色的,房顶和墙壁上都挂了形状各具特色的灯具。
这里餐具和桌椅都是蓝的,让人恍惚之间有到了爱琴海边的错觉。每一个角落都经过了精心的布置,颇具异国的情调。
“两位先生,请坐。”一名身材曼妙的女服务生拿来了菜单。
两个人点了招牌的法式田螺和奶油蘑菇汤,又点了一瓶高度数的酒。
上次和禇挽星出去吃烧烤,习夏就已经发现了禇挽星的酒量不好。
“今天你是寿星,多喝几杯酒怎么了?”习夏又给禇挽星倒了一满杯酒,无视禇挽星的推拒,“你放心吧,你要是真的喝醉了,我把你安安全全送回学校总行了吧。”
禇挽星喝酒上脸,脸的颜色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可他还是拒绝不了习夏,他硬着头皮又喝下了一杯。
也许是酒这种东西真的能让人丧失理智,激发起人更大的勇气,橘调的灯光打在禇挽星的脸上,使他整个人更加耀目。“习夏,你和赵嘉言已经分手了,对吗?”
习夏手握酒杯,摇了一下杯中的酒,“你很希望我和他分手吧。”
“嗯。”禇挽星立即脱口而出了,如果是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他是不大敢承认了,可是酒给了他勇气。
习夏和禇挽星坐的位置左侧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看,半个帝都的风景都尽收眼底,夜晚比白天还要耀眼,金迷纸醉,处处霓虹,勾着人去沉迷这灯红酒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