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贞从前也观摩过卫璇斗剑,真对得起那八个字“松松垮垮,得过且过”,似乎毫无好胜之心。 怪不得云如露今日会存了这样轻敌之心。
“表台,本来就厉害哇……”王含贞唯唯诺诺地说
海晏青在一旁乐得自在,对着酒囊大口喝酒:“这摊烂泥总算扶上墙了,咱们先乐着,想好赢的钱怎么花了么?”
海晏蓝大惊:“莫不是卫叔父出了什么事,璇玑他忙要接替大任来……”越想越远了。
这边的黄永宁气急败坏,一个大鹏展翅就掀翻了桌子,幸而曹、褚两个书生眼疾手快,纸墨笔砚才没有遭殃。
黄永宁抓住那象征胜利的鸣金隼的双脚,不许令掌坛将其放出,大声嚷嚷道:“今日是斗剑啊,卫璇玑违纪!我不管,不能给他赢!”
他一把抱过了云如露的灵瓮,大概他在其中投入甚多。
掌坛犹为无辜:“小王爷,小人方才读了规则啦,今日虽为斗剑,符箓、阵法、丹药、法器都不许用,只许以剑意取胜,但双方各有一次用法术的机会。再者方才是云如露先借了天道雷法,若说违纪,那也是……”
黄永宁将灵瓮高举头顶:“闭嘴!闭嘴!闭嘴!”
黄承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向那边的一场闹剧,只是暗自心惊,不知那灵瓮之中还有多少“青野剑”之流。
黄永宁叫:“再比一场!再比一场!这次不许你们用什么法术,就比剑!”
而云如露从地上撑坐站起,似乎已经打算转身离去。
黄永宁越闹越大,绝不甘休。
他举止十分委琐,就差原地放赖了,太清仙宗其他的峰主甚至不愿意来阻止他,掺和其中何等自降身价,竟然任由他闹了一会。
“混小子!就是你爹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算是哪根大葱?在太清仙宗的地界闹事!”赤书真人大步上去一拍黄永宁的头,那手掌蒲扇一般,顿时将黄永宁拍矮了半截。
黄亦双觉得丢脸死了,连忙掐黄永宁。而黄永宁瞪着赤书真人不说话。
罗岳峰元妙真人站起身来,元婴威压之中还有一股刀煞之气,方才说了一句:“小王爷……”黄永宁的右手便抖如筛糠,再抓不住鸣金隼。鸣金隼挣翅高飞,眼看就要飞去卫璇的肩头。
却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截住了去路。
忽见四峰峰主并着许多亲传弟子急忙起立,弟子跪拜,峰主深揖。
赤书真人却上去紧紧握住来人的手,又细细地摩娑端详一阵,面色发红,语气激动:“掌门师兄,你真的……真的突破了?”
峰主和众弟子皆抬头视之,只见来人便是天光峰玉阙真人与太清仙宗宗主。
宗主美髯满面,风度不凡,道号玄诚真人。
赤书真人抚掌笑道:“掌门师兄快发一手,给他们瞧瞧什么才叫化神期!”
原来檀弓先时在暗室中听见的就是宗主的化神劫雷。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太清仙宗弟子自是得意无比,而那十三个大小宗门的弟子却是无限嫉恨了。
宗主笑而不语,对黄永宁遥遥说:“既然两位世子有这个清兴,不如就叫这两位弟子再斗一场吧。”
黄承宏拱手道:“劣弟胡言,宗主见谅则个。今日我们二人只是来作客的,怎可插手贵宗家事?我们愿赌服输……”
黄永宁不说话。
赤书真人道:“掌门师兄你你糊涂了吧!”
宗主笑道:“哎,说起来,老夫也未曾见到方才斗法,故有些私心,想再看看。”顿了一下又说:“再者嘛,皇朝令我一日之内,必前往通天神柱。故来这收亲传弟子也是不能了。但老夫孑然一身,也无亲眷,所以想带走两个弟子,到玄明恭华去亲自调教……”
玄明恭华少光天是三十六重天中第十重,居赤明和阳大樊天之上。皇朝钦定凡修为步入化神者,都可上到玄明恭华天。
元妙真人沉不住气了:“掌门师兄,宗门大比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分出前两名是谁,此举我以为不妥。”
说着便招来掌坛,掌坛道:“回禀宗主,截至到今日,已比完了布阵和炼器两类,还有炼丹、符箓和术法还没开始比呢。现下看来……云如露和卫璇玑两名弟子榜次是一样的。”
通微真人也说道:“若是就要带走这两个,恐怕难服人心。掌门师兄三思。”
太清宗主抚须朗笑道:“等不了啦,但老夫何曾说了就要这两个了?看看你们那惜徒的样子!那老夫今日要走一个,算是不过分吧?另一个啊,你们台下有谁愿意,两边再各来一个,我们斗一场双剑可好?哪一边若是赢了,老夫便带走那二人。这样可能服众?”
台下人声鼎沸,竟是遇到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了!那玄明恭华天灵气较之赤明和阳浓郁地可不是一星半点,若能去到那里修炼,岂不是坐等白日飞升?于是台下你争我抢,人头攒动,已经是斗成了一团。
云如露刚吞服了宗主赐的丹药,他这里还无人分出胜负,而卫璇那边却有了结果。
只见一个女子飞上斗台,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一头漆黑油亮的头发结成道冠。
“昆吾峰许华存,特来领教。”
来者正是云如露的同门师妹。
海晏青高声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谁知道许师姐安的好心还是歹意,可提防点吧!”言下之意,说的是许华存可能故意引卫璇输战。
而卫璇却道:“我信许师妹。”
“老夫事先没说清楚,女子,一律不允参战。”宗主说。
许华存面色铁青,台下女修也是一阵议论,但在化神修士面前,不敢怒也不敢言。
宗主对十三个宗门的人扬声说道:“今日就是宗外的贵客也可参战,都各自拿出真本事来,不必客气。”
举座震动。
“你们二人自己挑一个吧。”他说。
台下众人连忙站好,等着云、卫二人青眼抛来。
海晏蓝一看王含贞站起,忙就要把他拉坐下来,又怕他出什么幺蛾子。但这一回却如何也拽他不动。
只见斗台之上缓缓落下一个神骨秀异的背影。
王含贞疾呼出声道:“檀……!”
这一声却被隐在人声喧闹中,倒是曹贤孟的声音清亮些,他认得这是那日打败王思捷之人的同行伙伴。
黄承宏便问:“先生认识此人?”
“不敢说认识,一面之缘罢了。”曹贤孟略带惋惜地说。
檀弓与卫璇对视一眼:“未审君意若何?”
“君意是再欢喜不过。”卫璇说罢,二人一同看向云如露。
王含贞已经千难万难地绕到斗台的另外一边,将檀弓的这副皮囊看了个遍,两眼快烧出洞来。
这不是那日暗室中养伤的师兄吗?
若是这是檀弓,表台怎么故意不说呢?
檀弓呢?
檀弓呢!
檀弓呢?
“筑基?卫璇玑,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云如露脸色冷淡而古怪。
卫璇浅笑不语。
云如露道:“那我也不会占你的便宜。”说着召来掌坛,在那标有筑基初期的签子里闭目一抽。
“天光峰,王、含、贞?”云如露不敢置信,目眦欲裂。
王含贞两腿一软,几欲就地晕倒。
第24章 琴中琴情斥无名 误里误悟通灵犀
王含贞、云如露对卫璇和一个籍籍无名的宗外之人,这一局可太有看头了,不论是哪一边都引来议论不绝。
玉阙真人知道王含贞怎么个德行,救火来了,忙说:“含贞,你不甚通剑道,若是自知技不如人,不如……”
王含贞如逢大赦,急忙就要跳下台去,却被云如露一剑拦住去路。
“男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理?”云如露脸上冷得冻结冰霜。
“反悔…反悔什么?我何曾就答应你了?” 王含贞急了,血涌上脸。
云如露道:“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我无反悔之理。也请你认真一些,不要在天下人面前丢我的脸。”
王含贞当真是委屈之至,不知云如露丢不丢脸与他有何干系,但忌惮着那“天下人”这三个字,究竟没有说出口。对面是他亲亲表台,论理、论技、论智他都无半分胜算,索性胡乱戳戳,蒙混过关算了!
如此一想,王含贞一摸身畔……
赤霄剑呢?
自己没头没脑地把赤霄剑当作赌注押在了灵瓮之中!
太好了!
王含贞不说话,只等着他们发现,自己便可纤尘不染地离开此是非之地,就像小鸟一样自由!
褚俊艾也犯起了难,往往写作正文前,总要为斗法双方各自作一段小传,可眼前这相貌平凡、修为低微的修士连名都没有。该从何处下笔写起?
褚俊艾因问曹贤孟:“兄台可知此人擅使什么兵器?”
曹贤孟憾然摇首,青州城内一遇,他觉得能和击败王思捷之人成伍,檀弓必然不凡。
可是他又不想给同行知道自己知识欠缺,便一本正经胡乱一猜:“此人是单纯离火灵根。”
褚俊艾笑道:“这可不稀奇。”单纯火灵根在赤明和阳少说也有几十个,虽这几十人都是天人之姿,但在见多识广的褚俊艾眼中也不过是不甚稀奇。他倒想见识这能让鬼笔神乐有念念不释神情的人,究竟有何十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