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王勾一抹冷笑说:“楚江王这话本王不明白了,他现在已经是戴罪钦犯,头上可有顶戴花翎?既然没有,哪里还有阎罗王身份?难道楚江王也要一并包庇于他吗?哦,本王差点忘了,你们可是骨肉至亲,这倒是情有可原了。”
都市王早看懂寒簧虽然聪明,但是爱装糊涂,而大司法心思只在大天帝和纯阳真君身上,这两个人不仅不会插手管事,还是他今日树立威信的极好见证者。
平等王冷汗直冒,朝楚江王和吴广王一并投去一个同情中带着鼓励的眼神。
北方鬼帝浮横说:“跪下!岂容你在大司法与寒簧仙子面前放肆!”一语未落,朝吴广王小腿上一扇。这一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一下子就将吴广王打得吃痛一跪。
“把他给我押下去!” 北方鬼帝斥道。
楚江王看见儿子伤势,不禁泪流。都市王指示侍从端上对命犯才用的钳魂锁,要直接把吴广王夹下去,五官王见到都市王这般嚣张狠辣,对父子二人也是于心不忍,便护在吴广王面前,说:“宸广兄,你未免太过了!”
吴广王是西方鬼帝郁垒一手提拔上来的,故西方鬼帝也道:“慢着!”
背阴地狱的府兵也按捺不住了,一齐上来护主,却被黑绳地狱的提督打了一个巴掌:“都市大王的命你们也敢抗!”
北方鬼帝浮横说:“停下,都停下!在两位大人面前,这是成何体统!”
西方鬼帝郁垒却说:“那都市王在两位大人面前用此私刑,谋害同僚,又是成何体统?冥主闭了关,就便由他这样目无王法了吗?我看再这样纵恣下去,还要越过你我去了!”他对都市王权高遮主,素有积怨。
吴广王蛮牛一样的力气,此时又没了捆仙绳的束缚,就算是身上伤势累累,一时半会也制服不了。
小兵小卒也各成两派,发起论战,一方说:“胡说!”一方回:“放屁!”
一时间,众人竟然尽忘了天枢和寒簧还在这里,整个森罗殿乱像一锅滚粥。
寒簧无奈笑道:“大司法大人,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别处等待大天帝吧。待在这里不甚清净,倒也有些尴尬。”扭头一看,天枢早就飘到门口了。
“大司法大人请留步……”
大殿忽地安静下来了,是都市王出的声:“大司法大人,卑职有本启奏。”
莲花停了一停,天枢说:“吾掌北斗魁天纲,只司上三天之法。”言下之意,不想管地府诸事。
都市王却说:“此事事关上三天忧危,卑职不敢等到冥主出关再禀。胆敢冒请大司法大人裁夺。”
天枢听到,飘回了原处,示意他说。
“我本顾忌与吴广王同寅之泽,还想将此事交予三司会审再下定夺。可是眼见吴广王如此大逆不道,卑职再不敢包庇此等大胆狂徒了。”
都市王向天枢呈递了一枚硕大的金色羽毛。那羽毛是一根粗硬的孔雀尾翎,金粉腻砌,八色纷呈,异乎华美。
众人端详一番,因惊道:“这是…西山蓬莱元明孔皇之羽?怪道今日弱河上方有一只金色大孔雀盘桓。”
平等王忍不住嘟囔道:“又是这只死鸟!”
一不小心说得太大声,寒簧听见了,问说:“怎么了?大人言下之意,孔皇曾经造访地府?”
平等王左右侧视,因见鬼帝允他出声说话了,这才咬牙切齿道:“岂止是曾经?这妖禽三千年内来了不下十次。想必是他效仿当年凤皇填了血湖,也来这里捣乱,把酆都当成他西山蓬莱的后花园了!”
他忽然灵光一现,扭头说:“你意思是你逮到他了?”
都市王笃定点头,说:“今日早些时候,卑职看见越金正在弱河上盘桓,之后又在无间大地狱见到一个身份不明、形迹可疑的人。宁可错万,不敢漏一。我便将他也押进了血盈地狱。”
平等王大惊:“你讲的是我带去那个?宝相什么朋友?你说就是那小子把血盈地狱的结界扯坏了?他本事这么大!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他听说血盈地狱境界大动,宝塔崩塌,本来正想去瞧瞧怎么回事,顺道好好骂宝相一番,谁知半途得知大司法和寒簧来了,只能赶紧回头,更衣见驾。
都市王道:“正是如此,我们在废墟中找到了越金,便是他作乱血湖,自投罗网。”
西方鬼帝郁垒说:“你如何判断当真是越金?就凭那人身上有一根越金的羽毛?”
平等王也不相信,哈哈笑了:“或许是人家鸟掉毛呢?本王也能捡一根,那岂不是我也能开屏了?哈哈!”
都市王将冷脸一甩,不想回答平等王的滑稽之语,拱手说:“请大司法与寒簧仙子慧眼一试。”
寒簧离了座,细细一认,发现那羽毛十分沉重,双手难托,笑说:“想必都市王大人是认出来了,这不是寻常孔雀翎毛,而是越金的‘祖翎’。”
众人大惊,寒簧继续说:“羽族之祖翎,好比龙族之逆鳞,仅此一生只生一片。请诸位大人细看,这祖翎远看只有八色,近看却发九色毫光,这多出的一色,正是当年凤皇赐给孔雀一族的,独独只在祖翎之上。羽族视祖翎若其性命,若非自藏,若不是与爱侣交换,便是赠予特特珍重之人以佑其身。总而言之,这祖翎便是羽族的生死契信。”
平等王忙小跑去凑近看,差点被第九种颜色闪瞎了眼。
都市王笑道:“寒簧仙子见识广博,神目明利,卑职敬服。不错,那贼人身怀这独一片的尾翎,就算不是越金本人,也绝对是越金特为亲信爱重之同党。”
北方鬼帝浮横十分高兴,对他笑道:“越金为当年西冥之主凤皇的爱将,跟随凤皇杀生无数。后来虽然凤皇伏诛,越金却猖獗法外多年,为冥主心头的一桩大患。今日若是当真生擒越金,你可当真是为众生造了极大的福泽了。何止是你是我,连整个酆都都要跟着沾光了。今日大司法和寒簧仙子在此,自然也是记住了你的才干。”
都市王对浮横躬身行礼:“属下有今日小成,全赖鬼帝倚重栽培。”
“不是吧?那鸟抓了好多年都抓不到的,你们就这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平等王还是不大相信,挠了挠头,想想说,“我再想想那个人的模样啊,嘴也不尖,脖子也不长的,倒不像鸟。”
都市王说:“越金妖力广大,区区易容其实难事?”
转轮王对这话题颇感兴趣,也不等准许,突然开口接话说:“平等弟见识少了!那越金蓬莱越九公子你们不知道吗?不但不是尖嘴猴腮,还是西山蓬莱顶顶第一的美男子呢!金色头发,金色眼睛,嘿!真是漂亮!据说连青鸾一族都上门求亲,也就是凤凰早灭族了,不然也是要来抢人的。”
他说得眉飞色舞,众人皆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轮王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吴广王舌头还在作痛,还是说:“你只是见他为我说话,便,加如此…荒唐罪身于他。”
都市王笑说:“本王还没说,你倒先自招了。不错,他若非越金,便是其亲密同党,却为何会为你无故挺身而出?想必吴广王殿下与此等大妖也所交非浅。”
转轮王又偷偷说:“本王也听说吴广王殿下得道以前,颇有点…龙阳之好……”众人又是尴尬地看了他,转轮王这次是彻底回列了,还被平等王踩了一下脚。
但都市王当真了:“原来如此。卑职斗胆请大司法彻查吴广王,看他究竟是交好妖类,深有窜逆之心,还是……”
他冷笑着一撇吴广王:“还是耽于淫猥逸乐,犯了幽媾私合之罪?”
吴广王大骂:“你真是血口喷人!欲加我罪,无所不用其极!”说着猛然起身,朝都市王挥了一记重拳。
都市王养尊处优数年,哪有武人出身的吴广王反应快,这一个不防,就被吴广王打掉了两颗牙齿。两边府兵立刻又剑拔弩张起来。
北方鬼帝浮横忙为都市王伸张正义:“公堂之上,何以这般目无纪法!来人,把大胆罪民带下去!”
都市王用帕子慢慢擦干血迹,却说:“鬼帝大人且慢。何不请吴广王殿下留在这里,与那歹徒登堂对峙一番,便知他二人是何亲密关系了。”他想若无关系,那“越金”怎么会陪吴广王一同入狱?
都市王见寒簧一直没说话,像是走神了一样,便拔高声音说:“不知寒簧大人和大司法尊意如何?”
寒簧不知道神游哪去了,像是没反应过来地“嗯?”了一声,而后笑说:“我眼下无事,只等着大天帝,闲着也是急。且若当真是生擒了越金,那东主想必也是心有所慰的。不知大司法圣意若何?”
“吾与越金有过面识。”天枢言下之意,把人送上来,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
都市王得了允准,便拍拍手,只见四人抬进来一口红色棺材。
平等王站得腿酸,找了一个凳子偷偷坐下来,翘脚揉着腿说:“不是说活捉吗?你不是又动私刑把人弄死了吧?”
都市王不想理他,回报天枢说:“我等从血盈地狱的废墟中发现他的时候,此人便昏睡不醒了。虽然动了点手段,但是此人都醒不过来。我恐他畏罪自裁,便用三昧真火将他囚住了。还请两位大神一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