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一刻钟后,还是不见人,他咬牙吩咐车夫先回府。
回到府门后,门人匆匆跑来,急道:“大人,有人自称是您的女儿找上门来了,还有萧统领随行护送。”
闻声,张正立即反应过来,拨开门人大步入厅。
遥远就听到陆思贤嘚瑟的声音:“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看着张尚书清风霁月,人模人样,其实他对我娘特别狠,一年就给几两银子,你瞧着我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张正眼皮子抽了抽,他可没有这么大的祖宗做女儿。
入厅后,就见到萧临面色如炭地站在一侧,陆思贤小嘴喋喋不休地夸夸其谈,竟还流了眼泪,演技超绝。
萧临见到他后,行了半礼:“张大人,我路遇一小宫人,称作是你女儿,不知可是真?”
张正一张儒雅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这个当口不承认,只怕是不行了,他咬着牙点头:“是,萧统领辛苦了,还望您替我隐瞒一二。”
“原来是真的。”萧临喃喃其词,古怪地看了一眼张正,顿时觉得这人假仁假义,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说,就讪讪地笑了两声:“既然是您的女儿,就该接回府邸好生养着,宫里是危险之地。”
“对、对、对,宫里好多人欺负我。”陆思贤识趣地掉了一滴眼泪,口中不忘塞了一块点心,可怜又凄楚。
萧临叹气,朝着张正拱手道:“既无事,我还得回去当值,今日事多。”
“那便谢过张大人,改日请您饮酒。”张正罕见地说出了宴饮的事,一路送人出府,再三嘱咐他隐瞒此事。
厅内的陆思贤脱离险境,乐得瘫软在坐榻上,想起张正吃瘪的样子就是有趣,等到人回来后,复又端正坐好,凄楚地喊了一声:“张大人。”
张正头疼,也无暇理会她,只道:“你有何打算?京内只怕待不出去了,你必须离开这里回南间。”
“我一离开,只怕皇帝会问罪陆珽。虽然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妻女对我很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丧命,烦请你派人替我跑一趟七公主府,给我报个平安。”陆思贤端正态度,秦若浅该急坏了。
眼下没有其他的路走,无论离开还是留下,还需从长计议。
张正没有意义,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不免提醒她:“七公主也是皇族的人,你小心些。”
“她啊,我信她。”陆思贤眯眼笑了笑,秦若浅那个腹黑御女,脑子里想的就是皇位江山,不会出卖的。
张正不好多说,令人去收拾房子,让人带她回去休息。
那厢皇帝处置了秦承卓,等贤妃的棺柩送入妃陵后,解除他身上的一切职务,闭门自过。
秦承卓离开后,皇帝这才想起龙床上的人,大步走近,内寝空空如也,气恼得不知如何,立即唤来禁卫军去找。
禁卫军领命后,在宫城内挖地三尺,闹得阖宫不宁。
中宫内的皇后坐在窗下,不顾寒风坐在窗下看着月色,清辉银光,皎洁如雪,就像是希望落在心口山。
可惜,月只有一人在赏,无趣得很。
坐得身体麻木后,宫人匆匆入内,禀道:“娘娘,一切妥当了。”
“好,回去休息吧。”皇后淡淡应了一声,转动着轮椅,自己上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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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浅换了一身夜行衣入宫,见到大批的禁卫军在宫内走翻找,心中大骇,忙隐匿了身影。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在角落里等了半夜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未免出事,只好原路返回。
奈何她刚回公主府坐下,外间暗探来报,宫内茶室失火,因禁卫军不在含元殿外,救火不及,烧死了一名小宫人。
宫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人太在意,就连秦若浅也是,摆手示意他出去。
而宫里的皇帝望着那具烧焦的身体,气得想拔剑杀人,身形与陆思贤一模一样,人又无端失踪,极有可能就是陆思贤。
他捏着五指发响,半晌无语,震慑得殿内内侍禁卫军都不敢抬头答话。
“查一查,宫内可有人不见了。”皇帝不信,陆思贤不是傻子,眼前的尸体未必就是她。
抱有一丝幻想后,他令人去查,早朝后将陆珽召来。
陆珽自皇后处早早地得到了消息,入殿后照常回话,皇帝试探不出,索性道:“朕有些不见阿贤那个孩子,不若令她入宫来见见朕。”
陆珽愧疚道:“回陛下,犬子在外贪玩,已有两日未归,臣令人去找,还未有消息。”
“哦,是吗?”皇帝不信,打量着他。
陆珽再拜,道:“臣无能,教子无方,累得七公主跟着后来受委屈,望圣上降罪。”
所言所行,再是合适不过,打消了皇帝疑虑,他疲倦地摆手:“你且将人先找回来,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陆珽去找,总比他方便。
陆珽退出殿,脸上阴霾顿生,皇帝发现阿贤的秘密,他就不能贸然去找皇后,免得让皇帝抓到把柄。
既然他不能入宫,还有一人可以自由出入。
七公主秦若浅。
而此时的秦若浅从后门进入张府,见到榻上还没有醒的陆思贤,万般的担忧化成潺潺流水,徐徐流向心口处。
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一侧,缄默无声。
天亮才醒的人睁眼见到眼眶微红的人,只当自己做梦,翻身又睡了过去,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不然怎么会出现在梦里。
这里残酷的生活真的太费脑子了,她要来点六个核桃补补脑子,免得脑力殆尽,脑子里想着怎么弥补自己。
忽而耳朵一疼:“陆思贤,我等你一个时辰了。”
咦,梦里还有那么像的声音?
转过身子一看,那人哭了。
她慌忙爬了起来:“祖宗,我可没有沾花惹草,是你爹把我抓了过去,给他做小老婆。”
秦若浅本有些伤感,可是被她这么一声喊,反倒不好意思再哭了,依旧揪着她的耳朵:“去哪里鬼混了?”
去你爹那里混了一天,差点小命都丢了。说正经的事,皇帝怕是要对齐国公府动手了,换军的事只怕不要任何契机,就要实行了。”陆思贤耳朵疼,只得将她的手掰开,主动亲了亲她通红的眼眶。
算作是简单的哄慰。
秦若浅很吃这一套,眉眼舒展了些许,自己猜得果然半真,皇帝查到了,她凝思一阵,道:“既然换军,便换军,让齐国公注意些。你只怕回不去国公府,就连公主府都去不得,你怎地在张正的府邸?”
张府不大,宅子还是皇帝亲赐,可是他未曾娶妻,就连孩子都没有一个,平日里无人在意,陆思贤误打误撞地住了进来,想来也是很安全。
就怕张正不肯。
陆思贤浑然不在意这些问题,往榻上一躺下,随口道:“他是云山中人,和苏锦一样,天天唠叨着杀皇帝,我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安抚住,让他去跟着丝船的案子,算是给他指条活路。”
两日未见,秦若浅望着她几乎挪不开眼神,陆思贤一张粉白的小脸陷在枕头上,手摸着削尖的下颚,一双平日灵动的眼睛显出几分无神呆滞来。就像是吓傻了一般,让人智心疼。她知悉自己越陷越深也是无奈,叹息道:“那你就留在这里,他将你掳去,可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些奇怪的话,都是不打紧的,对了,你对外就道我出去游玩,不在京内,我担心皇帝突然发难齐国公府。至于你这里,养上几个面首让皇帝安心。”陆思贤道。她昨夜想了很多,唯有让皇帝安心,忘了她这个人就行了。
她自以为安排得不好,熟料秦若浅朝她翻了翻眼睛:“面首不如舞姬,不如我养上百十个个舞姬如何?”
陆思贤没有反应过来,反迷惑道:“一百个太浪费钱,你看粮食不说,还要发工资,就是那个例钱,还有衣裳首饰,一笔笔算来,很不划算,养个十个就成了。”
“陆、思、贤。”秦若浅冷着一张脸,明艳的面孔上满是无奈。
陆思贤浑身一紧,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改口:“我说着玩的,自己注意安全,皇帝可是出名的心狠,我也是担心你。”
眼内的灵动再度恢复,像极了林间里未曾受过束缚的小鹿,秦若浅也就不气了,毕竟以后相处的时间不多,问起她与张正之间的关系。
“我同萧临说我是张正在外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张正不管不问,我就找来了京,不小心跑入宫里,被萧临搭救送来张府。”
“这样也可,毕竟张正的背景和简单,无人在意,你就在府里待着,等过些时日淡去了,你搬回公主府。”秦若浅心事重重,皇帝知晓后万事复杂,且等等皇后处的消息了。
她这么凝神,明艳之色陡然添了几分端庄,眸光闪了闪,色心就起了,主动靠过去,在她唇畔亲了亲。
唇角微微凉,不如以往的炙热,大约与心情有关。
小世子的主动,让秦若浅震惊,除去那一晚后,很少见她这么主动。
不知怎地,心里甜丝丝的。
得逞过后的小世子笑得眼睛眯住,这个时候的秦若浅真傻真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