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溱也不浪费,喝完自己那罐,又把宋怀文递过来的喝了七七八八。还剩下一些,任启东倒了。蓝溱送宋怀文下楼,任启东收拾残局。
洗完了碗,蓝溱还没回来。
任启东倚着阳台抽烟,突然手机响起一声。是宋怀文发的消息,他们早加了微信,但不聊天,只会同时出现在蓝溱朋友圈动态的点赞列表里。任启东一见倾心的那只漂亮布偶猫,就是宋怀文发在朋友圈里出售的。近水楼台得到的也只是水中月。
宋怀文:[蓝溱忘带手机了,楼下有卖气球的,他问你要不?]
紧跟着一张拍得很随意的照片。一簇气球飘在空中,游乐园里常见的那种波波球,里边一个卡通头像,外头再套一个透明的,中间夹杂着散落的小亮片。
任启东费解:[?]
宋怀文:[算了,他已经买了。]
任启东摸不着头脑,远远望着一个瘦长的成年男性握着一个粉嘟嘟的气球,蹦蹦跳跳地穿过小区花园的人行道。
他们住七层,照理来说等电梯也要一会儿,但转眼间蓝溱就推开门进来了。任启东手忙脚乱地掐了烟,一时大意,没地儿藏,一急之下就摁到了阳台盆栽里。
“你又抽烟!”蓝溱边换着鞋,由室外拖鞋换成室内拖鞋,边朝阳台吼。
任启东挥散周围空气,双手藏到身后,背靠着栏杆说:“没有。”
“我在楼下都看到了!那你这样——”蓝溱比了个双指并拢的姿势,凑到嘴边,“是在干吗?”
任启东咳了一声,说:“你看错了。”
蓝溱从鼻孔里哼了两声,手松开,气球就升到了天花板上。任启东稍微一走近,蓝溱就立刻嫌恶地大喊大叫:“臭死了!”
任启东只好讪讪躲开,去卫生间刷了个牙,又用洗手液搓了好几遍手。
回到客厅,刚刚还在的气球不翼而飞了。蓝溱闲来无事,蹲在地上逗松鼠玩。任启东做错了事,蔫头耷脑地靠过去,拿腿轻轻碰了蓝溱一下:“气球呢,不是说送我吗?”
蓝溱蹲着没动,拿着个磨牙棒往松鼠脸上凑,趾高气昂地说:“不听话的小孩没有。”
“我……”任启东理亏词穷,小声咕哝,“就偶尔抽一根,又不会怎么样。”
蓝溱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另一只手摸着松鼠的头顶道:“你可千万别跟他学,染上抽烟喝酒撒谎的恶习。”
被挤兑过火,任启东也烦了,高声道:“你神经病啊。”
丢下这句话,他快步去了卧室,一个人清净。
当初任启东是答应过蓝溱戒烟,还换了工作,蓝溱提出的每一个要求,他都答应了。但那些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反而都是为了他好。要是不够好,蓝溱也不能够和他在一起这么久。
绕到最后,好像还是为了自己。
任启东躺在床上,郁郁寡欢地玩手机,刷到宋怀文的朋友圈,起码十几个气球,配字是:转发宠物店宣传即可到店领取,先到先得,数量有限。
合着就蓝溱拿回来的那一个都是顺来的,不仅磕碜,而且还根本没到他手上。任启东越想越气,今天就跟这个气球卯上了,非要弄到手不可。
他翻出藏着的所有烟,三四包拆封过的,有时自己也忘了哪儿还藏着,买了一包新的开了又想起来,导致家里零零散散的角落一掏就有惊喜。但就算这样,蓝溱也发现不了,那大爷才懒得动手。
任启东走到书房,把烟盒都揉成一坨,丢到蓝溱跟前,伸手摊开,“球呢,我要我的球。”
蓝溱抬头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你真行,戒烟原来是这么个戒法的。”
任启东被呛得哑口无言。但他也不常抽,只在被蓝溱气到不行的时候,很偶尔才点上一根解压。他要是天天一包半包的,就蓝溱那狗鼻子能闻不出来吗。
“我没有……”任启东越说越小声,“以后都不抽了,死都不抽了。”
蓝溱仰着头,直直地与他对视,虽然坐得矮但盛气凌人,眼里全是训*的意味。任启东下意识就避开了,一想不对又挪回去,看啊看的,越来越心虚。直到蓝溱满意,无言中达成某种共识,他才肯开金口:“在衣柜里。”
任启东顿时就放晴了,兴高采烈地去拿。一拉开柜门,里头的气球不知道碰到什么,嘭的响亮地炸了,亮片扑簌簌地落下来,全掉在底下叠好的干净衣服上,任启东瞬间傻眼了。
这他妈什么破逼玩意儿,什么傻逼人,他卑躬屈膝费劲巴拉地图个什么。
仅隔一堵墙,盘腿坐着的蓝溱也听到了声响,放下腿肚过来查看。任启东脸上的表情难看得不得了,蓝溱掂量着说:“我明天再叫怀文……”
“算了。”任启东打断,默默把衣服一件件拎出来,又抖又拍,打扫那些亮片。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也没想到它会被挤爆啊。”蓝溱急道。
任启东深吸一口气,道:“嗯,你去玩你的吧,我把这儿弄干净。”
蓝溱又看了两眼,任启东平静地理着衣柜,他也插不上手,于是就走了。
书房里,蓝溱给宋怀文发消息:[这气球质量太差,我要投诉。]
新添加了一百多个好友,忙着拉拢潜在客源的宋怀文看了一眼,抽空回道:[你上哪找那遛弯大爷去?]
蓝溱没有头绪,浑身都燥:[烦死了。]
宋怀文:[没用啊?我就说了哪个大男人会喜欢气球的,还那么卡哇伊一气球。]
蓝溱打字速度飞快:[不是,他喜欢的,我就知道他喜欢粉色的东西。就是那气球吧,它自己炸了。]
宋怀文:[没伤着吧?]
蓝溱回忆了下:[心碎算吗?]
宋怀文:[…………]
第16章 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样?”吕星闪着星星眼期待地问。
任启东撂下勺子,擦了擦嘴说:“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像大号的蛋挞。”
“啊——”吕星也挖了一勺,慢慢地抿化细品,“是有点,配方还要改良一下,换个牌子的奶酪会不会好一点呢……”
一个六寸的巴斯克蛋糕切成四份,一人吃了一块,剩余两份打包好,留给了方菱。
交班时,方菱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打算辞掉这份兼职,这一下也张不开口了。
方菱学的是会计,大三课业轻松了,就想着去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实习工作。面包店的工作环境和员工福利都无可挑剔,啃着她带回寝室的免费蛋糕的室友时常表示羡慕。吕星和任启东人也很好,对她照顾有加,迁就她的课业时间排班,偶尔有事请假也不扣钱。
但她内心明白,这并非长久之计。
方菱躺在寝室床上,刷着实习招聘,但凡是沾一点边的,都海投了,反正也不一定能通过初筛。她闭上眼睛不再纠结,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以前,方菱也做过别的兼职,又累又不来钱。虽说面包店的时薪也就二十块,但稳定周结不拖欠,捡漏的临期食品又可以省下一顿饭钱。最主要是,她有点舍不得任启东和吕星,倒不是暗恋,只是难得遇见两个可靠的大哥哥。暑假在海底捞做了两个月,她都没感受过这种近似“家人”的情感。
方菱挂念着母亲唠唠叨叨的“前途”二字。
确实,在一家面包店做一辈子营业员,能有什么前途呢。店里除了吕星这个“店长”,没有其他人晋升的空间。
她忽然联想到任启东,怎么会甘心在一家面包店混混日子。以他的年纪,应该也不允许他将这份工作当成跳板。说实在的,把这段工作经历写进简历里,方菱都觉得黯淡无光。
方菱是个脸皮薄的性格,一整天心事重重,踌躇该怎么提离职,结果就是一拖再拖。她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天,接到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是面试邀约。
她既高兴又惶恐,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她可以面试完再来面包店上班。
因为是个知名大企业,方菱没抱多大希望,想着刷个经验长见识也好。上午是集体面试,她不爱表现,没竞选上分组发言的机会,本以为该打道回府了,没想到通知的二面名单里竟然有她。方菱赶紧掏出手机点开群,愧疚地编了个理由,说可能要迟到一会儿。
任启东很快回复说,没关系,学校里的事比较重要,他先顶着,让方菱慢慢来。
企业安排了免费的午餐,短暂休憩了会儿,下午就开始二面了。方菱紧张得手都在冒汗,面对冷冰冰的提问,尽可能有条理地回答,但还是有几个地方结巴卡壳了,答不上来。末了,面试官程式化地让她回去等通知。方菱估计自己应该是没戏了,反而放松下来,一身轻地走出了大厦。
一看时间,不好,她又急匆匆地搭地铁往幸福烘焙坊赶去。
方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撞开店门,任启东倚在收银台边上,手写价签。看见她,先是温柔地笑了,然后轻声道:“跑这么急,当心摔了。”
方菱一瞬间感觉到家了,慌乱与不安都被风吹散,倒了杯水,咕咚咕咚解渴。她信步走到收银台,和任启东击了个掌,完成交接仪式:“战士小方,准备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