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晏南垂了眼。
进来的人是晏南的随行官,其中一名看见晏南便红了眼,“长官,您终于醒了。”
晏南“嗯”了声,“我没事,”他没有心情再说更多场面话,开门见山道,“五天前发生了什么,你们见到雪兰了吗?”
随行官立正背手,“报告长官,见到了。三月一号下午两点,雪兰先生向军部报告了您和庞特星的情况,请军部派人救援。我们和军医在尼斯军港接到您,军医检查后说需要尽快将您送往灵能研究所进行治疗。灵能研究所是军检所中的机密部门,不对民众开放,因此雪兰先生没有跟着,由索兰中尉将他送回了您的住宅。”
得知了雪兰的去向,晏南稍微冷静了些,“军医帮他检查了吗,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长官。”
晏南点了下头,“联系部长,我需要汇报将庞特星的情况。”
随行官离开房间后,晏南抬起连着导管的左手,点开终端,拨通了雪兰的通讯。
铃音响了十几秒,视讯被接了起来,光屏显示的画面在晃,片晌后,雪兰的脸出现在了画面正中,向着晏南看了过来。
他穿着睡衣,脸被阳光亲吻着,坐在靠近庭院的扶手椅上,大概是在看书。
先前的焦虑消失一空,晏南轻出了口气,控制着放松表情,打招呼道:“兰兰,你还好吗?”
雪兰点了下头,不像他那样紧绷,显得很平静,“我没受伤,受伤的是你。”
晏南不眨眼地看他,“嗯”了声,“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没事就好,”雪兰应了声,似乎不是很想视讯,目光不专心地移向一旁,又看回来,“你好好休息吧,我等你回来。”
雪兰的态度太过平常,没有提在庞特星发生的事,也没有再问证据的事,而且似乎已经想挂断了。
晏南静了静,主动提起话头,在他说出口前道:“对不起,我之前食言了,没能及时回去接你。”
这句道歉将雪兰的注意唤了回来。“不是你的错,”他道,“你不需要道歉。”
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透过屏幕,雪兰静默看着晏南,片晌后,他道:“你先养伤吧,其他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话毕便掐断了通讯,没有等晏南的回应。
门被军部的人推开时,军团长正静坐着不动,眼睫微垂着,似在出神。听见动静,他眼睫微颤,循声看去,认出了部长的副官,斯坦索少将。少将身后跟着两名中校,无声地抬进来一抬全息影像通讯器。
将圆盘形状的通讯器放在床尾后,两名中校转身离开,阖上房门后守在了门边。斯坦索跟晏南打过报告,打开通讯器后,背手站在了床侧。
很快,通讯器上晃动的中粒子构成了一个人像,是穿着军装的军部部长凯奇。
“军团长,”部长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无需挂心。”没有浪费时间,晏南很快切入正题,“关于庞特星,我有重要情报向您汇报。”
晏南讲述了在庞特星的遭遇,描述了迷雾和鸟猴的特征,之后道:“那种生物,姑且称之为鸟猴,进攻意图强烈,且危险性极高,如果从弥散星云中逃逸而出,可能会对联邦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另外,当我被捕捉去高空时,没看见伏朗特族的光带,我认为他们应该知晓情况并及时进行了避让,有必要对他们进行全面问查。”
“嗯,联邦已经在跟他们进行交涉,但他们并不配合,也不承认鸟猴的存在,我们需要证据来撬开他们的嘴。派去庞特星的搜查队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如果你能提供你们露营时的具体坐标,应该会有所帮助。”
晏南提供了坐标,之后发送了一段他拍摄的录像给一旁等候的斯坦索少将,“这是我拍到的鸟猴,他们成群从我露营点的北面飞出,从露营点算起,距离超过60英里。”
“明白,”部长站直了,背手看着晏南,“还有其他线索吗?”
晏南摇了下头。
部长简单而有力地点了头,“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们。凯奇结束。”部长按下了结束键,半空中纠缠震动的中粒子重归平静,全息影像消失不见。
汇报后,军部的人很快离开,医生紧接着走了进来,似乎已等得不快,语气发沉地问道:“你的事处理完了吗?”
晏南垂首道了歉,调整姿势躺好,请对方继续进行认知测试。
花费了半小时,测试基本完成,没有发现任何认知和感知障碍。在表格的最后一行打上钩后,医生拿着纸夹板对晏南道:“你很幸运,大脑没有出现功能性障碍,只是神经细胞出现了超常规的损耗,但我必须提醒你,过度消耗灵能是十分危险的行为,虽然能刺激灵能进阶,但得不偿失,稍有不慎大脑便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甚至脑死亡成为植物人。”
对方似乎默认了晏南是为了强化灵能才导致了神经受损,晏南没有解释,再次道了歉。
医生神色微微好转,查看了他手上导管的情况,“神经修复治疗还需要半个月,在这过程中如果能睡觉就尽量多睡,睡眠有助于神经细胞进行自我修复。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有需要按床边的黄色按钮,会有人来帮你。”
晏南应声后,医生再次离开,将房门合拢了。
这间被用作病房的研究间内很是空荡,除了一张围了许多仪器的床、一个调配药品的操作台,便再无他物。这里没有窗户,检测仪器的微响越发催化了这里的静。静其实对晏南来说并不难熬,他曾在比这更为压抑的监狱单间一住就是五年,本该习以为常,但如今却不知怎的,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心却迟迟无法静下。
半小时后,他抬起左手,点开了手腕上的终端,调出了最近通话,看着最上一行号码,陷入了静默。
许久后,什么也没有做,重新按灭了光屏。
三小时后,在医生即将出现进行下一次注射前,他再次点开终端,发出了一条信息,“兰兰,在做什么?”
第85章 一场豪赌
直至临睡前,雪兰终于回了信息,“在看书。”
而晏南同样隔了整夜,次日早晨才回复道:“什么书?”
这回雪兰回得很快,“不告诉你。”
“……”晏南按灭了终端,不想再看一眼。
至此,通信便告一段落。
晏南在医院治疗的半个月间,跟雪兰发的信息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二十条,视讯更是没有一个,最后几日已经完全没有交流。对方不愿,他便也不想。
返家那日,晏南没有跟雪兰说,不是在赌气,只是觉得对方不会在乎。
灵能研究所位处地下,走过安静的被白炽灯映亮的长廊,晏南穿着成套军服,却依然觉得冷。没有表现出任何心事,他腰背笔挺着,神色淡淡地走上阶梯,穿过军检所空荡的前厅。
也许是今天天气好,石刻大门此时正大敞着,阳光投入其中,在水磨石地面上打下了泾渭分明的光影。
他穿过最后的阴冷,走入那块被光照亮的空间,眼睛还未完全适应强光,便措不及防地见到了等在门柱边的雪兰。
初春的暖阳下,雪兰一身修身定制西装,侧身而立,微仰着头正在晒太阳。闻声偏头看来,见是晏南,脸上荡出一个清透的笑。
冷意被涤荡一空,好像从未出现过。
下颌线微微绷紧了,军团长静怔失语,片晌后,蓦然别开脸,“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所?”
雪兰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你随行官告诉我的。”
晏南被他拉着手往石阶下走,听着雪兰继续说道:“本来他们要来接你,我让他们不要来,我们好久不见了,有外人在不方便,”雪兰偏头看他,弯唇笑了下,“是吧?”
晏南目光停在他脸上,沉默着没有作声,雪兰也没有等他回应,很快转回去拉着他继续走,将他带上了等在路边的飞行器。
坐上飞行器后,雪兰松了手,要去设定自动驾驶的目的地,可刚一松开就被重新握住,晏南用了些力将他拽至自己身侧,灰眸沉凝着他,低哑问:“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雪兰手撑在皮质座椅上找回重心,抬眼看着他,回答道:“在学习,很认真的。”
“学什么?”
雪兰勾唇笑了下,望着那双灰眸道:“解剖学。”
这是个令人意外的回答,晏南微松了手,“学解剖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雪兰将手抽出,翻去驾驶座,将飞行器调成手动驾驶,转眼间飞行器腾空起飞,顺着道路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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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已春意盎然,藤本月季抽了嫩芽,院中已绿意初现,一进家门晏南便闻到了饭香,是雪兰准备了一桌子菜。
“我做的,”雪兰把晏南拉到桌边,叫他坐下,“尝尝。”
雪兰极少做饭,为他做一桌子菜这种事简直脱离现实,晏南看了看雪兰,不确定地坐下。刚沾到椅面,雪兰便已在给他递菜,“这个我炖了一晚上,特别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