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成性的爹和娘混迹情场,彼此玩的开,倒是谁也不耽误谁。陆溪六岁时 alpha 的爹为了钱把发 | 情中的妻子卖进窑子,导致她被数次标记,身体受损,性格也从那时走向崩坏。
陆溪的爹死状凄惨,据说是半夜喝醉了酒被货车轧死了。
但陆溪记得父亲死时那天夜里,向来疯癫怨怼的母亲欢快地哼着小曲走回家,手里拎着一袋碎肉,蹲在院子里喂一群野狗。见陆溪来了,便亲切地对他说:“乖宝贝,这个不能给你吃,改天妈妈给你做红烧牛排。”
后来,陆溪的母亲便开始有家暴倾向,她赌钱、酗酒、乱 | 性,常常陆溪在家写作业便能听见她在楼道里和野男人调笑的声音。
一开始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女人家暴的行为,对陆溪投递善意与同情。但日子久了,便没人再管——陆溪的母亲是个疯癫死鬼,只要有人护着陆溪,她便站在人家门口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还用油漆喷人家大门,回了家则变本加厉毒打陆溪。
她说:“我生你养你,你跑别人家告状,你就那么贱皮子?”
她说:“你信不信我把你嘴撕烂?”
她总那么骂,不是虚张声势,自从有天喝醉酒的女人把陆溪锁在死人棺材里一天一夜,陆溪便信了她是真想让他死。
那天,陆溪趁着午休跑到医院收拾下昨晚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刚想赶紧回学校,便看见医院里进来一个青年。
他剪了一个板寸,神色凶恶不耐,面部线条严肃冷峻,看起来像流窜在街边的社会青年。只不过社会青年正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右腿膝盖上还缠着条小黄鸭绷带,扁嘴冲着前面,滑稽又可爱。
陆溪没跑,他扒着墙角把自己隐在人群缝隙中,注视着青年不耐烦地坐在医院椅子上。那人把拐杖扔在身边,摸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等到护士叫到青年名字的时候,陆溪才回过神来:
他叫江潍。
“江…… 潍……” 陆溪彼时还分不清哪个江哪个潍,只是机械性跟着发音。他看着青年让护士把腿包扎好,换了个新的粉色兔子绷带,如来时一般跳着脚离去。
陆溪咂咂嘴,跑了。
再见面,是在废旧房屋的天台上。
孩子们都有秘密基地,在筒子楼林立的贫民窟更是如此,能找到一块相对人烟稀少、没有流浪汉的地方便已经是人间最大的幸运,陆溪也不例外。
他逛遍了自己生活的那片小区域,最终才在一个废旧工厂楼顶找到一个有开关门的、较为安静的地方。每次不开心了便来这里疗伤,憧憬下未来,让自己不陷在灰暗的现实里。
那天晚上,陆溪从小卖部后门的垃圾桶里翻出两个有点烂的苹果,女人今晚不回家,似乎是发情期到了…… 小 beta 对发情期这事没数,但只要女人不在,他便足够开心。
他揣着苹果沿小路奔到废旧工厂楼顶,拿钳子偷偷撬开铁丝大门,潮湿水汽顺着狰狞开裂的墙体向下蜿蜒而行,钢筋如魔鬼的利齿横亘在承重柱上。他爬过护栏,站定在天台门口。
“Perfect!Unbelievable!”
欢快的游戏音顺着天台上的风传入耳畔,陆溪微一呆滞,便看见远处团着人影。
废旧沙发是年幼的陆溪从隔壁旧物场搬来的,沙发垫是他捡破布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他费力把沙发搬到天台围栏后,正对着遥远夜色吞没山棱的方向,那时晨光乍破后,能看到日出的最好角度。
而现在,有人瘫在他的专属宝座里,随手扔掉他精心拼接的垫子。一对拐杖横七竖八歪倒在一边,手机屏幕时亮时暗,修长手指间闪着一点火星。
听见陆溪的声音,沙发上的男人偏过头来,露出帽子底下一双淬着冰霜的眼睛。
“滚。” 他冷冷出声。
是那个叫江潍的人!
陆溪蹭地就生气了,他不明白凭什么这些人连一口 | 活气都不肯给他。好不容易今天女人不在家,却还要出来别的坏人抢走他的秘密领地。
“这里是我的!” 陆溪用稚嫩的嗓音向着江潍吼。
“所以呢?” 江潍嗤笑一声,手指勾着拐杖在空中抡了一圈,包着胶皮的拐杖末端在虚空中直指着陆溪,嘲讽话语随后而起:“现在,这里是我的了。你,滚出去。” 说着,他用拐杖指了指外面。
令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小孩居然冲了上来。
他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狮子,年幼的毛炸起来,浑身上下满是疯劲。明明骨骼还没张全,瘦得只一把骨头,撞过来时还真得疼,惹得江潍呲牙咧嘴。
“你他妈不想活了?” 正值青春期最汹涌时期的江潍不是个好脾气,行走版一点就炸火药桶。
他从小作为继承人被培养,散打格斗学了不少,身手好上加好。在逃婚途中不小心被抓到,翻窗下来摔断了腿,只能先在这个阴沟般的地方休养。
贫民窟,是他爹打死都找不到的地方——毕竟谁会想到星氏的大少爷会自降身份跑贫民窟里隐姓埋名呢?
江潍反手扯住陆溪的衣服,掐住他的后颈,小鸭子炸翅膀的陆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肚子哐地压在大楼栏杆上,半个脑袋都悬了空。脖子被压着,窒息感海浪般上涌,涎水不受控制往外淌。
“你知不知道我把你从这扔下去,摔成泥了也没人敢管我。” 江潍咬牙切齿,手指狠狠缩紧,他手里这个小生命太脆弱,拎着脖子都能把他提起来。
陆溪根本说不出话,他拼命地扑腾想要逃,奈何不是一个级别,且那时江潍早已分化成 alpha,连信息素都是压制力极强的冷檀,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陆溪这个 beta 高了一大截,想弄死他易如反掌。
“你…… 我……” 陆溪拼命咳嗽,叽里咕噜的奶音拼不出完整话,江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还是松了手。
跌在地上的陆溪差点窒息,眼泪漫在外面糊了半张脸,他用肮脏的袖子拼命抹着眼睛。胸口里的苹果咕噜咕噜滚到地上,其中一个落到江潍脚边。
苹果本来就是烂的,还因为刚才的争斗平白受了一顿挤,压得变形简直不能吃。江潍嫌弃地把苹果捡起来,抬眼看见小狮子滚着抢走另外一个苹果,死死抱在怀里缩在楼角,拿红彤彤的兔子眼威慑着瞪他。
小孩子,软乎乎的,生气时候也没什么威慑力。
江潍颠着手里的苹果,瞄见陆溪脖子上那道深浅不一的红痕,想到刚才自己的手劲,脸色不太好——他居然对一个小孩动手,实在越活越回去了。
陆溪不跑,只死死盯着江潍,好似随时准备反击。他磨着牙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最佳路线,脑子里规划好方案,刚想冲上去,便看见江潍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刀锋在夜色中散发寒意。
陆溪:……
他乖乖坐回地上,气鼓鼓像小河豚。
尽管江潍会打架格斗、会商务经营、会所有继承人二世祖该会的一切,却并不包括给苹果削皮…… 还是一个烂苹果。
江潍皱起眉来,好看的手指第一次笨拙着握刀,一点一点把肮脏的苹果皮削干净,切掉烂掉的果肉,捏着两头伸出手去,隔空递给陆溪:“赔你的。”
陆溪歪着头眨眼盯着自己平白无故被扒掉一层皮又少了一半的苹果,感觉这个赔字哪里怪怪的——他的苹果怎么变小了?
但长到这么大从没有人给陆溪削过苹果,他常常是从女人手里得到一个恩赐,多数时候从垃圾桶里翻烂苹果,不舍得把烂掉的部分扔掉。他尝试着吃掉,但孩子肠胃太脆弱,吃了就上吐下泻。
后来,陆溪喜欢把烂掉的部分吐出来,用报纸装好放在角落里,每天看一眼,想象一下吃苹果的滋味。
陆溪最终接过了那个干干净净的苹果,他板着小脸瞪着双金鱼眼睛仔仔细细打量手里陌生人削好的苹果,果肉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很好吃。
不然还是留着吧,多看几天也好。陆溪这么想着,准备把苹果揣进兜里,却被江潍出声阻止:“赶紧吃,一会儿就氧化了。”
陆溪不懂什么叫氧化,但听起来就很可怕,他吓得张开嘴,一口把苹果咬在嘴里,生怕那个叫氧化的坏人来和他抢。
江潍盯着痛苦吞咽的陆溪良久,没来由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江潍问道。
“陆溪。” 陆溪支支吾吾道,拿小手在空中比划:“大陆的陆,小溪的溪。”
陆溪……
江潍瞥了眼在打斗中掉落的半根烟,伸手要去摸烟盒,偏头又见陆溪怯生生地嚼苹果,腮帮子鼓起好大一块。他的指尖在衣兜里停了一下,鬼使神差收了回去。
给孩子抽二手烟,确实不太地道。
“我叫江潍。” 江潍拿起手机在备忘录打了两个字,拿给陆溪看。
陆上有溪,溪归于江。
第9章 水管
江潍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点陆溪在第一天就知道,但这所谓的 “不好相与” 其实可以摸到规律—。
比如说当江潍打电话的时候绝对不要打扰他,玩消消乐的时候可以安静站在一旁看,他揍人时允许加油助威,而当他倚在墙边随意朝陆溪勾手的瞬间,陆溪则有机会怯生生跑过去和他闲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