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味,清爽的甜味,稍纵即逝地勾引着他的神经。
江潍沉默好久,露出一抹苦涩又自嘲的笑。
第11章 长大
黑吃黑的家伙从不敢报警,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江潍的保镖连夜把陆溪的母亲从火车站抓了回来,那个卷款逃走的女人瑟缩着蹲在房间角落,楚楚可怜地落眼泪。
昏迷不醒的小 beta 在病房里躺了一整晚,医生说是重度惊吓加轻微脑震荡,身上有刮伤,额头被钝器划伤,没个一时半会养不好。江潍坐在床前看着被子里窝着的陆溪,待了两个多小时,才被他父亲的电话叫走。
“人我帮你找到了,关系帮你打点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潍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白灰蹭过肩膀,扑簌簌掉下粉尘。他用手指碾过身上的碎屑,偏头透过模糊的玻璃注视着床上那一小团轮廓,淡淡回应:“一周以后。”
“明天中午的机票,小烁在家里等你。” 电话里男人语气坚定,回答毋庸置疑。
“做梦吧,最早后天。” 江潍对父亲的死命令嗤之以鼻,反驳道。
“不过是一个 beta,真是稀罕。我是该说你出息了,还是说你膨胀了?” 男人玩味地道。
“您老十八岁混迹夜店,隔年三个私生子不知道哪个是您的,到三十岁亲子鉴定都能给私立医院创收盖一座病号楼,论起膨胀我估计不及您万分之一。” 江潍说话不卡壳,仿佛电话对面是生死仇敌,全然听不出对血缘父亲的恭敬:
“又或者您觉得自己二十岁包养的两个小 beta 没能给你生出孩子很遗憾?可惜让我这种刺头继承你亿万家产,您要是不满现在做个试管婴儿也来得及,看是他抢家产快,还是我捐款做慈善快。”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顿了顿,神色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压抑着嗓音骂了好几句难听的,才勉强同意江潍‘最早后天回去’这个通告。
江潍挂了电话,转回头进屋继续陪着昏睡中的陆溪。
他肯定被先前的事吓到了,就算没受到实质性伤害,恐怕还是会留下心理阴影。江潍和父亲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他必须按照安排出国锻炼,回国后接手公司,娶那个世家的 Omega 做妻子,走上原本既定的轨道。
作为交换,他可以在暗中作为陆溪经济上的监护人,陆溪可以摆脱他恶毒的母亲,顺利到另一个城市住校、上学,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去唱歌,又或者做他喜欢的事。
也不错,江潍这么想着,静静坐在陆溪身边,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陆溪额头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更显病态,估计现在扔外面就能被风吹跑。嘴唇的颜色很淡,没有血色,面容灰败,缩在白到刺眼的病床里,像尊小小的豌豆水晶雕。
不知道他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大概比现在更好看吧,但营养不良的小孩就算漂亮也没法从当下的模样窥见未来,他还很小、很瘦,有无限可能。
江潍轻轻伸出手来,食指在空中探出,擦过几乎凝固的空气,带起一阵不可察觉的微风,温柔地戳了戳陆溪的脸颊和眉心。
冷檀幽幽飘散在空气里,强势又不可控地溢满整个房间,江潍沉默地坐在那里,信息素却已经违背主人的行动兀自在远处伸出绳索,缓慢而坚定地将病床上的人包围起来。
Alpha 该死的捕猎者的本能。
江潍深呼吸一次,手指紧扣,指甲嵌进掌心,留下一排半月牙状掐痕。他试图自主控制信息素,却无意间闻到那股先前莫名出现的樱桃味。
他笃定,那种味道是从陆溪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象征着 omega 信息素的、诱人而可口的樱桃。
江潍颤抖又激动地站起来逐渐靠近,视线锁定在病床上那团小小的影子身上,步子刚迈出去,却又如梦初醒。他冷汗涔涔地驻足在原地,樱桃味越来越浓,几乎要占据他所有的感官。
床上的小孩还在睡,眉头紧紧皱着,大概在做噩梦。
啪——
清脆的一声响,江潍右脸颊烙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努力掐着右手手腕,控制不断抖动的指尖,夺门而出。
十分钟后,戴着防毒面具的江某人小心翼翼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确定自己这幅样子完全不会吓到床上正努力康复的陆溪时,才缓了口气坐下。
他的样子有些诡异,又或者说是滑稽,面具后的视线落在陆溪输液的手上,愣神似地看了好久。
短且细的手指,因为维生素缺乏而有参差不齐的倒枪刺,但的确是很漂亮的一双手,柔软而灵活。
江潍记得那双手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样子,知道那小孩玩枪战游戏有多笨拙,了解他写字时候手型不对,写出来的字倒马马虎虎。
他好像已经知道有关陆溪的很多事了。
“beta 有什么不好,beta 最好了,自由自在,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江潍小声地,突然望着陆溪的脸自言自语起来。
但他这话说的又不对,alpha 也不会受到 beta 的影响,可他刚才分明……
江潍痛苦地低下头去,揪着头顶的几根毛来回搓弄,不拔下来不罢休。
他,就在十分钟前,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有了‘渴望’这种情绪。
或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 | 态 ?
“跟他们做不如跟我做,我有的是钱。” 江潍盯着陆溪的脸,很小声地低喃着,那一瞬他的眼神中夹杂了点莫名其妙的病态和霸道的诡异占有欲,若是陆溪醒着,一定会被江潍的眼神吓到脊背发凉。
“至少我没那么禽兽,对小孩下手。” 江潍伸出手去,很轻很轻地触碰了一下陆溪的指尖,他看清那只手的手背上还挂着水,蓝塑料片下细针伸进青色血管,头上瓶里水滴有韵律地向下。
“但我会吓到你吧?你才十四岁。” 江潍很重地叹了一声,收回手去,规矩又礼貌地帮陆溪把被子掖好,沉默良久,在无人回应的病房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快点长大吧,陆溪。”
……
江潍年少时最后见陆溪一面是在回本家的飞机前,那时陆溪还没醒,估计是轻微脑震荡还没怎么好,好在身体指标正常,没有什么后遗症。
他在家里的安排下出了国,兢兢业业读了几年书,又在公司里做了一段时间高位,经验积累七七八八,禁 | 欲技能却直接点满,让周围的二世祖 alpha 们叹为观止。他家里有一个麻烦精,虽然不喜欢却不得不应付;心里有个更麻烦的,喜欢但应付不着。
人家现在是国内最火的男团主舞,脱个衣服下面一片小 o 尖叫,开嗓唱几首歌几十万手到擒来。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陆溪长到十八岁简直跟换了个壳似的,再被自家公司一包装,简直不敢认——嘿,他江潍的眼光是不错,挑豆子都能找到个金镶玉,拂去外面那层泥,里面精致的简直让人只会海豹拍手。
piapiapia,完美结婚对象。
好不容易熬到回国,江潍还没打算好怎么重新捡回跟陆溪以往的那段关系,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能摸两把,谁知当红 Phoenix 男团主舞混在一群不三不四、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艺人堆里。
仗着自己是 beta 就开始浪?谁教的狗屁规矩,叶荣看人都看夜店来了?
江潍知道那天那个酒吧是个什么场所,来的人多半不是良家少年,以至于他看见陆溪朝他走来时习惯性露出不满和嗔怪的神色。
更过分的是,当年连个爆米花都当做宝贝的小 beta,居然开始跟他玩‘走肾不走心’这套。
主动爬上江潍床的是陆溪,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举着棒棒糖跟他说‘抽烟活不到四十’的小孩转眼变成清冷帅气的大明星。
他好像不认识江潍一般,俨然是一个看上了多金大少爷想出卖自己为以后开路的小糊咖。被 alpha 占有,还要喘着气勾着他的脖子,压抑着嗓音问:“先生,打不打算考虑我?”
“你觉得就你这个技术,值得我包养你?” 江潍实则是生气的,甚至气到骨子都在抖,动作大开大合,毫无保留。
他屡次研磨着陆溪的后颈,想试试曾经自己尝到的那股樱桃味会不会再出现,但一无所获。
为什么一上来就叫先生?是拿了什么腹黑金主小娇妻的剧本入戏太深了?
为什么不肯认我呢?你是鱼脑子吗才过了几年就把我忘了?
为什么一上来就爬我的床呢?你是对谁都这样吗?
为什么……
无数个 “为什么” 在那个夜里汇成交织的喘息和交汇的汗水,对江潍来说那大概算是人生中第一场酣畅淋漓的体验,偷偷看的片子总算派上用场。
但对于陆溪来说,是一场很痛的、糟糕的经历,以至于他不得不请一天假,回去后被叶大经纪人逼问了好些天。
那他能怎么说?说我为了暗恋的人而把自己卖了,然后我技术不太行,被他做软了腰爬不起来,不小心多睡了一天?
见鬼,他陆溪的面子至少有一千万那么贵,顶了小半套别墅在脑门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