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看他,确实不太对劲,便也生了着急之心,赶忙上前扶起儿子,“九郎,你这……”
话还未说完,严爵忽然身形一动,从窗边跳了出去,燕无怀见状,也紧跟上去。
燕无怀追到张家花园,只见严爵追着一个丫头装束的人影不休,终于在假山旁边将人抓住,可那丫头并没有回身,而是忽然脑袋一缩,双手也跟着缩进衣服,瞬间便从下方裙子溜了出来,燕无怀远远看着,只看到黄白相间的蛇尾从一旁溜了过去。
当真是妖啊!
严爵见状扔了手上那身丫鬟衣衫,拔剑而出,正要追着那大花蛇而去,殊不知那大花蛇动作神速,扭着身子蜿蜒几下,便直直窜到了燕无怀身旁,盘在了他身上。
燕无怀惊得站住了脚,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硕大的蛇头在自己旁边吐着信子,那蛇妖声音沙哑,“小道士,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张家人跟出来正看到这幅情景,张少爷直接吓得昏了过去,而张老爷也没想到自家竟是真的有妖!大惊之下却能勉力支撑,他见严爵还能与那蛇妖对阵,便先救儿子为上,对着仆从喝道,“赶紧把少爷抬回去,叫大夫。”
温娘看了看身旁昏迷的张九郎,又看向蛇妖与燕无怀,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张九郎去了。此刻张老爷也顾不上温娘的事,只让他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严爵因怕伤着燕无怀,反倒受了掣肘,不敢对那蛇妖施法。那蛇妖反而得了势,竟一施妖法,一阵云烟过后,连同燕无怀一同消失在张家花园。
严爵几步上前,竟然没了踪迹。这天大地大,他对这蛇妖毫不了解,想寻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寻。
如此思索片刻,他转头去寻那张家少爷,想必他,或是那个温娘,必然知道这蛇妖的事。
☆、鸳侣情真世难容 蛇妖借机食阳气
燕无怀只觉自己像是卷入一阵龙卷风中,天旋地转地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仿佛飘在半空一般,等他被一道力量甩着砸到地上时,他晕头转向下又被摔个头冒金星,他揉着砸向地面的一边肩膀,嗷嗷叫唤,一时间还爬不起来。
他一边半挪着坐起,一边睁开了眼,朝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是来到某个山洞之中,阴冷湿润,正是那蛇族最爱藏匿的地方,可同时眼前又置办了一张楠木雕花大床,旁边又有那摆着妆奁匣子,胭脂水粉,铜镜玉梳的梳妆木台,再一旁还有衣柜桌椅。若不是这在山洞之中,那这装扮全然是个姑娘家的闺阁。
他转了个身,扭头过来,当即“啊”地一声,赶忙闭上了眼,又羞红了脸。
眼前是那蛇妖化出人形,可她不着寸缕,白花花的胴体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燕无怀长到如今十七年,别说姑娘的身子,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此刻这般场面,他虽知对方是蛇妖所化人形,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低下头来,看都不敢看她。
蛇妖见他如此羞涩,反倒笑了,边笑边穿衣裳,同时调侃他道,“我说小哥哥,你不看一眼吗?”
燕无怀把头低到了地上,连连摇晃。那蛇妖被他逗笑,乐得直哼哼,过了片刻,才道,“可以睁开眼了,我穿上衣裳了。”
燕无怀缓缓抬头,慢慢睁眼,结果一睁开便看到一个碗口大的黑蛇头正对着自己吐信子,当即吓得大叫一声,往后连退了几步,那蛇头慢慢往后缩回,又立刻化作一颗美人头。
媚眼如丝,嘴角含春,这张芙蓉面孔可是燕无怀见过的。这蛇妖便是当初他遇到严爵时,与严爵交手的那蛇妖。
蛇妖当初在竹林中没发现燕无怀,但她记得严爵,所以方才与严爵对手时,知道他道行高于自己,若是纠缠下去,吃亏的定是自己,于是便当机立断化出原形逃走。
燕无怀认得她,却不敢说,脑子里正想办法给自己拖延时间,好等着严爵前来救自己。
那蛇妖似乎也没有杀他之意,袅袅娜娜地扭着身子到他身旁半蹲了下来,歪着脑袋细瞧了瞧他,呵呵一笑,声音娇媚,“小哥哥,你长得可真俊啊!白白嫩嫩的。”
燕无怀想起了之前这蛇妖也曾贪图严爵的美色,这会儿莫不是又看上了自己?这不是不可能啊,蛇性本淫,天性使然。
燕无怀心中祈祷严爵快点赶到,不然自己这清白之躯可就没了,一边又勉强扯着嘴角对着那蛇妖笑了笑,嘴甜道,“姐姐,你长得也很漂亮。”
那蛇妖爱美,听他这么一说,又是呵呵笑道,“小哥哥,嘴真甜。放心,我不杀你。”
燕无怀不知她这话真假,但抿着嘴做了个可爱笑脸,“谢谢姐姐。”
那蛇妖见他如此乖巧,一只手抚上燕无怀那张白嫩脸蛋捏了捏,冰凉滑腻的手指让燕无怀差点忍不住要打冷颤,但他强忍了忍,又听那蛇妖道,“小哥哥,我不杀你,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燕无怀忐忑问道,“我什么都不会,能帮上什么忙?”
那蛇妖呵呵一笑,凑近了说,“不必你会,姐姐只想跟你借点阳气,嗯?”
“借阳气?”严爵坐在张家少爷卧房内的一张红木椅上,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温娘。
这温娘果然与那蛇妖相识,这张家少爷便是被那蛇妖吸了阳气,才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张老爷听得温娘供认,当即又惊又怒,指着他道,“好啊!我只当你是装模作样欺骗我儿,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歹毒心思!竟是要害他的命!”
张老爷狠狠一拂袖,转而对严爵道,“大师,请你帮我收了这妖精!免得他再祸害我儿!”
严爵冷漠听着,却没回应,他担心燕无怀的安危,只继续问,“那蛇妖是从何而来?”
温娘这会儿倒是温顺,一言一语地道出他和这蛇妖相识的经历。他抬起脸来,相貌眉清目秀极了,难怪扮作女儿身也没被察觉。“我本是京城人士,因家中得罪权贵,被诬陷入狱,我当时年仅十二,落入奴籍后,辗转被卖到了秦楼楚馆。”
一个美貌少年在青楼之地会是什么凄惨境地,温娘并没有说,只接着道,“若不是那时候遇上翠花。”
“翠花?”严爵问。
温娘轻声,“嗯,她的名字,有一次机缘巧合我们便认识了,她得知我的境况,便出主意,让我将那些客人引进房中之后,便由她来。”
说到这里,温娘略不自在,顿了顿才说,“她说她们蛇族与人云雨,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所以……”
“哼。”严爵冷笑一声,哪是什么修行,她不过趁着与人交合之时,趁机吸食阳气。
温娘现在大约也明白了那不是什么单纯的修行,抿了抿嘴,他接着说,“后来我就改扮成女子,每每有客人来,我便将他们灌得五六分醉意,将人引入房中,便交给了翠花。后来,我遇见了九郎,头先也是如此,可……”
可后来他当真对这个被人拉到青楼开眼界的傻子动了心,翠花几次三番劝他收手,相识一场便是好的,否则照着张九郎对他那个痴情劲儿,若是发现他是个男儿身,那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可温娘凄苦半生,才遇到这么个知心人,他实在不舍得。后来两人相识越深,就越是情深意笃,直到张九郎硬要将他赎回家中。
其实张家老爷早看出他是个男子,几次三番想对张九郎说出来,可看着自己儿子那股痴心劲儿,他却是不敢开口。他这个儿子心纯,说不好听就是一根筋,谁知道他得知真相能干出什么来!所以张老爷便胡诌了个妖精说法,只是想将这温娘赶出门去,却没成想竟是误打误撞了。
严爵听到这里便打断,“那蛇妖在何处?如何才能找到她?”
温娘犹豫了下,不大肯说,他怕严爵要杀翠花。张老爷见状,当下便急了,“你还不说!留着那蛇妖害人吗?”
严爵垂眼扫过他脸上神情,当即明了,抬手制止了张老爷,对温娘道,“若她没有害及人命,我可饶她不死。”
此话说出,温娘才松了口气似的,“翠花从不曾害人,道长,你这话可要作数。”
“嗯。”严爵应道,不知是否因为道法高强的缘故,严爵虽然甚少开口,但每次开口,便能让人信服。
只听温娘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手帕,他揭开手帕,内里放着一小片茶杯口大小的蛇皮,黄白相间,正是翠花蜕皮时换下来的,温娘缓缓道来,“一般都是翠花过来找我,我若有急事,便点燃这蛇皮,她就会来。”
严爵伸手拿起那蛇皮,在手中细看了看,然后便收在手中,起身便要走。
张老爷见状赶忙道,“大师,你去哪儿?可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严爵没有理他,出了房门,便使了御风诀,凌空飞去。
有了这蛇皮,便能追到那蛇妖的踪迹,严爵一路追去,果然在落峰山一带发现了蛇族迹象。
落峰山在玉带江旁,山不甚高,远看像一个睡着的婴孩形状,可隐在阵阵云雾之后,却别有一番灵气之象,的确是个修行的福地。
严爵落了地,从山脚往上走去,越往山腹之处,便越察觉此山中灵力复杂,妖气涌动。严爵与那蛇妖对阵时,察觉其道行不能越过五百年,可这山中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妖气?难道这山中另有道行高深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