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萧因着当年被他爹天天训斥,一听就知道他是被贬出京城的,但也不多问。
吃过饭后,许文昌陪着他四处走走消食,他这房子不大,仅有一个小花园,却没功夫整治。两人在空地中来回踱步,曲中萧忽然问道,“你的家人呢?”
他这房子空空荡荡,只有三四个家仆,不见其他主人。许文昌如实回答,“家父家母前几年都已去世。”
“那妻房儿女呢?”许文昌瞧着也是二十七八的人,按照人间的规矩,孩子都应该好几岁了。
许文昌不知他是何意,别过眼低声道,“我,我尚未娶妻。”
“啊?”曲中萧闻言一笑,“许大才子,你这都当上官了,怎么还没娶上老婆?”
许文昌见他一脸笑意,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此话就此打住。曲中萧在许家住了几日,白日里许文昌自要去衙门办公,他独自在家,偶然间便听那家仆私下碎嘴。“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尚书家的小姐都不肯娶,他莫不是想做驸马吗?”
曲中萧躺在书房内一张卧榻之上,闭着眼听着外头的悄悄话,其实人家说话声音极低,若是常人定是听不见的,可曲中萧是妖,他的耳朵可敏锐着。
“我看老爷是读书读傻了,得罪了尚书家,你看这不给人赶到江阴来了吗?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哼,我看老爷才不傻,你们看他现在养在家里的这个,长得比尚书小姐好看多了吧。”
“不能吧,老爷看着是个正经人啊,这长得再好也是个男人,不能生娃不能见人的,他总不能真看上个男人吧。”
“我不知道,反正我瞧着他来了,老爷天天开心得笑眯眯。”
曲中萧听过了耳,也不知道心里怎想的,只见他转眼间就闭眼睡了过去。
许文昌傍晚回来的时候,在房内寻到了他,人还在窝在卧榻上不醒。许文昌见他人在家里,心中感到十分安定,稳步靠近过去,低头看了看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曲中萧早已醒了,但装着睡意,等到许文昌起身往旁边书架走去,他才缓缓睁了眼,盯着许文昌的背影看了半响。
“你在干什么?”曲中萧忽然开口。
许文昌手里拿着个木匣子,闻言转头,“你醒了?”
他放下匣子,转身去点灯,等他点上灯,却见曲中萧已经起身走到他身旁,拿起他方才放下的木匣子打开在看,里面是一支毛笔和一方缺了角的砚台。
这是曲家的东西,当年他爹娘之物,他那时候一时气上心头,转手扔了,没成想让许文昌捡了回去,还带在身边。
许文昌见他认出,有些尴尬道,“我见这东西还能用,便帮你收起来。现在正好能给回你。”
曲中萧细看了看那两样东西,干干净净,光洁无尘,显然是常常被人拿出来擦拭,又放在木匣子中,显然也是心中珍重。
他合起匣子,道,“不了,我不是读书人,这东西给我也无用,你留着正好。”
许文昌听后笑了笑,“好,那我改日再还一个礼给你。”
你来我往地送这些,是要交换信物吗?曲中萧斜眼扫了他一眼,见他是满面欢喜,其情荡然于面上,让他瞧得清楚明白。
曲中萧故作不见,道,“走吧,先去吃饭。”
二人吃过了饭,又在院内踱步消食,只是曲中萧今日似有心事,一直沉默不言,许文昌忍不住问他,“小曲,你有心事?”
曲中萧闻言低了低头,想了想道,“没什么。”
许文昌却是热心,“你不妨告诉我,看看我能否帮你解决?”
曲中萧却是摇头不语,及至月上梢头,二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一早,许文昌还没出门去府衙,就见有仆人来报,说,“曲公子走了。”
许文昌一惊,连官服都尚未穿好,便冲去了曲中萧的卧房,卧房之中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了一封简信在桌上。
曲中萧的字写得不好,粗枝大叶,一张纸上只留了两句话:文昌兄,家中妻房来信,有要事相商,时间紧急,无暇当面作别,敬请兄见谅。弟,曲中萧。
许文昌盯着其中妻房二字,他成家了?
是了,他这几日欢喜过头,竟忘了问过此事。还好还好,他没将自己心迹表明,让他为难。
许文昌拿着信呆坐了片刻,等到仆人来催他,“该出门了。”
他才惶惶然起身,回首看了看屋子,除了手上这张信,一丝曲中萧的踪影也没有了,仿佛这几日只是一场梦。
曲中萧于凌晨时分在江阴码头上了船,沿着梅江而上,四处而去。
只是,此后数十年,他再没有来过江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打算写个箫苍苍的番外,但是这几天都在写新文了,暂且就不写了。
本文到此完结,话不多说,新文也是今天上线,无缝连接。
真是写上瘾了,其实我还开了第三本也在写……
前所未有的勤快呢,上班都没见我这么上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