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爵一路猜测一路往里走,顺着那妖气最盛的地方去了。他在一处洞府前停了脚步,这洞府无名无字,可门口竟然设了结界,莫非这山中真有道行高深的精怪在修行?
严爵抽出长剑,以念力催动,一手持剑,一手掐诀,口中微念北斗大神咒: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
片刻之后,那结界便被严爵破除。他收剑回鞘,抬步而入。
这边厢结界一破,那边厢的蛇妖翠花便感应到了,当即停了正在给舀鱼汤的手。
燕无怀见状,把碗里那点鱼汤一口喝净了,看了看她,“翠花姐姐,你怎么了?”
这翠花方才说要跟他借阳气,燕无怀被她半惊半吓地就让她吸了几口阳气。翠花这吸食阳气的方法本只需靠近脸面,借着呼吸便能吸食,可她看着燕无怀竟然因为她凑近了就红了脸,心中觉得有趣,便在吸食阳气之后,嘴唇轻轻地往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燕无怀的初吻就这么没了,他羞得半响都没敢抬头,翠花见他如此好玩,便道,“姐姐吸了你一点阳气,这样,我给你做个鱼汤补一补。”
这落峰山中有溪,溪中有白鱼,鱼肉细腻滑嫩,甚是鲜美。翠花驾轻就熟地出去捉了两尾白鱼来,然后便往旁边一处洞府去了,燕无怀见状跟上,但见那儿竟是个小小厨房,锅碗瓢盆样样齐备,还有个可以磨豆腐的石磨。他惊讶道,“翠花姐姐,你这儿家伙什可真齐备!”
翠花得意地摇头摆尾似的,“当然,我在后面山里还种了菜呢。”
燕无怀见她手脚麻利地将白鱼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同时还不忘生火起灶,燕无怀边看边说,“你可真是贤惠!”
翠花美滋滋的,“当然,是不是想娶我做娘子啊?”
燕无怀红了脸摆摆手,“没有没有。”
翠花嘴一撇,“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姐姐可是要修成仙家的!好了,把汤端出去,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再炒个菜。”
燕无怀看她忙得不亦乐乎,便端了鱼汤出去,自顾自地舀了一碗喝着,味道鲜美,不知是翠花的手艺好,还是这鱼本来就好。
两人吃喝到一半,翠花便感应到了结界被破,她当即便想到是和燕无怀一块儿的那小道士来了,那人看着年纪这么轻,道行却远在她之上,自己两次在他手上都是侥幸逃脱,这回怕也讨不了好!
可那洞府中的人,她又不能不管,唉,她两手往身上抹了抹,拉起还在喝鱼汤的燕无怀便要走。
燕无怀手里端着碗,让她拉着一路飞去,不明所以,只听翠花在风中说道,“等会儿你配合我点。”
☆、严爵寻无怀入蛇洞 蛇王失内丹遭谁害
严爵脚步轻踏,深入洞府之中,此地幽暗潮湿,周遭阵阵腥臭气息。他修行甚高,黑暗之中亦能视物,目之所见是青藤漫布,那藤颜色极绿,密密麻麻一片,看起来甚至像是黑亮,而藤中或缠或绕地盘着各式大小蛇,颜色多为黑的,偶然见到几条或红,或绿,或黄白相间的,当真是品种多样。
看来这是进了个蛇窝,不知燕无怀是否在里面,这番景象怕是要把他被吓惨了吧。严爵默不作声地走着,那些蛇皆是没有成精的东西,它们没有外耳,不能听见声音,视力也极差,基本可说是又聋又瞎,全靠舌信子来感触活物,可严爵却不是活物,所以这些蛇完全不能察觉到他。
如此沿着暗道走到了尽头,豁然开朗,眼前只见一个圆形场地,四周依旧是青藤缠绕,却不见蛇的影子了,而中间却有一个白壁的四方池子,那池子不知是何物所造,莹莹泛光,顶上又似有空隙地方,外面的日光竟也透着那密布的青藤隐隐照了进来。
那妖气便是从此处传出去的,严爵站在暗道口处没动,动耳细听了听,除了这四方池子,周遭确实没有其他妖物迹象。
他凝视那四方池子的一边,一个人头正仰靠在那儿,双眼紧闭,仿佛死去,到现在都一动不动。如此反常,必是有异,严爵加了小心,缓步朝前走去。
他越走越近,那人始终没有一丝反应。严爵心中疑惑,拧着眉直直走到池子边。
那池子大约到他胸口处的高度,严爵一眼望去,那一池子皆是青绿颜色,黏黏腻腻,不知是何物,而池中这人长着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长眉入鬓,肤色冷白,双目始终紧闭,当真还是不醒。
严爵往下看去,却见他只有半副人身,腰部以下乃是一条黑亮粗大的蛇尾,长长地盘卧在池中。严爵看了半响,猜测这蛇妖定是重伤,连人形也维系不住,才泡在这不知何物的池子中。
只是不知这妖和那掳走燕无怀的蛇妖是何关系?严爵正思索着,一阵妖风从洞口直入,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翠花拉着燕无怀站定,她以手为爪,掐住燕无怀脖颈,紧盯着严爵,“小道士,你别乱来,否则我杀了他。”
严爵身形微微一动,手中已掐诀,准备救人,可细看了一眼,发觉燕无怀脸上并无惧色,手中还拿着个白瓷碗,碗中飘着缕缕鱼汤香气。虽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但看来这蛇妖并无杀害燕无怀的意思。
严爵便悄悄松了手,又听燕无怀道,“翠花,你放开我,我跟严道兄说。”
那蛇妖扭头去看燕无怀,一脸不信,严爵一身道行,岂能听信燕无怀这个不学无术的。妖精一类,素来是道行低微的听从道行高强的,莫说妖精,就是她在人间行走多年,见到的也都是如此,拳头硬的才是做主的人。人这一类,也是如此,强者为胜,除非是在对着疼爱喜欢的人,才愿意示弱妥协。所以她对燕无怀的话并不相信。
燕无怀见她不信,便急忙道,“严道兄,翠花是好的,你待会别动手知不知道!”
严爵淡淡地“嗯”了一声,很没有诚意,翠花还是不敢放松。
燕无怀见状,便也急了,道,“翠花,他真的不会。”想了想又说,“严道兄,你保证。”
严爵皱眉,似是不愿,但没过一会儿,他又不情不愿道,“我保证。”
如此一番,总算让翠花放了燕无怀,她赶忙上前去查看那池子中半副人身的妖精是否安全,而燕无怀端着那半碗鱼汤,朝严爵走了过来,将碗口递到他嘴边,“严道兄,这鱼汤可鲜美了,你虽然吃素,不过可以闻闻看。”
严爵看着他那全无心肝似的样子,自己找他找得着急忙慌,生怕他让蛇妖吞吃了,结果倒好,他还喜滋滋地喝着人家熬的鱼汤。严爵心中大为不快,面上冷冷的,不愿理他,只把头扭开。
燕无怀瞧了瞧他脸色,虽然严爵常年累日都是绷着一张俊脸,但燕无怀现在已经能从这脸上的细枝末节处分辨出不同来。他不甚理解地问,“严道兄,你在生什么气呢?”
严爵不理他,也走到翠花身旁问她,“这是谁?”
翠花查看一番,确定这池子并无异动,看了看严爵,又看了看燕无怀,犹豫思索过后,还是坦白道,“这是我们蛇王。”
“樊离?”严爵惊讶,传言已经消失许久的蛇王樊离竟在这里,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他是怎么了?”燕无怀也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只空碗,鱼汤已经让他喝下去了。
翠花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蛇王是上个月回来的,当时他负伤严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昏了过去。我将他抬到这里后,本想设法联系族中其他道行高深的蛇妖过来帮忙,可自从蛇王消失之后,蛇族都各自逃窜,到现在竟是谁也没来。我没办法,只好先设了结界。”
“这池子里的青液是什么?”严爵问道。
翠花道,“这是万蛇毒液,对外人来说是至毒,但对我们蛇族来说,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不过对蛇王好像没用。”
翠花也烦恼着,若这蛇王百年千年的都不醒转,那她得这么伺候下去吗?
说到这里,严爵突然运掌,一股真气自他掌中而出,抬掌往那蛇王而去。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翠花惊讶出声,她以为严爵要杀害樊离,正要出手制止。却见严爵已然收势。
“他这是让人废了道行,连内丹都没了!”严爵探过樊离身上,若不是这一池子毒液,他恐怕连半个人形也化不出了。
翠花瞪了瞪眼,“内丹没了?”
他们妖精一族,没了内丹,便是一切都没了,打回原形,从头再来,又是几百几千年的事。可樊离有着三千年的道行,谁能将他的内丹夺走呢?翠花满脑子胡乱想着。
严爵却转了话题,“那你吸食阳气又是何故?”
翠花这才想起严爵本是从张家追过来的,想必是知道了她和温娘之间的事,便想了想道,“小道长,温娘想必也同你说了,他身在青楼,又不愿屈居人下去接客,我也是看他可怜,心生怜悯,所以……”
翠花避重就轻,把自己说成个活菩萨。但严爵岂会相信,只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说实话。”他斜着看了一眼池中的樊离,“我就让你躺下去和他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