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外面更加荒芜,这里位于河面中央,没有魔界中人与妖兽能够闯进来,只维持着万年前的模样,从来没有变过。
孟云池满眼瞧着这景象,往前走了两步,衣袖却忽然被拉住。
他回头,看见闵行远脸上的神情:“师尊……”
那一瞬间闵行远就觉得,孟云池踏出的那两步,似乎就要离他远去走入另一个世界一般,每一步都踏出了遥不可及、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放心,”孟云池眼角神色柔和下来,“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我同你去。”
“嗯。”
在这一片陆地上转了一圈,孟云池将放眼所及的所有龙骨斩开爬山虎,再一把火烧成灰烬,收集起来深埋到地下。
魔宫早已被付之一炬,孟云池看了看那片废墟,抬指在虚空里画模样繁复古老的阵法,待符文一成,落在地上蓦地扩大,由里及外的层层运转起来。
巍峨魔宫拔地而起。
再一转眼间,废墟不再,代替的是座高耸堂皇的巨大宫殿。
“走吧,”孟云池微微笑着调侃,“我的魔后。”
闵行远鬼使神差的应了句:“好。”
魔宫确实庞大,但显得尤为空荡,仿佛脚步稍微重些踏在石砖上,便能听到大殿里的回响一般,颇有些冷清。
“劳顿这么些天,累不累。”
“不累。”
孟云池摸摸他的额头,“为师累了。”
闵行远立马道:“其实走了那么多天,多少也是有些疲乏的,不如师尊陪我休息一阵如何”
孟云池含笑配合他表演,“好啊,这边来。我与你去睡觉。”
拐过重重回廊,闵行远瞧见石山流水的空荡荡小院子,随口道:“这里合该种些桃花才好看些。”
“是,”孟云池脚步不停,“依你,改日我弄些桃树苗回来。”
那里原本种满了火百合,连同整个魔宫外触目所及的所有地方,血一般的颜色。
一把火烧去了所有过往,确实该有些新的改变了。
寝宫中央一方雕床,吊着黑色帐幔,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一身月白色衣裳的孟云池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明明他才是这里曾经的主人。
闵行远走过去抚了抚那帐幔,回头道:“这颜色暗沉,我替师尊改个颜色。”
孟云池好整以暇,“如何”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黑色的帐幔忽然变作了鲜嫩的粉,在微风中一动,似乎连空气中都冒着粉色泡泡。
闵行远状似丝毫不觉,回头笑道:“师尊觉得如何”
孟云池:“……特别好,很鲜明。”
“那……”闵行远靠近,声音低沉磁性:“师尊不如过来试一试,这新颜色帐幔的床榻,睡起来如何。”
闵行远伸出手去,不一会儿孟云池的腰带应声落地,两人勾勾缠缠摔到床上,闵行远压着孟云池,笑道:“师尊说累了,那这次不如换我在上面如何”
孟云池眼睛微眯:“哦”
……
事后闵行远扶着腰侧躺着不说话,一动就腰酸。旁边的温躯靠过来,耳朵被轻咬了下,“怎的了,”孟云池轻笑,“不是说你在上的么?”
闵行远:“……”
他不要这种的‘在上’。
人界夏至,艳阳如火,雲骅在凉亭里沉息静坐,看了看对面的奉溪支着肘看池子里的莲花,已经看了将近一天。
杯中的莲子茶已经凉透了,却依然一口未动。
奉溪从出关起便是这一副出神姿态。
邵月殿静置了半年多,已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师尊,”雲骅将茶杯推远,“若无其它吩咐的话,弟子先行告退了。”他该汇报的也已经汇报过了,也不知奉溪是否曾上过一点心。
莱仙门宗主的次子阮文也在半年多前被冻死在冰牢中,宗主从此一蹶不振,病重在榻,莱仙门由其长子阮常山代为执掌,有意与成华宗交好,一再试探成华宗态度,有释前嫌之态。
“嗯,我知道,你下去吧。”
雲骅告退,凉亭里就剩了奉溪一人。
他闭目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口中喃喃自语:“半年多了……你还会回来么……”
他隐约能猜到对方在哪里,却是从未去寻过。不敢寻,也不能寻……更怕自己到了那个地方,会抑制不住的失控。
邵月殿里的火百合全都死去了,没有一株存活,魔宫也不会再有百合。
他似乎再找不到一株美丽漂亮的百合花了。
魔宫外有颗被用灵力包裹起来的山楂树,与周围的一片桃林格格不入。从宫门里出来个人,提着小篮子慢悠悠走到山楂树边端详许久,伸手去摘那上面拥簇作一团团的红艳果实。
没一会儿那小篮子就被装得满满当当,孟云池拎着篮子掂了掂,转身回去,衣袖拂动间掀起一阵轻风,惊落一片桃色花雨迷人眼。
长廊挂着连串灯笼,直从廊头挂到院子里的桃花树上,闲趣异常。孟云池脚步轻缓,将山楂带到灶台边,挽起袖子开始着手处理山楂。
山楂倒进盘中洗净去梗去核,拿签子串了起来,他想了想,觉得山楂不宜多吃,便又弄了些梅子与杏儿来,在锅中烧好糖水,将之一层层的裹上糖衣。
稍稍一晾后冰糖冷却,凝成漂亮的色泽。
他把东西放在食盒里,提着步向寝殿。
寝殿里燃着暖橘色烛光,床上有个鼓包。孟云池将食盒放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只见闵行远下一秒睁眼:“师尊。”
秒醒。
孟云池拨开他的乱发:“总也醒的这么快,不多睡会儿”
闵行远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底下瘦了些许的身体与微隆的腹部,“再睡就要生锈了。”
“那今日出去走走吧。”
“嗯。”
闵行远轻嗅片刻,“师尊带了什么来”
“你的嗅觉倒是愈发灵敏。”孟云池将身后的食盒拿出来,“山楂勿吃太多,可以吃些别的。”
“好。”
孟看着他将冰糖梅子放进嘴里,在心里微叹一声。闵行远没有味觉,只怕吃什么东西都味同嚼蜡,这些个冰糖葫芦不过是只要他做出来,对方就会吃一些而已。
“甜么?”
闵行远舔了舔沾在唇边的糖渣,“甜。”
孟云池看着他不语。
闵行远放下手中的东西,忽然凑上去,两唇相贴,辗转于对方的唇舌间,半响才退开三寸远,笑着重复了一句:“很甜。”
很甜,他能吃的到。
其它的东西他确实不大能尝得到味道。
除了糖葫芦。
午后两人从魔宫里出来,于桃花林里游走。落英缤纷,由花瓣铺就一道道柔软的路,一点也看不出曾经荒芜的模样。
“半年多了,时间倒真过得很快。”
“是。”孟云池抬头捻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来,将之别在了闵行远耳朵上。
他极喜欢这样做,看到什么花都想摘下来别闵行远耳朵上。
“这魔宫住了半年之久,还是有些空荡,”他瞧着花在闵行远耳朵上颤悠,继续道:“偶尔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们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成华宗里。”
“落了什么”闵行远反问。
“嗯……”孟云池曲起直接抵在下巴处作思考状。
漏了什么没带上呢……
冬飞: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一天硬憋出六千字,有小时候写作文的内种感觉了蛤蛤蛤感谢在2020-10-13 21:24:53~2020-10-15 21:2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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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涌流
雨滴汇聚在檐顶的瓦片间隙中淌成一股, 再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噼噼哒哒的雨声连成一片,将青石板面濯洗得发亮。
门口的铜铃叮铃作响。
台阶上汇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被突如其来的脚步踩荡出一圈圈小幅度涟漪,水光里的屋檐倒影如失真的画面般乱做一团在晃动。
来人拾阶而上, 撑着把青色的油纸伞, 步履从容。
邵月殿里没有动静,孟云池从侧门步入, 拐过回廊,发现殿中早已空荡荡, 没有人影, 连仙婢也没有。
倒是意料之中。
在他走后, 唯一愿意收养冬飞的就那么几个。孟云池想了想,转身去了仁化峰。
冬飞张着嘴站在石台上,满脸淡然。
外出归来的段潜瞧见那石台上蹲着个毛色驳杂的沧桑背影,两步上前,“冬飞, 你在这儿做甚”
冬飞淡淡瞥他一眼:没看到么?
我在喝西北风。
段潜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从纳戒里拿出一盒肉干放在它面前,“对了,差点又忘了喂你, 先吃着这些吧, 两日后我再来看你。”
说罢行色匆匆去了正殿里。
冬飞瞧着那需要用五指拧开的瓶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爪, 满脸佛性: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真的,谢谢你啊。
它用爪子碰了碰瓶罐,无论如何都弄不开, 反而不小心将瓶罐碰倒,掉下石桌骨碌碌滚了出去。
两天的口粮,不论如何都不能随便放弃,冬飞耷着脸追了出去,只见那瓶罐骨碌碌滚到一路人脚边,那人停了下来,俯身将瓶罐拾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