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当然无法用手堵住,反而有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溢出来。
他仿佛在重蹈覆辙,陷在一个怪圈里面挣扎不出,越是追逐越是将那人推得更远,独留自己在原地后退。
“不要这样,云池,我错了,我错了……”
到最后奉溪哑着声音承诺放他走,求他不要再继续,看着那一众血色只觉心悸不已。
“我放你走,也不会再纠缠于你,只求你不要再用这种方式离开……”
因为他真的会疯掉的。
“云池,你停下来……”
停下来好不好……
桃花瓣经由窗棂间飘进寝殿里来,悠悠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已经蓄积了一小堆。床上之人蜷作一团,似乎很难受,连在睡梦中也眉头紧锁。有只玉白的手探上他的额间,察觉那不正常的温度,转身出去一会儿,烧了热水回来,将床上的人抱起来绕到屏风后,剥去衣服轻轻放进水里。
浑身被温暖的水流包裹,闵行远将眼睛半睁,唤了一声:“师尊”
那人应道:“嗯,我在。”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闵行远的眼皮沉重:“我等了你好久。”
“久等了,”孟云池轻轻揉着他腰侧的一大块青紫,轻声问:“怎么弄的”
“有人……来过……”闵行远喃喃自语。
“谁来过药吃完了么?”
闵行远渐趋神智模糊,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安心之余又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嗯……人来过……文尹……”
孟云池摸了摸他的脸,拨开长发俯下身,将脖颈凑到了他的嘴边:“想吃便吃吧,不要忍着,同我说便好。”
“是……想要……师尊……”闵行远嘴巴微张,尖利的犬齿刺破那微薄的皮肤,底下的血争先恐后涌入嘴里,供他无止境的吸吮。身上的不适几乎被瞬间缓解,却也更加助长了闵行远掠夺的欲望。
他几乎停不下来,直到有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的唇上,两人的距离被分开:“好了,留作下次吧,你快要把你的师尊吸干了。”
闵行远嘴角沾的血迹被他拿手指轻轻抹去,神色间懵懵懂懂,缩进水里摸了摸腹部,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闭眼睡去。
孟云池给他揉散了腰间淤青,简单沐浴一遍后套上里衣,抱回床上歇息。
窗外又起风了,有粉色的花瓣被风带进来,纷纷扬扬飘荡,落在了两人身上与锦被间。
翌日闵行远醒来,睁眼便看见孟云池安睡的脸。他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脖颈,没发现什么伤口,敛眉沉思。
又是梦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师尊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淡白了几分。
“怎的醒的这么早”
闵行远一惊,条件反射性收回手,但见对方望着他眉眼弯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动作有什么异常。
“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闵行远动了动,“我觉得很好。”
“那你躺着休息会儿,”孟云池撑坐起来,“我去给你熬些药粥来。”
他披着外衣出去了,闵行远在床上滚动两圈,用指尖捻起床上的一瓣桃花细细端详,粉嫩娇怯羞含露,新鲜的,刚刚落进来。
他张口将花瓣含进嘴里,原想下床去,动作间却压到了什么,响起“吱”的一声惊叫。闵行远掀开锦被,同刚从里面钻出来的冬飞恰巧四目相对,瞧见这个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第三者。
冬飞的脸盘上顿时出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谄媚神情,四爪并用讪讪爬下床来,嘤嘤两声,撒开丫子奔了出去,好似身后有妖兽追击一般。
午后天朗,向来阴沉低暗的天空变得明亮了一些,从窗外投进一段浅淡的光来,竟显出几分温情。
孟云池靠在窗边的榻上正看书。
“师尊,”旁边闵行远不安分的手摸上来,“我好像有点难受,想——”
孟云池从书中抬起头,眯眼:“想什么”
闵行远凑到孟云池耳边,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孟云池的耳廓上,他轻声道:“想与师尊,行周公之礼。”
孟云池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听对方嫌不够似的继续补充道:“我要在上面……”
瞥一眼他隆起的腹部,孟云池摸摸他的脑袋,继续低头看书,“洗洗睡吧,养脑,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毕竟一孕傻三年。”
闵行远神色一顿,想起上次的经历,半响委委屈屈的收回手,坐着不说话了。
冬飞在窗外的桃花林子里旋转跳跃闭着眼,宛如一条撒欢的哈士奇,干着妈见打的行为。
附近几颗桃树几乎要被它抖秃了,闵行远眉毛跳了跳,到底心疼师尊种下的桃花树,把冬飞揪着耳朵拎进来,让它蹲在角落里面壁思过。
“前几日是否文尹来过”
“嗯,”闵行远舀了一勺药粥送进嘴里,慢慢道:“紫衣人。”
“紫衣”孟云池蹙眉思索,“你腰间那块淤青便是他弄的?”
闵行远吞下药粥,“他想弄掉我腹中的孩子,”他瞧了眼孟云池,似乎有些踌躇,“所以我将他杀了。”
毕竟文尹曾在孟云池手下,也算是他半个徒弟。
孟云池抬了抬眼皮,“你虚什么,他欲图不轨,竟出手伤你,这番狼子野心,杀了便杀了。”
“是。”闵行远听后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将碗中药粥一饮而尽,伏在他腿间小憩,不久便开始昏昏欲睡。
孟云池放下书本,五指插进他的发间穿梭,缓慢抚摸,眸中神色不定。
如若文尹真的是琅月,那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杀死。
与余下十一魔主不同,琅月并不是魔界中人。
琅月是沉渊的主宰者,自息门被封在他体内后便受他驱使,向来心有不甘。
万年前那一场乱战里若非琅月背叛作祟,他们何至于落到这种田地。
这心怀不轨的叛徒。
闵行远睡觉时变得喜欢蜷起来,把突起来的肚子藏在身体底下,孟云池伸手抚摸他的腹部,察觉到里面那一道若有若无与他亲近的混沌神识,他的神色柔软下来,改碰了碰闵行远熟睡的脸,声音很轻:“不管他如何,只要你没事便行。”
冬飞拿大脸怼着墙壁,耳朵听着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满脸哀怨。
自从过来以后它就没愁过吃不饱的问题。
因为天天都有狗粮,不吃还硬塞的那种。
可以说是非常过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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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渡劫
南洲上空乌云聚顶, 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层层叠叠,暗雷于其中若隐若现。
莱仙门众人皆有些面色惶惶。
承阳尊主突破在即,这渡劫期的雷劫若是劈一道下来, 恐怕整个南洲都不复存在。
当年奉溪渡劫造成的阴影犹在。
下岛不知雷云缘何而起, 却也嗅到了什么气息, 纷纷收拾东西,踏上了远行船只争相离开,唯恐那惊雷提早劈下来。
阮常山一身青白衣宗服,站在断崖处背手而立,眺望因云层聚积而逐渐暗沉下来的莱仙门景象。
阮明死后莱仙门动荡,好事者纷纷起事添乱,加入一干心怀不轨的夺权夺位者之列,而承阳早已闭关不理外事,他花费多少心思压下闹事者,稳坐这个位置, 现下承阳已迎来修道一途最后的劫数。
若成了,莱仙门扶摇直上,比邻成华宗;若败了, 莱仙门再无后盾,凭这多年来被一点点蛀空的所谓大宗门派, 沉珂暗积, 经不起一点风霜便会轰然倒塌。
“兄长。”
阮常山微微偏头,看见阮绵绵自身后而来。
父兄接连离世,宗门内经事不断,恍然这盘踞在上岛的庞然大物竟似经不起任何风雪,一碰即倒。她的神态间不复那股纯真到过份的稚气, 隐隐有几分愁容。
“祖爷爷他……会平安无事的吧……”
阮常山不语。
当年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终于认清事实,只是可惜实在晚了些。
“兄长,不要看了。”阮绵绵似乎有些害怕,“我们回去吧,祖爷爷他会没事的。”
她自言自语般自我安慰:“会没事的……”
阮常山拂袖:“走吧。”
乌云聚积愈发声势浩大,沉重阴暗,早已远超普通雷劫,云层中倏尔有雷电游走,银光闪烁,亘古之声闷闷作响,叫人看了头皮发麻。
恍若即将渡劫的人不是在渡劫。
而是在遭天谴。
郁积了许久的云层缓缓移动起来,在空中慢慢拉成细丝,引成一点点不大显眼的弧度——绕着某个中心。
第一道重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撕裂空气盘虬伸展,鬼嚎般尖啸着劈下。
石室中闭目的人豁然睁眼,长剑破开石室飞身而出,眼里映着那一道直朝他劈过来的锐光,细碎的震颤片刻,霍的抬剑反手迎上,长剑之势如若扭曲空间一般,在空中划过后仍留下一圈圈荡开的无形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