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高朗捂住耳朵,满眼血丝:“我心里好难受,我头好疼。”
邹白和梁安拉着他往外跑:“你想起什么没有?”
曹高朗突然停下了,硬生生呕出一口血,他攥紧胸口的衣服:“我这里好疼,但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帮帮我,帮我想想。”
七栋已经塌了一半,三个人往上爬,回到六栋。
听他这么说,邹白奇怪:“我怎么帮你想?”
曹高朗红着眼往上爬,他嘴角往外渗着鲜血,让人害怕,爬到一半,他抓住邹白的脚腕:“我见过你,我也见过他,我绝对见过你们。”
梁安心头一震,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
邹白爬上去后,反手把曹高朗拉上来,沉着脸:“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见过我们。”
曹高朗喘着气:“刚刚在下面的时候,我头很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们两个我忽然有种熟悉感,并且能肯定,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们,所以才让你们帮我想想。”
这句话的真实性很高,因为在这之前也有人说,但是邹白心头有着无限的疑惑:为什么他们都说见过我们,但是我们却完全没有印象。
已经凌晨三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就要上课,他们只剩下两个小时时间了。
七栋完全崩塌了,但是似乎对六栋这边完全没有影响,六栋一片叶子也没掉,说明这边的世界和那边已经分离了,那曹高朗还算是这边的主人吗?
梁安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低声道:“去槐树林,本来我们以为曹高朗的执念是七栋,但是现在七栋都崩塌了他也没什么反应,那就说明他的执念另有其他。”
想起曹高朗说的梦,邹白也有些明白了。
重新回到槐树林,槐树林不知道又从哪里拖来几个新尸体,滴答滴答的冒着血,邹白路过其中一个的时候停住了,抬头往上看,中间有一具新鲜的男尸,是今天早自习被拖出去的男生,此时他嘴巴长得大大的,里面的舌头已经没了。
学校死了人,尸体喂给了槐树林,照理说这样应该是互帮互助,是一个友好的平衡状态。但是从刚刚纠察队的神情来看,他们对槐树林是恐惧的,所以这样就表明,槐树林在某种程度上高于学校管理层,但是为什这个洞同时存在两个世界,这个洞的主人到底是曹高朗还是另有他人,邹白想得头疼。
再进槐树林,曹高朗已经平静了很多,他在槐树林里一棵树一棵树的看,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邹白跟在曹高朗后面,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人,找我梦里见过的那个人,也许找到他我就能想起什么了”曹高朗奋力地往上看,努力辨清尸体的脸,“我不想这么浑浑噩噩活下去”
邹白抬头,他头顶上这一大片就有上十具白骨,连衣服都烂光了,确定能认得出来?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梁安:“你说一下特征,我们帮你找一找。”
林子里有点热,曹高朗抹了一把汗,兴奋道:“没有特征,但是我确定我能找到,我已经找了一小半,他肯定在这里。”
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傻,但是一样一来也彻底没他俩的事了。
邹白靠着树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安。
梁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有病?”
“你有病,问你件事”,邹白指指曹高朗,“要是我有天被挂到树上,你能找到我吗?”
梁安靠着他坐下来:“还说你没病,哪有正常人咒自己的。”
“你就回答能或者不能”邹白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是突然就是想要个结果。
梁安低头细想起来,然后重重地答道:“能。”
其实他一直是个比较实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他竟然说了一句这么不实际的话。
“说话算话”邹白笑道,露出的白牙在夜里晃眼。
梁安也笑起来:“你鼻子这么灵,要找也应该是你来找我。”
在这一场不切实际的交谈中,天渐渐快亮了。
曹高朗却一点也不着急,林子他已经快走完了,只剩下边上最后一棵树,邹白和梁安也跟过来了。
这棵树对比其他树,树上的尸体很少,只有一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被人拧成麻花形。
曹高朗呆呆地看着那具白骨,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到后来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032
邹白抬头看着那副尸骨,骨头洁白光滑,每根都带着裂纹,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骨头的整体,被扭曲成了麻花状。
太阳快升起了,曹高朗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他站起来,冷漠的表情仿佛判若两人:“你说曾经要来帮我解决这一切的,都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了。”
邹白一脸懵:“你在说什么?解决什么?”
梁安拉住他,对曹高朗道:“行,我们答应帮你解决这一切。”
林子里,一阵爬行声响起,曹高朗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着邹白:“本来应该跟你们说多一点,但是我的幻境是七栋,如今已经破了,这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说完,林子里又是一阵响声,随着这阵爬行声的消失,曹高朗也消失在两人面前。
天已经亮了,一缕橘色的光穿破云层,笼罩了校园的每个角落,再过几十分钟,学校就会彻底苏醒。
邹白:“这是什么意思?曹高朗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梁安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就是这个七栋的主人,至于这个世界,那就不太清楚。”
“两个世界?”邹白脱口而出。
最开始,他以为七栋是这个世界的主体,只要曹高朗的事情解决了,这个世界也就破了,但是现在曹高朗莫名其妙走了,这个世界也依旧存在。这就说明,这个世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与七栋不相干。
还有,曹高朗和那个麻花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安提议先回教室附近看看,说不定洞已经开了。
教室附近静悄悄的,重新拉开门,一阵亮光袭来。
邹白一脸懵:“这是?回来了?”
那边,一个黑影也握上了门把手,梁安也皱着眉,和那边同时拉开门,但是谁也见不到谁,因为洞消失了。
邹白沉默了,这是第一次洞内的事情还没解决,洞就已经开了,当然,也不能完全算没解决,七栋不是塌了吗?
手腕上的表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北京时间五点,和那边差不多,学生已经快起床了。
回家的路上,邹白又想起来,这次好像没见到江别,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推开门,是泪眼婆娑的鸡毛:“你们去哪儿了?我差点都报警了。”
倒是忘了这茬,邹白安慰道:“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还是家舒服,窝在绵软的沙发里,什么烦恼都忘了。经历的上次那事,梁安还是心有余悸,在客厅里坐着都带着口罩,邹白无奈的扯了扯:“别傻了,我天天和你待在一起,当别人是傻子呢,现在遮也来不及了。”
鸡毛下楼买了早餐,招呼他们过去吃:“梁哥白哥,吃完跟你们说个事。”
是鸡毛找到店铺了,出乎意料的是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一个稍偏的地段,人流量也不大,看上去,开起来想营业都难。
邹白不理解:“开这么偏干嘛?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鸡毛挠挠头,解释道:“我是这么想的,先开个小点的,让我多琢磨琢磨,熟悉再开分店,小吃店开这么大不划算。”
邹白对这些没什么异议,只让他放手去做,等店开起来他再去看。
鸡毛疑惑:“你还有事?”
“可能吧”邹白又躺回沙发上去了,梁安与他头顶头躺在另一边。
鸡毛酸了,开始默默地收拾桌子。
这次的洞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让邹白有了一个大胆的预测,是不是无论选择哪一栋教学楼都能进洞,比如他们这次进洞,完全是误打误撞。但是又有一点,七栋在最中间,还有之前的跳楼事件,就说明七栋的确是学校怨气的中心点。跟其他怨洞不一样,其他的是一个点,而这个学校的,是一个网,让你根本无从下手。
梁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手拍拍他的头:“现在想太多都是狗屁,等他漏出马脚就知道了。”
外面已经人声鼎沸了,邹白心里却慢慢平静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他悄悄往头顶看,先是那双闭着的无辜眼,再是挺拔的鼻梁,和普通的鼻梁不一样的是,梁安的鼻梁很直,直到你想用手摸摸那块骨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是否能在上面一滑到底。
早上吃的是葱油面,吃过后嗓子有点干得慌,正准备去喝水的梁安睁开眼,一只白皙但有力的手朝自己的脸而来,平生第一次,他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只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的鼻梁上游走,他心里忽然有团火烧起来了。
当自己的手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后,邹白也反应过来,他迅速地缩回自己的手,还好,头顶那边的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