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问:“乔,你要不要先去睡一觉,今晚会比较晚才睡。”
【不要。我想陪着你。】乔真不肯挪动。
“今晚十二点之后才睡哦,你要是怕困的话,还是先去睡一会吧。”祝南说。
乔真:【我不困,我们今晚一起守岁。】
“好。”祝南手指灵巧地包着饺子,十分熟练,说:“以前我也不在意守岁,也不注重仪式感,但是后来有的人离开了,我才觉得有的事情做了也没什么用,但是只要能感受快乐,还是值得一做的。”
乔真思考片刻,说:【就比如你今天布置的东西,有一部分可能过几天就要扔掉了,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但是你布置的时候,必然是欢喜的吧。】
“对啊,将时间花费在美好的事物、以及能让人有愉悦感的事物上面,便不算浪费呢。”祝南说。
乔真说:【我知道。就好像我待在你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做,我也是高兴的。】
祝南又笑了,他今日笑了许多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很快就包完了几十个饺子,但还有很多食材需要处理,祝南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现在去做年夜饭,晚上五六点就能吃饭。
鸡、鱼、烧肉和饺子这四样是不能少的,除此之外,还有一道虾和几道素菜,祝南在厨房里忙碌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乔,吃饭啦!”祝南没在客厅里见到乔真,便喊了一声。
只听见乔真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一句:【来了!】
祝南打开电视,春晚还没有开始,但电视上都是关于过年的节目,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一人一猫坐在桌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祝南果然没有低估乔真的战斗力,祝南吃饱之后,剩下一桌子菜都被乔真消灭掉了。汤圆今日也在桌上吃饭,吃的是豪华猫饭。
祝南拿出手机,一手抱着乔真,一边挨着汤圆,然后拍了几张自拍。
刚好赵潇发消息过来,一张年夜饭的图片,还有一句:“兄弟,除夕快乐!”
祝南回了一句:“赵哥,除夕快乐!”
还有李玥等人发来的祝福,祝南也一一回了。
祝南洗碗完后,抱着乔真看春晚,汤圆窝在他的脚边,懒洋洋地不想动。
九点多的时候,祝南突然问:“乔,你想喝点酒吗?”
【喝酒?】
“对啊,还有两个多小时才到十二点呢,我们也找点乐子吧。”祝南说,“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喝酒。”
乔真点头:【当然可以,我对人类能吃的任何食物都不过敏。】
祝南从厨房的橱柜里面找出一瓶珍藏了几年的红酒,说:“一直都没有机会喝这瓶,今天就开掉它吧。”
☆、醉酒吐露
祝南将开瓶器螺旋转头对准橡木塞两头,垂直旋转开了葡萄酒瓶,随后放下了开瓶器的起塞支臂,运用杠杆原理朝正上方拔除酒塞,之后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了瓶口。
他到厨房里拿了两个高脚杯出来,倒了两杯红酒,倒得比较满的一杯放在了乔真面前。
乔真嗅了嗅,说:【这红酒好好闻。】
“当然了。这瓶放了很久了,一直不舍得喝。”祝南摇了摇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身中流动,流淌过后残留鲜色淡痕,艳丽又魅惑。
乔真:【这个酒度数高吗?】
“挺高的。”祝南说,“酒量浅的人几口就倒。”
【阿南,你酒量好吗?】乔真又问。
祝南说:“不太好,不过也没那么差,陪你喝几杯倒是没问题的。”
乔真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祝南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乔真的,说:“乔,干杯!”
乔真低头喝了一口,初入口时微有些涩酸,之后却良久回甘,唇齿生甜,它忍不住叹了一句:【这酒真好喝。】
祝南抿了一口,说:“是啊,好久没喝过这么正宗的葡萄酒了。”
【你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
“四年前,那时候还在读书,我记得,我是跟几个同学一起喝的。”祝南突然猛灌了几口,很快眼神就开始迷离了,他垂下头,说:“不过,那……那次之后,直至今日之前,我再也没喝过酒了。”
骗人,还说陪我喝几杯没有问题。乔真心里嘀咕,这不就已经有些醉了吗?他看祝南这副模样,好像是……难过?
乔真跳到祝南怀里,问:【阿南,你愿意告诉我是什么事吗?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祝南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说:“我好讨厌酒,可是我像是疯了一样,我一直在买酒,我不喝,但是我买,我买了一瓶又一瓶,我将它们都藏在橱柜里面,我看见这些酒,就会难过,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买……我厌恶,可我无法离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明明它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人……”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什么也没表述清楚,乔真只隐隐感觉到,从前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与酒有关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可以忘怀的,我想试着去再次接纳,我想放过自己了,可是我做不到。”祝南的手指被沾湿了,他说:“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你喝一杯,快快乐乐地度过除夕夜,可我高估自己了……”
乔真抱住他:【说出来,说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告诉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跟你一起过,大不了,我给你踩碎它。哥哥,告诉我,不要憋着了,你这样……我也难受。】
祝南默然,良久以后,他似乎平静下来了,但乔真发现他只是醉意上涌了,它小心地挪开祝南遮住眼睛的手,看向他委屈的脸和澄澈的眼眸,用眼神无声地鼓励着他。
走出来吧。
前路有荆棘,我便为你披荆斩棘。
后方有猛兽,我愿为你拿起屠刀。
噩梦在深渊,我就驮着你飞起来,远离梦魇、不堪和心魔。
所以,跟着我走出来吧。
祝南眨了眨眼,此刻的他像稚童般脆弱,窗外鹅毛大雪,屋内暖如春日,祝南在天旋地转中,语无伦次地说了一段过往。
乔真在那破碎的话语中,眼前拼凑出了一段属于祝南的记忆,很难让人不相信,这是命运的故意捉弄。
祝南的美术作品获得了学校比赛的一等奖,他十分高兴,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出去外面吃饭。
去的是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炸串蘸孜然,烤肉配啤酒,烟雾缭绕,他们就着熊熊烈火,“滋滋”地烤着各种鲜美的肉类,肉薄似纸,芳香扑鼻,一口下去,肥而不腻,松软滑嫩。在这样的时刻,三两好友谈天说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真是人间畅意事,千金也不换良夜。
“南崽,以后当了大艺术家,不要忘了爸爸……这些年来对你的栽培。”陈望喝得脸色扑红,拍着祝南的肩膀,如此说道。
祝南也微醺了,眼神摇晃着说:“望仔,你、你要是把运动的热情投入三分到画画上,以后大艺术家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
陈望喜欢赛车、喜欢攀岩、喜欢各种极限运动,隔三岔五就请个假去追寻他的热爱,但在专业上却不怎么上心,导师们对他的评价都很一致——有学画的天分,却没学画的耐心。
“哈哈哈,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哪能坐得下来,我耐不住。”陈望的上眼皮子在跟下眼皮打架,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另一个同学也喝得醺乎乎的,说:“南崽,你就别指望望哥了,我们这些人里,就你学得最好,靠、靠你了。”
这夜晚嘻嘻哈哈地过去了,四人吃饱喝足,祝南结了账,说:“我们回去吧。”
陈望却说:“你们回去吧,我、我今晚不想回学校了……”
祝南残留着一丝理智,问:“你喝得这么醉,你要去哪,我给你打车。”
“不……不用了。”陈望说,“我可以……”
若是放在平日,祝南一定会将陈望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人送到目的地,但今晚他也醉德迷糊,闻言说:“那望仔你小心些……我们先回去了。”
“Bye!”陈望目送着他们远去。
祝南和几个同学拼了车,跌跌撞撞地回到寝室。祝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一个嚷嚷着要出去坐过山车的同学弄上了床,那同学还在鬼哭狼嚎,祝南用毫无威胁力的眼神瞪他一眼,说:“皮仔,你给我老实点!”皮仔顿时不动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祝南爱干净,即使一闭眼就能睡着了,他还是要洗澡,他洗了个晕晕澡,出来的时候想起来陈望,在阳台上给陈望打了个电话。
滴——滴——滴——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祝南蓦然清醒了几分,他给陈望发了条短信,等了几分钟,也没有回复,他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还是同样没有感情的女声——请稍后再拨。
诶,不对。陈望可能只是睡着了,毕竟今天大家都玩累了,他睡得沉,听不见铃声也正常。祝南觉得自己多心了,便也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