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以后,战争又变成了两个人的事,盟友重新成为敌人。
周一到周五,他在学校上课。周末,他找了几份兼职,连轴转,很累。
其中一份是医院尸体搬运工,在手术台上、在病床上死去的人,他要负责给他们换上新衣服,然后搬出来。
人死了之后可真美啊,皮肉凹陷,再也不会说话,没有生机和活力,只剩一具正在腐烂的躯壳,散发着腐朽的臭气。
别的人捂着口鼻,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份工作。而他面带微笑,感受着由死带来的美。
他画画,他思考,他继续虐杀动物,动物却渐渐难以满足他了,他、想、杀、人。
他想感受人死前的恐惧,恐惧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颤抖的、窒息的、沉沦的美。
但杀人比杀动物难多了,更难的是,他不想杀傻逼,他想杀的是人、美好的人。
因为他厌恶这些人,凭什么有人注定活在地狱深渊里,而有的人在光明世界里笑得这么快乐。
这不公平,周昱想,他要替□□道,帮这个泥沼社会,减轻一点不公平。
他准备了很多东西,他在手表里面装了窃听器,他每天都练拳击,每天都健身,他练习表情管理,他将阴暗面藏起来,带上微笑面具,伪装到所有人都被他骗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正当他找寻好目标,准备靠近的时候。他莫名其妙来到了玫瑰蛋挞星。
这是一个与地球截然不同的星球,但周昱遇到了一个地球人。
这个地球人比自己早来到这个星球,遇到了一个好人,看得出来,过得很快乐。
他也是一个画家,名叫祝南。他身边的那个人,叫乔真,眼神仿佛粘在了祝南身上,既耐心,又从容。
他没有祝南那么好的待遇,只能住一家小旅馆。他越了解祝南和乔真,便越是嫉妒。他将手表送给了祝南,祝南那天真善良的傻子,居然真的天天将窃听器带在身上。
周昱每天都听着他们的动静,他听着他们的美好、善良和真诚,怎么可以有这么坦荡荡的灵魂,他不允许。
明明都是地球人,凭什么你过得这么好?凭什么我就人见人恨,对,他不装上伪装的面具的时候,的确是人见人恨的。
从小到大,没有人爱过他。无论是父母、老师还是同学。他们要么讨厌他,要么无视他,没有人曾经将他放在手掌心上,珍而重之。
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曾经很想被爱,后来又觉得无所谓了,他不是靠爱活着的,他靠的是恨,还有孤独,孤独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
玫瑰蛋挞星上的人都挺好的,他待的两个星期里,就没见过什么很让人讨厌的人。
每个孩子都有吃穿不愁的童年,无忧无虑的童年。
离婚率很低。
争吵的时候不嘈杂。
浓情蜜意浸泡着他的耳朵。
他要窒息了。
如果,将这对恋人分开,让其中一个死去,另外一个,会有多么伤心啊?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极致的兴奋。
这件事很简单,把祝南骗出来就行了。为什么不是乔真?因为乔真不信任周昱,而祝南会被他的同胞身份蒙蔽眼睛,本能地对他有好感。
坠到海里的那一刻,无法呼吸的时候,他觉得很舒服。
终于要解脱了……啊。
但他们都没有死,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地球。
周昱忘了在玫瑰蛋挞星上的事情,但隐隐约约,总会想到两个人和一些事,还有一些在地球上没有的事物。
被模糊的记忆纠缠了很久,终于在三年之后,全部想起来了。
他找到了祝南的信息,他又开始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周昱在玫瑰蛋挞星时,曾经遇见过一个人,他告诉了自己在两个星球之间穿梭的方法,但周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他想试试,于是,三个人,又一次回到了玫瑰蛋挞星。
他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必死无疑。
这是乔真的地盘,他斗不过他。
他束手就擒。
他是主动去死的,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生命,除了他自己。
清晨的时候,他吞下几枚粗铁钉,自杀了。
吞下去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但他很享受,他是一个可以享受痛苦的人,越痛苦越有快感。
他那时候最后一个想法是,要是这时候,能有一个人,走过来,亲眼看着他死亡的过程,那该多好啊。
他知道自己是病态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病的,他的精神跟正常人不一样。
但是他不想治疗,他在内心里对自己拳打脚踢,他喜欢掐自己。
有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出生从来就没有被任何人所期待。
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归途。
一减一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