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震惊而动容,感知到他识海里一片翻腾,左看右看,拉着他香了一口,打趣道:“爱哭鬼。”
周白渊嗯了一声,攥着他的手不放,没头没脑地说:“你便是我的红尘。”
徐八遂笑了笑,单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那可就有些窄了,我希望你融入更盛大的红尘。”
周白渊看他:“这便是你想为我做的?”
“是啊。”徐八遂弹他的额头,“自我醒来,你好像就只愿意围着我团团转,这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这二十年里酿出来的,那可不行,红尘没有界限,我不要你自甘画地为牢,那很没意思的。把生的热情只悬于一个人不好,太脆弱也太危险,这样的生简直是不堪一击,万一今后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或者我对你的心变了,你何去何从?”
周白渊贴着他的手:“万一我的魔怔依然改不掉呢?”
“你不用这么紧张地看着我。”徐八遂笑开,“这又不是什么指定要完成的任务,我希望你轻松一点罢了,就算不行,我也还在,心放宽点媳妇。但我希望你先配合我一些,肯不肯的?”
“你说。”
徐八遂摸摸他的脸,随即抽出了手,笑了笑:“先和我保持一段距离吧,然后,看不见我不用像早上那么慌,更不要疯。”
周白渊当即紧张了起来:“你要去哪?”
“不去哪,就是来个小别胜新婚,玩点不一样的。”徐八遂眨一只眼,“怎么样,和我一起玩吗?”
他原本还想拉着周白渊再去找其他人谈谈心,不过自家媳妇也不是笨蛋,只是少年环境使然,如今慢慢融入新家就是了。诚然他是周白渊的桥梁和热烈红尘,可他如今也是周白渊的枷锁,把他的路都给堵死了。
周白渊伸手想触碰他,徐八遂后退开:“你得习惯好的和坏的,我喜欢纵着你,可我也会拒绝你。”
他安静地注视了他许久,委委屈屈,又垂着脑袋答应了:“知道了。”
徐八遂既心酸又好笑,正想还一点甜头,忽然感知到周白渊识海里赌气似的一句话:“等你玩够了,我定然要干/死你。”
魔尊:“……”
然后在周白渊的怨念里,他负着手义正言辞:“那今天这样,你自己到处逛逛,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半天后再碰头。”
说罢他不看周白渊震惊的眼神,风一样溜了。小黑花本能作祟,风驰电掣地在他身后追,徐八遂毫不手软地捏了个法诀,把他的jio定住了。
于是周白渊在原地干瞪着眼,看着魔尊围着他飘忽了两圈,说了好几次“放松点”,然后在他眼前飘走了。
徐八遂一边走一边感知他的所想,能感觉到周白渊慌张失措,随之便是些恶劣的黄色废料,总之是拿他毫无办法。
七月从他识海里冒出来,替自己的转世抗议:“你心肠干嘛这么硬?他只是不想你离开他。”
徐八遂在识海里揍他:“歪,我昨夜也看见了你从前干的混账事的,你自己没吃药,别带着我的白渊陷入苦海行不?”
七月忿忿不平,反反复复地默念着“我怎么了我”,忽然看到徐八遂前行的方向有点熟悉,一缕残魂绷紧了:“这个方向——你要去罪渊?”
“找我叔。”徐八遂故意惹他着急,“谁要帮你脱单,我是去找我的长辈。”
七月不上他的当,一缕残魂躁动、不安、紧张又期待起来。
徐八遂趁着解周白渊魔怔的当口出魔都的结界,一来确实是想去罪渊一趟,二来也是想找到许久不见的小叔,看看他现今如何,倘若一切安好,便能把小叔逮回来——给他和周白渊的合契大典做个见证的长辈。
唯有这样,才能叫周白渊放下一半不显形的心魔,放宽些,正常些,从毫无出路的死胡同里主动走出来。
出了魔都,举目仍然是荒芜漆黑的地表,徐八遂心生唏嘘,魔界里头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这无遮无拦的地界,则依然是放逐的人世险恶尽头。光棍叔在鸟不拉屎的罪渊边上待了二十年,这事听着就让他不安。
徐八遂看看天色,给自己定了个离开小黑花的时限,随即运起灵力卯足了劲朝罪渊而去。
然而刚飞到一半,他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阵古怪的天象。
魔界下冰雹了。
徐八遂停下脚步,伸手接过了一颗冰雹,怔怔地看着它在掌心里转瞬化成冰水,冷得他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七月也懵了:“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妖界经常罹患的天灾吗?我们魔界向来都是下陨石雨,怎么变成这冰滋滋沉甸甸的玩意了?”
这时,魔界漆黑的地表忽然动了,仿佛地下有什么怪物要破土一样,徐八遂懵逼之间没准备,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而此时天上的冰雹雨下得更大。白茫茫一片,像葬礼的序曲。
他手忙脚乱地要运起防御结界,身后忽然吹来疾风,一只手稳稳扶住他,另一手挡在他头上,天青结界瞬间铺开了防御。
徐八遂置身在保护圈里,还以为是追上来的小黑花,未回头先笑:“嗳嗳谢啦媳妇……”
扶着他的手僵了些,徐八遂也感到了不对。
他低头,看见了一柄熟悉得仅次于须臾剑的灵剑,心口骤然本能地疼了起来。
是那柄断过心脉的凝思剑。
他有些不敢回头,身后人先沙哑地开了口:“徐八遂。”
那是周六。
作者有话要说:原地的七崽:(▼皿▼#)
八叽:惊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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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徐八遂心神震荡,当即避开了身后人的手,唤出须臾剑飞到半空中,自己造出防御的结界,还没低头看清人便先追问:“你擅闯魔界?”
问完这废话他才看清了来者。
他还是穿着许多年前作为沧澜弟子时的天青道服,容貌英俊,烨然若神人,就是头发有些刺目。
跟他师尊一样,青丝白发了。
周冥仰首看向他,左眼的瞳孔也不太对,在斑驳的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像银色,但转瞬又正常了。
他安静地将徐八遂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顺着他那带着隐隐畏惧的目光,看见了自己腰间的凝思剑,于是掠指轻抚,凝思剑便隐去了剑形。
“是,擅闯了。”
徐八遂略微紧张,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识海里的七月含糊地嘀嘀咕咕:“又是他。”
周冥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看向了冰雹雨肆虐的魔界,手仍然会不自觉地虚虚握着腰间的无形佩剑,以此稳定心魂:“你们魔界,有逆转乾坤之事,我特来查看。”
徐八遂也稳了稳,放眼眺望天象异常的荒芜之地,震撼之外又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周冥回答:“推算天象。”
徐八遂又是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演算的?”
周冥缓声:“我如今是沧澜掌门,涉猎天象之说并不足为奇。”
七月冷冷哼了一声。
徐八遂也喉咙发紧:“魔界的异常天象和仙界有关吗?”
“有。”周冥喉结一动,“本该是魔界的陨石雨,却下到了妖界,海镜的另一端传来肆虐的轰炸声,神镜上本就有裂痕,经此一役,我恐裂痕会越扩越大。”
徐八遂听到这稍微放下心,从半空落到了地面,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忧心忡忡地眺望着冰雹雨下的家乡:“异象来源为何,这个,沧澜掌门知道吗?”
沧澜掌门。
周冥指尖有些发紧:“不知道。但这是天惩,魔界之中,定然有人做了逆转乾坤之事。”
徐八遂默了一会,在识海里问七月:“是我的原因吗?”
七月刚要回答,一边的周冥好像是知道了他的所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你。”
徐八遂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周冥侧对他,眼神克制着没有看过来:“你的命数本不该绝,从梦境中回归现世,并没有打乱生死秩序。”
徐八遂听这话,心口凉了半载,瞬间想到了两个可能:“你……你曾在我的梦里?”
周冥安静了些许,点头:“是。只是五天而已。”
……这可就尴尬了。他们在梦中曾经是携手欢笑的道侣,现实中却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两界之尊,债务是怎么也扯不完的了。
何况梦境中的五天,现实中已是五度春秋。
徐八遂又往旁边挪开了两步,低声地说:“上代沧澜掌门是我亲手杀的。”
周冥却是闷闷地笑了:“我知道。杀父之仇,颠覆沧澜之罪,你有份,周白渊也有。你们毁过沧澜,沧澜亦毁过你们,魔尊,二十年已过,多说无益……看眼前吧。”
徐八遂沉沉地点点头:“你既然能算得出魔界的异常,那……还能算出怎么解决这危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