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听到身边的魔头一声叹息,我被他捞了过去,他摩挲我后背的伤口,力量轻轻柔柔的,像是琴弦在拨动,我舒服极了,渐渐安稳下来,迷迷糊糊碰到一处柔软的地方,便枕着它,翻来覆去滚了一夜。
早上醒来,见着床榻一片凌乱,我四仰八叉躺着,头竟枕在魔头的肚子上,难怪昨夜我梦到自己睡在云朵里,柔软又温暖。而魔头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愤怒瞪着我。
我不知怎地,有些心虚,匆忙地爬起身,手忙脚乱间不注意碰到了魔头的身体,却发现魔头的身体生得与我如此不同,我像发现了新玩具似的,好奇地探索每一处未知的领域。
我听见青荼闷哼一声,脸都红了,身体像虾米缩成一团。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
青荼一个翻身,利落地将我压在身下,“小怪物,你……”
我一脸茫然,“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没有?”
青荼脸像调色盘一样变换,松开钳制住我的手,“你莫不是个女娃?”
我的手一被松开,就对青荼上下其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发现上面这两处,也与我不同。
我又捏了捏,青荼恼怒极了,脸色阴沉,想来捉我,我却猛地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那里除了冷白的肌肤骨骼,什么都没有。
青荼变了脸色,神色复杂地望着我。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说着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要去解自己的裤头,“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青荼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替我整理好衣襟,竹节一般的手指,细看还能望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他缓和了脸色,迎着魔城第一缕朝阳,清凌凌的桃花眼盛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的暖光,我一时愣住,任他抓住我的手,只呆呆望着他。
我们两个人跪坐在床上,两两相望,青荼抿抿唇,正待开口。
旁边一声嗤笑,蛇妖一副嘲笑悲悯的口气,“竟是个天残。”
我厌恶地转过头去,正要回嘴。
青荼却眉目凌厉,捏了个法诀,打中了蛇妖的眼,蛇妖一声凄厉地长叫,硕大的蛇身疼得满地翻卷。
我稍微消了气,仍是有些不解,“什么是天残?”
青荼笃定道:“他眼瞎了,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
我想想也是,再接再厉道:“那为甚你与我不同?你下面有……”
魔头打断了我,“吾乃魔君,得天地之造化,自然与尔等凡物不同。”
“那你下面那个是什么物什?我想看看。”
魔头抓住了我的手,“这是神兵利器,不能轻易示人。”
我更好奇了,愈发想要仔细研究研究这神兵利器,奈何魔头十分小气,竟然不肯。
我不死心,逮住一切机会,只要魔头松懈,我就暗戳戳伸出手,在他身上一顿摸索。
魔头机警得很,总能抓住我,于是我二人笑闹着,扭成一团。
是以,这几日,我二人虽无人问津,却一刻也不得闲,我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望,一直在找机会解密魔头的身体构造,而魔头一直对我暗暗提防,一脸生无可恋,阻止我一探究竟。
不过,我是那么容易泄气的人吗?
第11章 抢回女人
我每日这般歪缠,青荼被纠缠得无法,让我想想可有法子取出他身上的佛骨刀。
我想这是正事,便将琢磨魔头身体构造的事情抛在脑后。
他既向我开口求了此事,我也须得尽力一试。
只是我虽随着王数万年,虽学了不少本事,却大多是求生杀人之术,这救人之法,学得却少。
我起初是用蛮力将刀往外拔,可这刀竟像是长在青荼身上似的,完全拔不出来。
这佛骨刀封住了魔头的大半修为,若取不出,只怕我二人小命休矣!
于是,我便整日在青荼身上试验,用火烧,用水淹,用雷打,用电击……种种方法,试了一遍,却完全无效。
反倒是青荼,每日被我折磨得不是衣衫尽毁,皮肉烧焦,就是被雷电击打得口吐白沫、眼歪嘴斜,更严重的一次是当场昏厥。
这连日的折磨,青荼消瘦得几乎脱了形,再不复那神仙公子的模样。
我二人如此捣鼓,青荼还不曾说过什么,倒是那蛇妖一脸心疼得模样,怨恨地盯着我,活像我是个辣手摧花的混蛋。
青荼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放弃了让我取匕首,还无不怨念地调侃,这几日是故意折腾他。
天地良心,我用了我所有的智慧在想法子。
眼瞅着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
这一日,乃是魔界青元历十一万年十月五日,无风,无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嫁娶。
高耸入云的宫殿红绸飘飞,各个魔兵着黑甲执尖枪,威风凛然。
数月以来魔界大兴土木,绕着青都修筑酒曲河,酒香清冽,熏得魔界诸人醺醺欲醉,且道路两旁,悬肉成林,前来观礼的魔界众人皆可随意取肉吃,随意饮酒喝,引得各路妖魔鬼怪齐聚青都。
最妙得是,魔界除了曼陀罗,并无旁的花草。
但这一日,青芜命人到凡间采购了许多绢帛,制了精美的绢花,悬挂于亭台楼榭,极目望去,此时的魔界真个芳草萋萋、繁花似锦。
看得出,青芜待雪姬一片真心,想要给她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青荼道今日形势不明,让我呆在寝殿乖乖等他。
我不依,非要凑热闹。他无法,只得让我安分一些,与他一道儿参加这盛大婚礼。
我二人登上了青铜铸造的香车,十二个青狐魔将随侍,十二匹魔驹仰头嘶鸣,一路押送着我们冲入云霄。
魔车从魔界上空呼啸而过,落在迎雪楼的最高处。
青芜今日兴致高昂,打扮得人模狗样,让我不得不感叹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今日他戴了紫金冠冕,金冠前后垂落十二珠帘,玄色蟒袍上绣着鸟兽虫鱼,熏以兰桂之香,眉目敛去阴沉,满脸春风。
我悄悄嘟囔道:“他打扮得再好看,也不及你半分风采!”
魔头翘了翘嘴角,“这还有说,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本见不得他这般嚣张,但这一次,我完全赞同。
青荼洋洋得意,“这迎雪楼可俯瞰万里,王城的景象尽收眼底,一会儿有场好戏,邀皇弟一观。”
极目远望,整个王城逶迤铺开,像是一幅名家绘就的色彩浓艳的工笔画,一丝一毫,分明可见。
烽火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与天边的云霞连成一片。
远处,王城入口,隐天蔽日的红色旌旗招摇,七十二路魔兵声势浩大杀进王城。
可青芜早就设下天罗地网,待七十二路魔兵一进入包围圈,埋伏好的魔军犹如饿虎扑食,誓要将这七十二路魔兵纷纷斩落。
七十二路魔兵实力也不容小觑,方寸大乱之后迅速反击。这些妖魔现出本体,一时间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乱战成一团,无数的刀枪剑戟交接,血肉横飞,战况惨烈无比。
血腥味伴着青罗河畔的风吹到富丽堂皇的迎雪楼,青芜深吸一口气,露出享受的模样,“皇弟,这出戏如何?”
青荼默不作声,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悲伤弥漫在他周身。
我伸出手来抓住魔头,发现他的手比冷霜还要凉,便忍不住将他的手抱在怀里揉搓,希望能给他一点暖。
魔头扯出一个透明的笑,“生或者死,不过是一场游戏,既然开场,就无法回头,唱戏的人受人摆弄,固然可怜,看戏的人也未必没有心。”
青芜猖狂大笑,“不曾想皇弟还是个悲天悯人的多情种子。”
青罗河外,是鲜血染成的地狱。
青罗河内,是狂欢纵情的天堂。
两旁的乐师弹奏着缠绵悱恻的曲子,十二蓝翎孔雀开出绚丽的屏,在一片云烟中翩翩起舞。魔女们着艳服,绕着酒池,捧着酒盏,殷勤劝酒,一室之内,酒香肉香女儿香,众魔欢快似神仙。
十八匹宝马驾着的香车凌云踏空而来,两旁的侍从皆跪伏在地,礼官见香车落,唱和起来:
“恭迎魔后!”
这新娘一踏入殿宇,花容云貌如惊鸿照影,照得满堂华彩。
底下之人推杯换盏,一时宾主尽欢。
“一拜天地!”
“二拜先君!”
青荼领着我隐在大殿的角落里,他穿了一身玄色衣裳,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我见不着他的脸色,只觉他的目光穿透整个厅堂,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我咬着腮帮子,气愤无比:“老婆被抢了,还要被请来观礼,实在欺人太甚!”
我捅了捅青荼的腰,“要不,咱们抢亲吧!把你女人抢回来,然后我陪你杀出去。”
我一副与君共进退的决绝模样,仿佛只要青荼点头我就要立刻往前冲。
青荼却一脸淡然,“抢了亲,出得去?”
“士可杀不可辱,旁人都欺负到头上来,当然要拼死捍卫尊严。”
青荼递给我一块糖,“看不出小怪物倒有一腔血勇,吃颗糖,降降火,就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