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饶有趣味地看着凇云,挑眉笑道:“哦?你竟然知道。”
诗书里的风花雪月收场,楼主露出了他的青面獠牙。
凇云写下名字的宣纸暗藏玄机,乃是双层的纸张黏在一起,中间以绸缎和镇纸遮掩,撕掉上方半张空白的纸,便露出了下方卖身契。
若不是春时祭吸走了凇云的灵力,他一个六段的驭灵师根本不惧丘阳城的凡人;若不是挑断了手脚筋,凇云仅凭拳脚都能杀出去。
可现在,他重伤未愈,不过是个全无半分灵力的重伤病患罢了。
很快,凇云就被护卫擒住,再度扣上枷锁。
——别碰他!
幻境开始隐隐有些颤抖,玄子枫不得不在自己神识的额头描绘清心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本以为宏剑宗所受的羞辱已经是到头了,可凇云没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在没有灵力的凡人面前被再度剥下衣衫,甚至是被当作一个泄欲的物件审视。
当狰狞的伤疤映入楼主眼帘,他露出了大失所望的神情。
“唉,本以为自己是得了块奇珍异宝,没想到竟是个半残,真是晦气。”
说着,楼主命护卫钳制住凇云,将丝帕缠在指尖,又挖了些椰子香乳探进凇云的身体。
——别碰他!!!
清心诀的清凉远没有玄子枫内心的极寒彻骨。
“啧,还是个被人用过的。”楼主对凇云也失了耐心,将帕子丢在凇云身上。
他颇有些不悦地在房内踱步,不断转动着掌心的文玩。
忽然,他猛地回身,抬手捏住凇云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张周正的脸。
“算是勉强能用吧。就算用不了,也能省下给小倌请先生的钱。”楼主抬手拍了拍凇云的脸才起身,“实在是有些扫兴,我便也没什么耐心耗着了。把他绑着在泥窑子的暗格里放上三天。”
小厮出言提醒,“楼主,还要给他起个花名吗?”
闻言,楼主转身再次打量起凇云,他将散落的衣衫披在凇云身上,遮住四肢的伤痕,掌心滑过白玉般的肌肤,顺着胸膛直到常年习武而紧致的腹部,感受冰凉滑腻的触感。
“真真像是玉做的,那就叫……玉蜻蜓好了。”
楼主话音刚落,凇云感到颈肩处被人重击,在钝痛之下再度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他便身处人间炼狱了。
与格调“高雅”的锦华楼相比,泥窑子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所有能用来形容“坏”的词汇相加,都比不上这里能烂掉骨头的一切。
这里的“人”同凇云所知道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物种。
下雨后会变得泥泞、满是霉味的空间里。凇云被锁在狭小的暗墙中,只能透过隐藏在稻草下的小孔窥得泥窑子内部。
——小师尊不该看这些的。
幻境回忆当中泥窑子的场景,玄子枫无比的熟悉。作为暗探,他自然见过、在这里厮杀过,甚至应该是见怪不怪的。
许是时隔太久,玄子枫竟也有些不适应了,心里难受得很。
那里都是最底层的“贱民”,客人是如此,娼妓也是。
低等的小倌、妓子每日都要接几十个客人。除非死了,否则是不可能休息的。
女子,莫说来了癸水,就连怀孕,也是被毒打一顿流产后继续接客。
男子,那处都已经伤到无法合上,排泄不能自理,只能寻东西堵着,也要接客。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来这里的客人通常不为“寻欢”和“享受”,而是为了“报复”。
他们将位高者施加于自己身上的侮辱,十倍、百倍地从更加弱小的人身上讨要回来。只需几十个灵珏,就能得到和那些人上人相同的快乐,肆意地践踏另一个生命的全部尊严。
这里阴暗得不透光,若是紧闭大门,日夜都是一个样子。
墙角摇曳的烛火昏黄,映出地狱朦胧不清的缩影。
怕是连养来吃肉的畜生,过得都比这里的“人”要好。
这般蹂|躏,是活不了多久的。
没人在乎这阴暗一角中几条烂命的死活,毕竟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卖儿卖女的父母。今日没了几个,明日就能再添上几个。
凇云感到恶心、震惊、愤懑、悲痛。
而后,他想到了自己。
他可以不从、可以拒绝与那些所谓学了“圣贤书”的文人玩暧昧和高雅,然后适时地给些甜头,献上身体供人把玩。但如若不然,他将在泥窑子里被凌|辱致死。
那一瞬,凇云明白了楼主将他扔进这里的用意。
楼主也成功了。
三天后。
“你是聪明人,应该不必我多言吧?”楼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凇云。
已经三天没有饮食饮水的人跪在地上,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两片干裂渗血又连血液都凝固的唇瓣微微颤抖。
“玉蜻蜓,明白。”
说完,饥饿和极度的缺水使他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原来他没有自己想得那般铁骨铮铮。
这样就屈服了。
在某一刻,凇云有些想不明白。
他自废武学是为脱离宗门后去寻问心无愧的自由,为何现实却无比冰冷地将他推进更为糟糕的牢笼?
哪怕是这般屈辱地活着,他也想活吗?
抑或是,他只是想选一个稍稍“体面”些的死法?
感受到凇云心中所想,玄子枫也觉得胸中似乎窒息了一般。
如果可以,玄子枫宁愿自己生生世世都受这份苦楚,换得凇云离开锦华楼。
凇云不是娼妓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宏剑宗众人口中的“娼妓”。而今,倒是坐实了这“娼妓”之名。
脂粉淡淡地落在惨白的面颊唇角,塑造出虚假的红润和健康。眼尾的朱红与凤梢将他五官的端正勾勒成妖媚。右脚上扣的铃铛脚环,许是为了情|趣和风雅,也怕他悄无声息地逃跑。
楼主颇为满意地看着凇云,以折扇抬起他的下巴,“别说,让人打扮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年岁大了些、身体成了些倒也无妨了。”
上午的锦华楼还在沉睡,但梁上垂下的绸缎中,却飞着一只“蝴蝶”。
就连凇云也被那正在旋转的人吸引了目光。
“安若,过来。”
那只“蝴蝶”顺着绸缎飞下,披上华丽的衣衫,慢悠悠地走上台阶。
“哟,楼主起得早。”当年只有十四岁、嫩得能滴出水的安若开口,言语中有几分阴阳怪气。
对这个飞扬跋扈、不给面子的态度,楼主并不恼,仿佛早已经习惯了。
“这是玉蜻蜓,长你两岁,以后他负责教你书画。床笫的功夫你也带带他。”
安若听着,眼睛把凇云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哦”了一声。
——小安老板不喜欢小师尊。
玄子枫一打眼就以冰鉴术看透了当时的安若。
当凇云站在安若面前时,安若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感,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跟这个人不对路,再仔细看看、想想,便更加看不惯凇云了。
“初次见面,我是玉蜻蜓。”
听了凇云字正腔圆的官音,说话总也掩不住丘阳城方言的安若顿觉心里某处痛点被敲打。
安若也不回答,见楼主身影消失之后才冷哼一声丢下句“别来烦我”,撞开凇云的肩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安老板闹别扭了。
以玄子枫局外人的视角看,从天而降的“玉蜻蜓”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安若讨厌了。
本来,安若才是锦华楼最受欢迎、追捧的小倌,但与他截然不同的凇云严重威胁了安若的地位。
安若舞得一手好吊绸,有最为艳丽火热的身姿和纯熟多变的床|技,但他也只有这些。而凇云拥有的全都是安若没有的东西,良好的出身、赏心悦目的举止、满腹的诗书。
凇云那么“高贵”,衬得安若多么“低贱”。
让人羡慕,让人嫉妒。
“我们谁也别瞧不起谁,都是出来卖的,谁也没贵到哪儿去!”安若走到楼梯尽头,扭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凇云。
凇云淡淡道:“我对你全无半分不尊重,是你自贬己身,把自己当作商品物件与他人比较。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才觉得他人都不把你当人。”
——小师尊,给小安老板留点面子。玄子枫暗笑。
被戳中痛处,安若脑子立刻窜上一股火,顺着扶手滑下,冲上前揪着凇云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安若,对吧?”凇云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住安若手臂上的穴道,迫使他松手,随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是哪两个字?”
“别以为除了你之外没人识字!‘平安’的安,就……‘如若’的若。”安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了凇云的圈套,顺着人家的思路走了。
凇云看着安若吃瘪的模样有些可爱,不禁笑了出来,“好,我记下了。”
——距离小安老板进化成丘阳城首富安老板,还需要些时日呢。玄子枫也笑着摇头。
安若气不打一处来,“噔噔噔”跺着楼梯离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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