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寒拿起旁边的一把骨刀瞧了瞧,接着云淡风轻道:“你将我们引到此处,所为何事?”
“而且你这里的禁阵,是专门为了对付伶舟之箫。”
少年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看起书来,灯火之间,居寒撇见他那泛着杀气的眼神。
“我不过是想知道,伶舟的人,为何会追随像你这样的渣滓罢了。”
居寒眉眼间带了些凶气,似乎对于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作解,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罢了,未闻只是无辜的进了这场游戏....
未闻看向一旁的居寒,他神情有些讶异,不知是不是错觉,居寒有时候流露出的神情,以及眼神,像极了那人,不过也不难怪,毕竟是至亲之人,难免相像。
“我自愿追随他。”
少年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很奇怪的道:“沈相沉固然可恨,可是你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他不是你可以追随的人。”
居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少年大笑,接着无所谓的道:“死在您的剑下也值了。”
未闻道:“你为何费尽心思的告诉我这些?”
少年道:“我心爱之人,死在了青玉坛,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我听说他用身体护住了伶舟最后一名天才,我一直在寻找这位天才。”
“我听说他叫伶舟未闻,便一直寻找,可是你,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吗?”
“你四处作恶,也该改了这姓,不要败坏了伶舟的名声。”
未闻皱了皱眉头,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箫,道:“我只是......想帮他们复仇罢了。”
少年道:“复仇?你的手上沾过的血自己还数的清吗?”
未闻眼里渐渐涌出了泪水,他大声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如此吗?我唯一珍视之人,在我眼前死去,杀他的人,正是青玉坛子弟,你要我如何放下?”
少年冷笑了两声,道:“愚不可及。”
他刚想起身,便被居寒一剑贯穿了胸膛,他抬眼看了看居寒,道:“你如此心急,是害怕了吗?”
居寒将剑拔出,随后道:“我留你一条狗命,不想死就快滚。”
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眨了眨眼睛,道:“伶舟枝绛,你该认识的,他很有名。”
未闻有些动容,他确实识的,这位师兄才貌双全,却不善言辞,每回他们下山玩乐时,他都借口推辞,看来是有因而为啊。
少年勉强起身,他来到居寒面前,轻声道:“是我错了。”
他说完便从居寒身边离开,临别时,他道:“墙上的骨刀是这些年我杀的奸邪之人,喜欢便拿去吧。”
“未闻,后会有期。”
只是他不知道,居寒刚才并非只是单纯的刺了一剑,那剑上还有他独有的毒气,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几小时后便会暴毙,化为血水,若不是未闻在身侧,压根用不着这么麻烦。
未闻瘫坐在地上,他痛苦极了,双手也不停的颤抖着,在跟随他之后,未闻从未如此痛苦过。
居寒道:“他知道的话,大概会难过吧。”
未闻道:“你用不着说好话,我从未后悔过,只是想起师兄罢了。”
他冷静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常态,起身准备离开洞穴,但一会,他就发觉了一丝不对劲,一路上总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死寂之地,怎么会有血腥气
“你有没有嗅到什么味道?”
居寒露出一抹邪笑,他玩味的看向未闻,道:“明知故问。”
未闻皱了皱眉头,道:“大可不必,他构不成威胁。”
居寒道:“这不是怕你跑了吗?”
未闻微微一颤,因为他在居寒的眼里,看见了别样的情感,很像他。
“你若是跑了,我的计划怎么办?”
未闻立马清醒了过来,他叹了口气,道:“今日暂且如此吧,我得去东街那边喝口酒。”
居寒道:“一同。”
未闻脸色立马变了,他一个人喝酒是排解寂寞,也能让自己不那么忧愁,可多了居寒,他喝酒就得小心翼翼,毕竟谁想在他面前吐露心声呢。
“走吧。”
居寒回眸一笑。
他丝毫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内疚,似乎别人的性命,对他来说,就像草芥一般,明明刚才才杀过人的他,此时的笑容却像十几岁的少年郎一样爽朗。
“嗯。”未闻和他一同走出这死寂之地,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片死地,他想,自己此刻遗憾的不是伶舟,而是那位少年。
其实他说的是对的吧,只是如今,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跟随居寒复仇,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不让自己的师兄弟们枉死。
“清风明月,江水流......
炊烟扁舟,不问仇....”
居寒不知为何说了这么两句话,倒有些让人惊讶。
“怎么?”居寒撇见他的神情,便问了这么一句。
未闻道:“您好像很有文采。”
居寒“哼”了一声,接着道:“皮毛罢了。”
两人静默无言,居寒抬眼看见最高的酒楼,便向那处行去,在那酒楼,他们意外的看见了上长寻。
未闻正要上前,居寒却拦住了他。
“今日不谈计划。”
未闻紧锁眉头,若不是居寒这句话,说不定这酒楼今日就得报废了。
“这不是您的做派啊。”
居寒道:“他构不成威胁。”
两人默默的向最高处走去,居寒抬眼看着未闻的背影,不一会,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面具。
其实,红衣从未消失,。
只是如同这张面具一样,藏起来罢了。
和夜昭一样,两人都在演戏,只是夜昭在演戏的过程中,变得动摇了,而居寒自以为和他不同,他认为他对未闻,从来都只是利用,更别谈为了他舍弃性命了,简直愚蠢至极。
只不过是他无聊时打趣的玩物罢了。
从前是,现在也是。
未闻道:“两坛清心酒。”
居寒坐在一旁,笑着看向未闻,道:“这么没见识?清心酒可是在我儿时就有的了。”
未闻叹了口气,道:“一坛清心可忘忧。”
看着他跟自己赌气一般喝酒的样子,居寒的眉间多了一丝不快,他道:“你酒量极差,到这吧。”
未闻脸上泛着红晕,他突然抓住居寒的手,道:“你懂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你。”
“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替你报仇.....哪怕有一天我只剩最后一口气。”
居寒的右手微微颤抖,他看着未闻诚恳的模样,眼底露出一丝柔情来。
“万一....他根本没死呢。”
未闻苦笑了几声,道:“怎么会....我亲眼看见....”
居寒道:“你觉得我....如何?”
他双眼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让人难以亲近,但面对未闻时,这种威慑力反而消失了,此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居寒吗?”未闻笑的更大声了。
他无奈摆了摆手,随后看着居寒,道:“对他来说 ,我不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棋子吗?”
居寒心猛的一刺痛,他道:“这么多年,你为何没有问过他一句?”
未闻道:“没什么好问的,等我替他报了仇.....”
“便去找他。”
居寒道:“那沈相沉,对你来说算什么?”
未闻趴在桌上,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漠了起来,但他立马掩饰了过去,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
居寒道:“你狠得下心吗?”
未闻道:“我不是九泊岑,没这么多慈悲心来同情别人。”
“既然他青玉坛杀了我珍视之人,它朝,哪怕头破血流,我都要替他......”
他说着说着,忽然倒在了桌上。
居寒看着未闻的侧脸,他恍惚中想起当年两人对饮时的画面,当年未闻,和如今倒是完全不同已经了....
“诶,你说是清心酒好喝还是浦早酒好喝?”千居寒面带笑意的撇向一旁的未闻。
未闻答:“自然是浦早酒。”
千居寒道:“可是我认为,是清心酒好喝。”
未闻稍稍一愣,他并未言语,却默默的放在心上了,有些事情,居寒可以不记得,因为未闻帮他记住了。
“喂,你们伶舟到底在哪啊?”居寒躺在他身旁。
未闻看向远方,道:“伶舟.....早就不在了,那处一片荒凉,没什么好看的。”
居寒道:“我想听你的故事。”
未闻苦笑几声,他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听的。”
居寒见他如此感伤,便将桌上的桃花酥递给他,道:“可我想知道。”
“不管好的坏的,你说便是。”
未闻有些呆滞,他对上居寒那真挚的眼神,双唇微微颤抖,片刻,他道:“不过是儿时与师兄弟之间的趣事罢了,实在没有说的必要。”
居寒忽然起身,他拨开未闻一边的头发,很是无奈的道:“可惜了可惜了,这半边脸若是没有烧伤该多好看。”
居寒抚摸着他的伤疤,眼中满是心疼,未闻习惯性的躲避,他急忙挡住了那半边脸,道:“不好看......”
他没注意到,居寒握紧了拳头,他道:“我一定会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