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松了手,盯紧池柳。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片刻,他道:“对不起。”
池柳摇头,道:“您不必道歉,不是您的错。”
沈青竹蹲在池柳面前,道:“你想清楚了?”
“嗯。”池柳低头。
“那掌门也不回去了。”沈青竹坐在他身旁,抚摸着青衣。
“为何?”池柳与他并坐。
沈青竹道:“青玉坛,缺一不可。”
“可...仇艮和甫郎。”池柳断了话锋。
“不都在这嘛。”沈青竹笑着将木雕小像掏出来。
池柳眼眸处似有烛火摇动,他接过木雕小像,道:“是啊...青玉坛,缺一不可。”
沈青竹道:“那你还走吗?大师兄。”
池柳笑道:“不走了。”
“那便好。”沈青竹伸个懒腰,一不小心竟把腰扭了,疼的直扑腾,池柳在一旁,面挂笑颜。
“是时候回青玉坛了啊。”
他扶着腰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死鱼眼,吓的他直退后。
那人见此人是沈青竹,便径向从他身边擦过,道:“一流在何处?”
沈青竹道:“我怎么知道?”
诗画老者突然跳出来,道:“你会不知道?分明是你将他带走。”
沈青竹道:“等等等,这本就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说到头,反倒成了我的错?”
“你还想抵赖!”老者指着他鼻子骂,差点把唾沫喷到沈青竹脸上。
沈青竹勾唇一笑,道:“其实诸位想对付万玄宗,找我便是,沈某乐意相助。”
“你这个奸诈....我呸!龌龊无耻的小人!”诗画恐怕是第一次这么骂人,以他的理解,是沈青竹蛊惑了一流。
“随便你怎么骂,总之,一个帮手摆在这,你们爱要不要。”沈青竹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万玄宗算什么,我一个人足够。”
沈青竹气焰嚣张,引的诗画更加不快,只看威严道长拿出告示,丢给沈青竹。
上面是他的画像,至于配文....自然写的都是他如何下作,如何卑鄙的事。
“你们道家不愿跟我这样的人合作,我可以理解。”沈青竹将告示扔开,本是想潇洒一回,却砸中了威严道长的头。
.......……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威严道长一张木讷脸,一看就是守寡的料,沈青竹不但不怕,反而道:“高处不胜寒,道长又何必固守陈规。”
“走这一遭,应当随心所欲才对。”
威严道长看着他,道:“你以为多少人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就连沈掌门自己,都不一定做的到吧。”
沈青竹笑了很久,道:“不错。”
威严道长转身离去,抛下一句:“这件事,不可让他人知道。”
沈青竹思考了很久,乃至回到客栈都没有想出来,直到千沧雨提点他,他才终于明白,那个威严道长,答应了与他合作啊....
沈青竹兴奋的拍桌,这样下去,万玄宗不过几日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日是发生什么高兴的事了?”千沧雨端来茶水。
沈青竹道:“不告诉你。”
千沧雨道:“那我便不问了。”
沈青竹到现在都不理解,千沧雨究竟为何还是如此木讷。
只是沈青竹现在不愿去思索这些事情,大战在即,他必须燃气斗志,拼他个翻江倒海,斗他个地覆天翻。
千沧雨低声道:“我知道,你又要去赴险了。”
沈青竹不知他如何猜出,却也只道:“总要有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千沧雨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别去了。”
沈青竹怒火中烧,吼道:“我的弟子,死在万玄宗的手里,你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千沧雨道:“我不想死....”
沈青竹登时无言,在房里待了半刻,便拂袖而去。
他坐在屋檐上,仿佛有理不清的烦恼一个接一个向他砸来,沈青竹一掌下去,竟将半边屋顶压塌。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早已不在当初。
沈青竹气氛的打自己几巴掌,仍是不觉解气。
于后半夜,沈青竹起身收拾行李,踏出了客栈。
他没告诉任何人。
“这黑灯瞎火的,不知沈掌门想做什么?”靠在墙边的男人慵懒一笑。
“嘘~”沈青竹踮脚走向他。
“殷卿啊,我知道你善解人意,为人仗义。”
“这我都知道。”
沈青竹摩拳擦掌,道:“那可不可以,不告诉他们?”
苏殷卿对他笑了笑。
“不可以。”
“除非....”他眼眸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不善笑意。
“除非什么?”沈青竹期待的看着他。
苏殷卿道:“带上我。”
沈青竹突然大声道:“你去了也是送死。”
这一句可把苏殷卿惹毛了,一拳锤在沈青竹心口,沈青竹想着带上他也没有什么妨碍,就答应了。
苏殷卿折回去,说要拿东西,沈青竹便在兰城边等着他。
可等苏殷卿回来的时候,沈青竹却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于是问道:“你脸色不太好,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吗?”
苏殷卿正了色,道:“没什么,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见沈青竹拖沓,苏殷卿便又生了气,道:“慢吞吞的跟以前一样,真是毫无长进。”
无缘无故被他当作撒气工具的沈青竹眯眼一笑,道:“那也比急功近利的好。”
两人一同去往道家,到时,来迎接的居然是那位道长,沈青竹惊讶不已。
那道长说话好似春风般温柔,连入耳都是舒畅的。
沈青竹与他边走边说,据道长所说,他先才一直被关在房里,这才没能救得了一流,而比他更偏激的真钰,现在还在地牢里。
他突然道:“会山性格古板,你们定要谨言慎行,切记,不可惹怒了他。”
沈青竹道:“斐道长心思豁达,与他又是挚友,理应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斐贤道:“公子何意?”
沈青竹道:“会山此人虽谨慎,却并不古板。”
斐贤笑道:“有些事,贫道确实没有公子看得清。”
沈青竹道:“斐道长再见我,不诧异吗?”
“贫道从未相信过,沈公子会一蹶不振。”他话语真诚,语气也很是肯定。
沈青竹道:“不,天下人都认为我死了,道长您....为何相信我仍在世间呢?”
斐贤道:“贫道已经回答了公子。”
“更何况,真钰道长与一流道长,和贫道的想法,乃是一致的。”
沈青竹不禁振奋,等到他入了道家的门,传来的就是诗画老者的怒骂声,这音量足以把鸟儿震飞了。
“你竟把斐贤也推了出去?你不知那沈青竹是怎样一个丧心病狂,无情无义的魔头!你竟....”老者气晕了头,一时说不出任何言语。
“竟什么?道长何不讲出来?”
沈青竹的声音在这院内回荡,听起来确实有些怪异感。
苏殷卿嫌弃似的撇他,道:“这些小把戏,你到现在还在用。”
沈青竹“嘘”了声,道:“不这样怎么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苏殷卿道:“他反倒会更瞧不起你吧。”
沈青竹这么一听,有点道理,便自己走了出来。
会山颇具煞气,让人不敢靠近,沈青竹便对着诗画老者说话。
他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又叫了声“道长好”,这一声把诗画鸡皮疙瘩可叫出来了,他提起拂尘。
“给我住嘴!”诗画气的吹鼻子瞪眼睛。
沈青竹顽皮的道:“那我换一个叫法——诗画爷爷?”
“你总说我是魔头,那大魔头现在就在这,你怎么不逃?”
诗画冷哼道:“我岂会畏惧于你这样的邪魔外道?”
沈青竹道:“你不是不怕我,你是知道我不会害你。”
“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会山观察沈青竹有一阵子,除了发现他格外不要脸之外,其他也没什么。
沈青竹向诗画抛了个媚眼,就跟着会山议事去了。
诗画突然叫住他,道:“你之前为何要感谢我?”
沈青竹道:“您作为一个师傅来说,还是称职的,更何况,您保住了一流道长。”
诗画讽刺似的道:“一流怎会与你结友。”
沈青竹道:“您可能会对他失望,可一流道长结识我,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还是他,并不能我而改变什么。”
“他所做的,只是他心中所想之事。”
“要是说天下谁最了解他,没人比得上您。”
诗画默然,他长视沈青竹背影,似乎有所怀疑。
会山打开卷轴,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前程往事,沈青竹自然是不愿看的。
他提出:“道长,两面包抄不是更好?”
会山摇了摇头,道:“地形不利。”
他指向地图,以道家的地形,分支众多,如此不但劳心费神,还捞不到好处。
沈青竹露出一副自信模样:“道长是不是忘了,我青玉坛的结界。”
会山道:“你忘了,此事保密。”
“今非昔比,你的力量易于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