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让潜凤一愣。
“你……”潜凤刚开口又不知能说什么,只得苦笑,“你真是小孩子。”
这一句不知怎么又惹恼了伴龙,伴龙赌气,扭过头不肯再吃果子,潜凤又只得哄上许久,而后才能拉着伴龙一起休息。
伴龙睡觉时总喜欢往潜凤怀里钻,凑紧了寻到了安全才能睡着。
潜凤便抱着他,安然睡去。
☆、羡水忆前世,淸渝诉真相
“羡水,羡水?”淸渝将逐流制服后,携着羡水步出俞岁伯的屋子,夜里平静无风,那些国破家亡而流离的人们尚在安睡,无人觉察到了他们的异常。
淸渝眉头微微蹙起,一手拥住羡水,另一只手上下翻滚,蓝盈盈的灵力在指间游走。
“貔貅。”淸渝仰头轻唤。
静寂的黑夜中无人应答。
淸渝站了一会儿,这分秒间他感觉到了羡水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在自己脖颈间弥漫,蕴着温热,让淸渝有点不适,换做以往,他早将这累赘丢掉,更何况他对于这人向来无甚好感。
微风吹拂而过,吹乱了发丝,淸渝拥住羡水的手紧了紧。
“貔貅————”淸渝再度道,这一次语气中带着分难以捉摸的焦虑。
乌漆漆的天空划过一颗流星,映照着整个夜幕,点亮星河,这般绚烂的景象只持续一瞬,很快拖着那长长尾巴消失于无边尽头。
无人响应。
淸渝眉头紧皱,脸庞于暗淡月光之下显得过于苍白,光影之下可见他紧绷的腮帮,咬得死紧。
“貔貅——!”这一声带着震怒。
淸渝身上裹挟浓郁灵气如剑般刺向四周,空气微颤,草叶随之摆动,连带怀中的羡水也似动了动,那惹人烦躁的鼻息忽而转移。
淸渝转头就见羡水头偏移一分,眼眸颤动,睫毛轻晃,欲睁未睁。不知是被淸渝怒声镇住还是受充裕灵力感染,羡水不再像之前那般毫无知觉,他的睫毛又眨了眨。
羡水睁开了眼,与此同时,淸渝身躯僵硬静止。
那双本该澄澈的眸子里闪着淸渝熟悉的妖冶冷漠,一瞬而逝,紧接着回归纯真,眸底还闪着波纹,晃动间又再度妖冶动人,那双眼眸在灼炀和羡水两个人格之间来回循环。
淸渝愣怔间松开了手。
羡水跌落在地。
黑夜之中无人说话,淸渝只能看见羡水乌黑的发丝垂下来,挡住整张脸庞,教人无法猜测对方究竟是谁。淸渝站在原地,轻声问:“羡水……还是……灼炀?”
羡水闻声抬头,此刻的眸子复归质朴,眸中隐约闪着点光,那零星光点汇集成湿润的水,从眼眶中涌出,一滴又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如止不住的溪流。
淸渝一愣。
“怎么了?”
羡水这才恍然清醒一般,“哇”地一声,猛地伸出双手,往前一跃,目标明确地直直朝淸渝伸去,在淸渝还未躲闪之前就扑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我看到我的前世了,我前世为了救你死了!”羡水胡乱嚷嚷着,“那个,那个白毛要杀你,我,我替你挡住了,我看到脸了,就是你,淸渝就是你,一模一样的脸!”
淸渝起初还因羡水的狂妄举措而妄图将人甩出去,此刻又顿住,低头问:“你说什么?”
羡水呜呜哇哇地说了一通他梦里的前世,语辞颠倒,故事的前因后果全靠淸渝推断,好在淸渝机敏,从那些零碎的词汇中判断了些什么破绽来。
“这臣子既然如此狼子野心,能成为皇上心腹,更私下串联军队,怎可能仅仅凭借道士的一人之言囚禁天兽凤凰,更最后被凤凰烧死?”
羡水泪眼婆娑的小声“啊”了一句。
“再来,俞岁伯他们亡命便是君臣不合,眼见将要离开此地,你又梦见前世同样君谋反,是否太过于凑巧?”
羡水小嘴一嘟:“……这有什么巧的?”
“巧,”淸渝肯定,“对我来说,太巧了,巧到像是有人在编织一个逐步深入的陷阱。不只如此,你说梦里你叫伴龙,那同我长一样面孔的人叫潜凤,龙凤……”淸渝欲言又止,正对上羡水好奇的目光,话锋一转,“绝不可能是我们。”
“为啥啊?”羡水慌了,急于求证,说起话来便毫无逻辑,“真的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也喜欢绘画,那里有我们之前遇见的袖楼,都是我们这次经历过的,那肯定是真的。里面我不能说话,你对我特别好,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羡水顿了顿,黑夜之中不可轻易窥见的脸红了,“如果我生气了,你还要哄我呢。”
伴龙想要吃桂花糕,潜凤却买回来绿豆糕,深夜里,伴龙便背对着潜凤不理人,潜凤无奈,派下人去寻,重金觅得那新出炉还软糯热乎着的桂花糕,当糕点落到伴龙面前,伴龙这才懒懒散散地捡起一块来吃,概是不习惯人身,吃的一脸都是碎块,成了一张大花脸。
这花脸闭眼凑上来几乎贴着潜凤,一脸“你快点帮我擦干净”,那双眼睨着潜凤宛如睨着自己嫌弃已久的伴侣,潜凤便真的扯过一旁的脸帕,左手轻捏这小花脸的下颌,右手拿起帕,小心地擦拭着。
整个过程之间,伴龙那双眼直勾勾看着潜凤,反倒看得潜凤不自在极了,他温柔又急促地擦拭完,手还未松开,伴龙已经牵住了他的手,左右晃了晃,颇有些像年幼小孩互相缠着甩甩手。
潜凤便由着他,只是那交握的手着实太热,那点点热度逐步上升,让那脖颈都染了红。
伴龙松开手,指尖伸向潜凤的脖,微凉的触感令潜凤身子一颤,晃动烛光下空气被烧烫。
“你……”
潜凤自十三四岁便有教导过他男女之事,此刻那些风花雪月浮上心头,教人快迷了心智。往日里同伴龙朝夕相处的画面与昔日看见的那些重叠在一起,心神目眩。
在羡水的梦里,那模糊的画面中,伴龙和潜凤头靠着头,贴在一起。
比他想象的更亲密。
那相贴的唇间还可见……
羡水脸都红透了,淸渝还兀自皱眉思索:“羡水,关于这个局——我们没有前世,这是一个赌局。”
“?”
“我不是什么狼,你也不是麻雀,”淸渝从看见羡水被伤再度醒来后就一直在坦白与否之间思索良久,“我们所看见的情劫都是虚妄,是貔貅制造而出,他不过是想借此消弭我们之间的不合。”
“啊?”
“甲狮山,甲狮,假事,从一开始就是假。”淸渝直直看着羡水,金色的瞳孔倏忽闪现,“这种无聊的情劫,无聊的人和妖竟然能伤……”淸渝掩去眸色,顿了顿,“——算了,不赌了。”
羡水还傻乎乎地看着淸渝,不明不白地摇着头:“你在说什么淸渝?”
“我说你该醒了,灼炀。”
☆、九天龙凤斗,幻境生情愫
第24章
九天。
四处云雾缭绕,淡淡的桂花香弥漫四周,仙兽殿一处,一小童正满脸焦灼,神色紧张地望着前方端坐的两人。
仙兽殿位于天界南侧,极左是凤翎殿,极右是龙乾居,隔得十分远,一左一右老死不相往来。
这会儿一小童位于仙兽殿中央的貔貅所管辖的聚财屋,虽这名字取得艳俗难听,可修葺得高贵大气,不论是精致雕刻着无数金龙的石柱,还是那一方嵌着珍贵玉石的方桌都昭显着此地主人的财富靡多。
小童一身白衣,衣袖上绘着浅蓝色龙纹,面目清秀,腰间挂一把长剑,剑穗同龙纹一样呈浅蓝色。
“大人,您瞧这一炷香过去了,主君和灼炀君为何还未醒来?”小童虽垂手恭敬地询问着,语气中透露着担忧。
貔貅同为龙之子,却因着之前犯了天戒,被天帝罚为专管金财,只进不出,更要想方设法稳固天界龙凤之间的关系。
“这……”貔貅穿着一身土黄色袍子,面目老实,系着土黄色的发带,打探了一会儿道,“你想这清渝和灼炀不合这么多年,哪儿能这么快缓解关系。”
清渝一出生就贵为龙帝,清心寡欲,一身正气,为人刚正,做事谨慎,鲜少出现在众仙家面前,偶一现身,往往一身白袍,广袖绣灰色五爪金龙,带一长剑,名为潜龙剑,穗子呈灰色。
清渝一出现,免不了有些仙子偷偷打量,凑在一起说着些什么,每每这时,轻佻风流的灼炀总免不了嘲上几句,偏偏清渝总当作不曾听见。
次数多了,偶尔惹得清渝不耐,两人便在天界出手,其余仙兽哪儿敢上前阻拦,只得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最后去找天帝来,天帝冷着脸将两人一并惩罚。
待到下一次,又有小童进来报告仙兽殿的屋顶被凤翎扇扇没了,还有的说仙兽殿的炉鼎被潜龙剑劈成了两半。
没完没了。
长此以往,龙凤不合不仅影响了上界的安定。
天界凌驾于人间之上,照拂人世,引领世人向善,光被大地,同样,天界对人间影响深远,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人间而言,龙表帝王,凤为臣子,龙凤不合,君臣不合。
天帝在又一次听见灼炀大闯龙乾居后,叫来了貔貅,喝声道:“瞧瞧你和刃凌做的好事!天界龙凤不合,地上君臣相杀,朝政动荡,民生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