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过海岸,一路往前,海水翻滚朝外,开辟出一条可供人行的小径,貔貅走在前,嘀咕道:“他们来了这里后,一点音信都无。此处远离九天管辖,发生的好些事都传不到上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刃凌笑笑:“应该很幸福。”
“怎么说?”
刃凌伸手从身侧铸成壁垒的海浪中掬回水来,掌心中的水盈着点点灵力,带着温热气息:“瞧,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的灵力了。”
貔貅不明白:“清渝君不是没有灵力了么?”
刃凌:“灼炀君还有便行了。”
貔貅想了半天都没闹明白,刃凌瞧他那憨头憨脑的模样,摇头无奈笑着:“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见到他们了。”
这条小径并不长,两人没走多久就来到海底,底下修筑的如九天龙乾居一样,那门廊、石柱、装饰物全都与龙乾居别无二致。
门口还趴着两个小章鱼,见有人来,艰难地转头望来,小眼睛透着天真和好奇,其中一只软糯糯地问道:“你们是谁呀?”
另一只跟着道:“你们是谁呀?”
刃凌:“我们找清渝君和灼炀君。”
最先开口说话的小章鱼咕噜咕噜地吐着小泡泡,他扭了扭身子:“灼炀君陪清渝君去人间买东西去啦!我想想刚才清渝君说的要买什么来着。”
“要买什么来着?”另一只又跟着说。
小章鱼冥思苦想好一阵,忽而嗷嗷嗷叫着:“是小长鞭!”
“小长鞭!”
貔貅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是什么小长鞭。
小章鱼好像翻了个白眼,可由于他周身漆黑,小眼珠也是黑色,看不太出来:“当然是打人的小长鞭。”
刃凌跟着困惑起来:“打谁?”
小章鱼晃了晃小脑袋:“打……打谁,昨晚我听见灼炀君说痛着他了,他要用小长鞭打回来,今早清渝君就说去人间买。”
“买买买!”另一只小章鱼兴高采烈地附和。
过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貔貅和刃凌互视一眼:“……”
刃凌咳嗽几声,询问:“那他们何时回来?”
这可问倒了两只小章鱼,他们胡乱说着一会儿,没多久又改口有时第二日,完了自顾自念叨着最近好像都是月亮出来之前就到了。
颠三倒四的。
刃凌见问不出什么来,无声叹口气,跟着貔貅一起寻了个地方坐着等。
这等候的时间里,刃凌和貔貅闲着无事,便同这两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小章鱼信口闲聊起来。
“他们二位在这里生活的如何?”
小章鱼:“很好啊,就是灼炀君有些唠叨,他每天要围着清渝君说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无聊的话,听得我直犯困。”
另一只小章鱼:“就和你一模一样。”
小章鱼“呼呼”两声,不开心道:“我说的话可比他有用多了,灼炀君连外面小鸟叫了几声都要同清渝君说,无聊无聊无聊。”
刃凌又问:“那清渝君呢?”
小章鱼:“清渝君?清渝君……清渝君就厉害多了,要教灼炀下棋,要想办法让灼炀不那么唠叨,要管理极东的生灵,还要接待像你们这样的客人。”
貔貅来了兴致:“哦?还有谁来了?”
“还有冥界的那位呀,来过一次,那天晚上灼炀君可算不唠叨了,唠叨的成了清渝君,本来是灼炀君围着清渝君转,那晚是清渝君围着灼炀君转。嘿嘿,真有意思。”
言谈之间,外界海流波动,劲风袭来,有人前来。
刃凌感知到了熟悉的灵力,站起迎接,刚走了两步便见一袭红衣的灼炀大踏步而来,瞧见他俩,扬唇大笑:“刃凌!”他又看向后面的貔貅,“貔貅!”
貔貅皱了皱小鼻子:“可让我们好等。”
灼炀身后的清渝紧随而来,见到他俩,礼貌地颔首:“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四人再度如此和乐团聚,仿佛已经过了百年,不由得感叹一句物是人非,感怀之后,互相问起了近况,貔貅先耐不住一股脑将九天的事吐露而出。
“你们离开后,龙族暂交沄池管理,他可哭惨了,刚开始哪儿都不会做,哭哭啼啼的,许是想着龙族只剩他来把持了,哭着哭着倒也变得能干了许多,至少现在能冷静地领着龙族小仙们;凤族暂由灯烁来管,灯烁比沄池稍好,倒不会哭,但刚开始也确实手忙脚乱。龙凤目前相安无事,人世间也正逐渐恢复正常。”
“就是天帝忍不住念起你们,你们也知道他老人家拉不下脸,这就叫我们下极东巡视,极东本就是九天之外的一方小天地,能有什么事?其实就是想让我们来看看你们。”
清渝点头:“那你们如何?”
刃凌:“天帝念在我们虽捣乱,却无意中令灼炀有了涅槃的机会,加之本也是好意,便释放了狼族,而貔貅——”
貔貅挠挠头:“我没办法恢复了。”
灼炀:“为何?”
貔貅:“民间都传我只进不出,久而久之,被百姓们奉成了财神,这也不好说变回去就变回去。”
因九天一直以照拂下界为重,能被凡人们奉成神,可谓功德一件,比之自然成神更为崇高,貔貅这番因祸得福,倒是圆满。
清渝欣慰道:“如此也好,当初这惩罚本也不会真正影响你什么,现在能被凡人供奉,想来日后定能拥有更多功德。”
貔貅傻傻笑着。
四人从往昔一样,寻了些人间的酒来,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月攀枝头,银光为海面镀上一层外衣,这沙般的衣裳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晃晃悠悠地冲到海岸,再慢慢退回来,不断往复。
酒到半夜,貔貅有些醉了,他止不住地傻笑着,指着灼炀和清渝嚷:“你们不知道——整个九天,全都……全都在说从九天诞生以来,七世劫只有两个人渡过了,”他扯着嗓子吼,“就是你们!”
貔貅笑着笑着,眼睛有些酸,他抹了一把泪:“这一年可总算过去了,太难熬了。”刃凌不知想到了什么,跟着放下酒杯。
四下沉默,貔貅抽噎的声音格外大,清渝拍了拍他肩膀:“都过去了。”
貔貅使劲儿擦了擦眼睛:“过去了,看着你们现在生活得好好的,我就觉得那些也不算什么,就是你们平时玩的那些花样也别太过分了,也老大不小了,禁不住折腾。”
刃凌:“……”
清渝问:“什么?”
貔貅将那小皮鞭的事情说了一通,说完后清渝尚且还能勉强维持着一分云淡风轻,灼炀闹了个面红耳赤,挥手道:“晚了,你们该回九天了。”
貔貅还在闹着,幸而刃凌还有几分清醒,拖拽着貔貅往外走。
等两人离去,海底恢复平静。
灼炀躺在长椅子上,宛如第七世那般悠闲,问:“明日去哪里呢?”
清渝合上眼:“明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