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绥猛地抓住他的手,语气冷硬:“我同你一道。”
周鹤没点头,只是慢慢的松开了他:“无事的。”
他轻笑着一抬手,整个堀室的傀就全部上前了一步。
他先前的确很担心。
他怕宁绥瞧见这里的情形会畏惧他,会对他失望,会厌恶他。
可他舍不得毁掉这些。
这些全部都是宁绥给他的东西。
所以周鹤是想藏起来的。
但宁绥跟他说他很高兴。
于是周鹤也很开心:“还有这么多你陪着我呢。”
这数不清的“宁绥”随着周鹤的话音落下,一同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提线展露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幕其实是有些诡异的,可只有宁绥和周鹤能从这份毛骨悚然中感觉到旁的。
那是只有他们彼此才能触碰到的存在。
“去吧。”
周鹤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抬手轻轻用指尖划过他的轮廓:“带着京城那些玄师先离开,去冰城或者京城等我都行。你要是觉着人多吵,那就回无归山等我去找你。别让他们拖我后腿。”
宁绥猜到了。
他猜到周鹤到底还是要将他推开这个地方,不让他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
这并不是觉得他碍事。
只是周鹤和他一样。
他们骨子里对对方的,到底是过了头的保护欲。
而周鹤在这之上,还存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宁绥到底还是松开了周鹤的手。
他知道他还有别的战场,这里的战场是属于周鹤的。
周鹤将一旁的箱子交给他,动作轻柔的替他戴好了面具:“宁宁,回去睡一觉,睡醒了,一切便结束了。”
他十八岁那年,周鹤也是同他这样说的。
之后周鹤一个人度过了两百多年。
但这次不会了。
宁绥任由周鹤解开他的符文,任由周鹤送他离开。
他知晓他们这一次不会重蹈覆辙了。
“你把他送走,也是如了我的愿。”
光团在周鹤面前逐渐形成人形,里头的金光流转的璀璨,但却又宛若人影的裂痕:“若我在这里将你击杀,将你吞噬,以你的身体去找他……”
他话还未说完,数不清的提线就直接冲他而来。
那提线是“宁绥”们手里的,但带着的不是灵力,而是无数的黑气。
像是裹杂着怨煞与黑风而袭,与邬篦的白光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周鹤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邬篦起卦挡住那些提线,没有丝毫的意外:“你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邬篦闻言,满腔的妒火直接烧了起来:“你就有多喜欢他么?那不也是你满心的执念而已?为了我你竟还算计他,无归,该不会真像世人所说的那般,你对我有什么超出师徒的情谊吧?”
“我不像你拎不清自己的感情。”
周鹤淡淡一笑,抱起小小的“宁绥”:“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激将法在我这儿不管用。”
再者他承认这算算计。
他也有犹豫。
可他知道若是他的宁宁知晓了,定会毫不犹豫的踏进来。
就像在上头时,宁绥早就发现了这个圈套。
他没怪他。
周鹤之后也会去赔罪。
但现在——
他得替他自己,他得带着宁绥的那一份,将邬篦永远的摁死在这。
邬篦咬着牙抵挡这四面八方而来的、源源不断的提线:“是啊,你很清楚。”
他讥讽道:“如若不是你算到了我与他的命里头有一根极浅的我单方面的红线,你也不会对我起杀心吧?”
邬篦猛地挥开这些提线,直接冲周鹤发起了攻击:“可怜他并不知晓你这满心的占有和变态的控制,若是他晓得了,只怕避之若浼吧?就像厌恶我一样厌恶你。我可真想看到这一天呢。”
周鹤脚下亮起阴阳八卦,挡下邬篦的攻击,他淡淡的看着邬篦,宛若看着跳梁小丑:“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晚周鹤虽极力抑制自己了,但还是不免露出一些端倪。
尤其是情深之时,他没顾得上手上和身上的力道,重了点,就让小朋友的身上留下了青淤。
可他的宁宁却是抓着他的手,用不成声的语调对他说:“你…别忍了。”
周鹤当然得忍。
他怕弄伤他。
也怕吓到他。
左右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还可以慢慢的圈占他。
但知道宁绥其实晓得他的一些情绪后,周鹤真的放松了许多。
以至于那晚着实有些折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换榜,如果没有榜单的话会在下午把完结章放出来!
不一定有番外了,如果有应该也是写一下鹤鹤的不会有很多字,没有超过两千我就发wb啦~
完结章是一万五的大肥章!昨天把我写到头秃hhhh
第40章 祟念[VIP]
宁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那片入口的梅林。
不同色的梅花花瓣落在地面上,空气中充斥着梅花的清香。
宁绥还没动,就瞧见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头。
是陈寡和那位戴着幕篱的女子。
他听见陈寡喊那女子:“殿下。”
宁绥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
现如今世上能被这么喊的就只有两位。
但陈寡不会这样喊他,于是就只有一位了。
陈寡说:“我们还是不要乱走为好,这里毕竟是那黑蛟的地盘,若是他要将我们逐个击破那就完了,余叔叔也说了这里头是个迷阵……”
“废物。”女子冷嗤,声音里夹杂了寒霜:“那黑蛟若是敢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陈寡默默缩了缩脖子:“殿下……”
女子猛地偏头看向他,幕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起,露出了一瞬她那双漂亮的眼眸。
那是一双和宁绥极其相似的眼睛,但却不似宁绥那样死寂黯淡无光,反而是带着凌冽与寒芒,就像是宁绥对上邪祟的模样。
宁绥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动作。
他记忆里的宁玥歌还是那个爱哭鬼。
是那个会红着眼睛委委屈屈喊人抱怨的小姑娘。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和孺软搭不上一点边。
甚至宁绥还从她身上瞧见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他听见宁玥歌冷冷训斥陈寡:“你此番出去游历回来胆子大了不少,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原来还是一样的胆小鬼。你若是如此,他们便会一辈子都瞧不起你,耻笑你!”
陈寡默默的将自己的脖子缩的更短。
“陈寡。”
宁绥抬脚朝他们走去,语气平淡:“瞧见无虞了么?”
陈寡“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朝宁绥看过去,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刚想喊宁绥,却猛地想起自己身边的宁玥歌,便只能咽了下去:“……他同我们一道进来的,但我们进来后迷阵就开启了,现如今已经找不到人了。”
陈寡在回答宁绥,宁玥歌却是怔怔的看着宁绥。
宁绥穿着法衣,带着面具,比她印象中的那个人还要瘦。
他左手拎着自己的箱子拖着地走着,露出来的那只手也是瘦的有些过分。
可他的声音还是宁玥歌最熟悉的声音。
那一如既往要死不活的语调,还有那双面具下的平淡无澜的眼睛……
宁玥歌几乎是无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白纱底下的眼眶已然泛红:“……哥。”
她喃喃道:“我就知晓你没有死……我就知晓你还活着……”
宁绥微顿。
他看向宁玥歌,没有吭声。
但就是如此,宁玥歌就更加确定他的身份。
只是如今宁玥歌到底不是以前那个会冲人露出甜甜的笑容,软着嗓子喊人的小姑娘了。
她虽没有到宁绥当年的名气与高度,但放眼玄门,也没哪个没有听过她诛邪公主的名号。
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她是玄门里头偃术的代表之一。
宁绥是从来就不是容易动情伤感的人。
宁玥歌是将自己变成了宁绥那样的人。
故而这本应该是量眼泪汪汪哭诉情长的画面,硬生生被两人弄得毫无画面感。
陈寡在得知宁玥歌也在此行中,并且从他爹口里得知宁玥歌是听说祖师爷死而复生,想要知道法子才来的后,脑瓜子里就不住的幻想两人见面的情形。
他也不是纯粹的傻子,在宁绥这得知了他俩关系不差,便能够猜到宁玥歌是为什么想要知道。
陈寡想过依照他宁哥的性格,再依照他们公主殿下这冷漠易怒的脾气,估计场面也不会有多感人,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的冷静。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呱呱见识到了。
陈寡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就听宁绥道:“去找他。”
他没有丝毫要叙旧的心:“我想不出邬篦还有什么牌,若是有,那便是他了。”
陈寡忙点头,他又扫了两人一眼,想问又不敢问。
好在宁玥歌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从宁绥的几句话里明白了现如今形势紧张:“哥,有什么我能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