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猛伸手拍了拍宋清的肩以示安慰,语重心长道:“朋友,别说我没提醒你,男主是个什么样的狗东西我比你清楚,因为我就是他亲妈在世,别说你现在为了他逆天有孕,就算你往后为他再继续生十个八个孩子,就凭你在他重生前对他做的那些事,他都不会放过你的。”
宋清:摇摇欲坠、生无可恋。
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去解释自己肚子里的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了,只关切地问:“我还有救吗?”
王威猛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按照时间推断,男主现在应该已经派人控制了整个玉清门,只等你回去便会被他废去一生修为,终身圈禁。你还必须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和弟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你面前,最终玉清门会被满门屠戮,连条狗都留不下。”
宋清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够狠毒,这是什么拿着大男主剧本的反派角色。
王威猛:“而且等到男主剿灭仙盟之后,下一步就是制造瘟疫、引起人界战乱,最后他会打破三界一万年前订立的三界分治的盟约,一统天下,自立称帝。到那时只怕你的日子,啧啧啧,不会是人过的。”
案前花灯,落下一地金色辉光,照出窗上两幅人影,王威猛原先被笼在这光里,五官上都是暖融融的金,但此刻说着话,他整个人下意识地就微微前倾,五官于是都落进了阴翳中,看着带了几分阴森诡谲,与平时大大咧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模样截然不同,叫人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惧怕之意。
宋清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与迷茫中回过神来,因此也就能发现整件事情里有太多不合理的疑点,如果这场穿越从头到尾都像王威猛嘴里说的,只要做完自己的剧情线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他只需要强调这一点就可以了。
可如今他却在反复渲染自己以后的惨状,就好像对着故事里注定要因为功高震主而被疑心多忌的帝王清君侧的将军……策反似的。
“你看,你反正也是要不得好死的,不如放手一搏,成了便荣登九五,输了便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但总也好过在这里等死,等着那狗皇帝拿着铡刀把你脑袋砍下来吧?”
宋清不知怎么的,就想到这段话,配合上王威猛现在的调调,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这些,宋清于是沉默不语,眼睑低垂,他半张脸落在明处,半张脸隐在暗处,眉眼意外地显出些落寞寂静的温柔,看着心事重重的。
王威猛被他这病若西子胜三分的神态扼住了话头,见他半天不吭声,便问:“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
宋清语调寡淡道:“倘若两人之间不能完全开诚布公,那么还有什么好多谈的?”
王威猛脸色不愉:“什么意思?你说我在骗你?”
宋清抬眼,眼神犹如皎皎明月,一眼便能看到人心底最深处去:“与其说是骗,倒不如说是作者大人好计谋,话说一半留一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才最叫人捉摸不透。”
王威猛笑笑:“你这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
宋清斜也着眼瞧他,他自己面如白玉,整张脸上除了漆黑的眉睫,便只有一点朱唇有些颜色,平日里无声无息的时候,看着像个玉做的假人似的。但今夜他眼眸流转,带三分冷漠,三分促狭,三分猜忌,剩下一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则隐在氤氲的水汽里。
人一旦有了七情六欲,即便原先高洁如谪仙,也会立刻堕入凡尘,王威猛关着人这么些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露出这么凡人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好像整个人有了温度,像一朵冬日里的冰花正在渐渐消解,内里的艳色春情才始露一角,看得人目不转睛。
王威猛咽了口唾沫,他原先写这些笔下人物的时候,虽然也会有外貌的描写,但用文字堆砌叙述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现在,他突然心跳加快,手心盗汗,一双眼睛被尴尬且紧张的心情驱使着不知道到底该看哪里。
不愧是蛊到了男主的二儿子,果然色如刮骨钢刀,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得了的。
☆、师尊打算拯救世界
此刻恰逢桌案上的花灯突然“哔啵”作响,宋清便伸出手摘下灯罩,拿起一旁的剪子剪掉里面已经烧得过长的灯芯,他十指修长,真可谓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王威猛觉得喉咙里发干,止不住地想咳嗽。
“看来寨主身体多有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好,我也心困体乏,就不送了。”
这明显就是在赶人了,可王威猛的注意力却全不在这句话上,他整个人的重点都跑偏了,全在对方那一双眼,那一双手,还有那凄清冷淡的语调和风流自成的身段上。
他一边偷摸摸地看,一遍在心里啧啧称奇,觉得男主着实艳福不浅。
直到宋清又低哑着嗓子唤他,王威猛方才回神。
宋清颇有些无语,不知道对方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居然能想得这么出神。
王威猛斟酌再三,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我可以将事实的全部真相都告诉你,只是担心你一时接受不了。”
宋清单手支颏,那神情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这事儿还能有多离谱。
王威猛于是清了清嗓子,恰巧这时不知从哪儿吹进来一小股凉风,卷起了床边的帘幔,也吹动了灯台中的火烛,光线错落,交织繁复,恍然若梦。
衬托得气氛既神秘又诡谲。
王威猛:“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了,确切地说,这应该是我们的第111次碰面。”
宋清被这神展开一下子勾起了兴趣: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来盘瓜子话梅爆米花?
但随即喉头就涌上一股酸水,胃里也开始阵阵细微的筋挛,宋清赶紧将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全部挥散:算了算了,还吃什么,肚子里这个冤家,有他在什么都别想吃了。
王威猛:“话说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宋清:“咳咳,烦请长话短说。”
王威猛于是如此这般的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期间因为滥用形容词和各种语气词又被宋清不停打断,就好像在纠正小学生作文的语文老师一样,删删减减,必须把整篇文章控制在八百字以内。
王威猛:就很心塞。
幸好这故事也确实不复杂,无非就是其实王威猛比宋清早些穿越进来,而且早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时他还是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十分的天然无知,以为只要乖乖地听系统的话,把任务做完就可以回家了。
没想到走完剧情线之后一睁眼,居然又回到了一开始,然后就是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的经历这个轮回,每次宋清和严成雪都会经过这座山头与他相遇,但每次情况又都会有些细微的不同。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只要严成雪登上帝位,那么整个世界就会好像电脑重启一样,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宋清现在的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他原先以为自己穿越的只是一篇沙雕水文,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拥有死亡循环的悬疑惊悚类烧脑文?
“你确定用一切办法都无法逃离循环吗?”
王威猛痛心疾首地点点头:“千真万确,系统我也问过了,它发布的任务是必须要做的,但做了也没什么用,最后一切都会从头开始。”
“那为什么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重置,你却没有?”
王威猛:“这就要从我的真身说起了,你知道仙姝草的来历吗?”
宋清摇摇头。
“事情要从一万年前的仙魔大战说起,当时魔界作乱,妄图入主三界……..”
宋清唉声叹气:“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反派莫名其妙的作死开始的,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大家一起种田养鸡点满农业科技树,发家致富共同走向小康社会不好么?哎…….”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小说里要是没有一个不停作死的反派,还怎么体现正道人士的伟光正呢?这么一想,宋清突然就觉得反派的脑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他看了眼被自己打算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王威猛,点点头:“请继续,哎,我就有点感慨。”
身为不停被读者当面吐槽的作者,王威猛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说道:“当时魔界始祖夜无极身负天魔之体,修为天赋都高的惊人,于是就有了不臣之心,想要征服三界做天下霸主。那时修真界的七曜星君谈行一看出了夜无极的狼子野心,于是两人大打出手,打得日月无光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海枯石烂……..”
宋清打断道:“说重点。”
王威猛:“重点就是谈行一飞升之前在人间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那滴眼泪里包含了他所有对人世间的爱恨悲欢,如此才算真正心魔拔除,断情绝爱,得以神识归隐九重天外,获封神籍。”
宋清:“所以你就是那滴眼泪。”
王威猛:“对,所以我天生不老不死,超脱凡尘,不受六道控制,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都对我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