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醉成这样。”时庭取回剑,仔细拿帕子擦了一遍。
“疼……切完还疼……”元离又想再抿一口,却连人带酒翻在地上,不停抽搐。
“唉,为何非要我来。”时庭万般不愿扶起元离,拔出剑。向喻刚才没处理干净,再不出手,怕过两个时辰这人就该拿去烧了。剑在元离头上搅和一通,甩了一地莲蓬莲藕。元离没有离魂,却一声不吭。
时庭又擦了一遍剑。这时元离把手中的碗推到他脚边,居然没醉死。
“这泥有什么用?”时庭一问,元离举碗朝头上做了倒进入的姿势。时庭皱眉道:“什么偏方,能行嘛。”他嘴上说不信,还是照做了。
“殿下,也来点。”元离牵住时庭断指的左手。明明醉了,观察倒比旁人仔细。时庭甩手说不要。元离又去掏衣裳,摸了半天,扔出一只手套,闭眼靠墙睡去了。
时庭拾起手套,走到镜前戴上,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符咒置入袖中,抽出一张离魂符。
这时院子里有人喊:“不好了,城里也出现花症了!”
黄昏时分,路上行人已比时庭方才回家时少了一半。他们都裹得严实,仅露出两只眼,好相互躲避。人走在街上,每五步能听见一声叫,每十步可望见一缕烟。路上尽是草木焚烧之味。
一群人涌出娃馆。
“你们这脏地方!居然让有病的人偶接客!恶心死人了!”一人靸拉着鞋正穿衣出来,八成是好事办到一半的客人。
“这位爷怎么说话的,昭昭进去时候还好好的,我还没让你赔人呢。”鸨儿不放人。
“赔?你还是赶紧回去把那人偶处理了,不然我看你明天这地方不成菜市场。”那客人躲开鸨儿,抽身要走,却被时庭的剑拦下。
客人和鸨儿齐声道:“怀王来得正好,给评评理啊。”时庭用剑顶那人脊背,要去见出事人偶。
“我的妈呀,更多了。”那客人站在屋外,不肯跨入。只见床上躺了一名人偶,衣裳尽褪,挣扎颤抖。私密部位全被覆盖,脸也几乎看不见。
“菇?”时庭本以为花疫只传染花。不知这返生膏背后是什么机制,机甲开花,美人生菇。
“殿下……”
“烟儿过来,别碰她。”
名唤烟儿的小官从床边起来,站到时庭身后。这小官生前姓名不详,只知道死时年纪很轻,生性温顺。鸨儿请人给他做了副惹人怜的皮相,这几年多得时庭眷顾,连当初烟儿这个名字也是时庭起的。
时庭用离魂符将昭昭的魂魄从人偶中救出。烟儿和昭昭一个人偶一个鬼,抱不得,只有在一处抹泪。
时庭对鸨儿道:“她遭花症侵蚀太深。找个人把她用布裹起来,和枕衾被褥一起烧了。”时庭检查了床与镜台,皆未感染。桌上有两酒杯,他用剑拨倒。两杯横在桌上,一杯下方长菇,一杯不长。
“烟儿你干嘛!快停下!”鸨儿斥喝。时庭出去一看,这少年泪还挂脸上呢,竟和那客人在楼梯口打了起来。
只见烟儿扼住那人双腕,力气还不小。那人挣脱之中,一个失足,揪着烟儿就往楼下倒。时庭从后头一勾,救下烟儿,那人自个儿滚下楼梯。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和人打架了?”时庭正责问怀中人,只见一双手抬起,掌心冒出一颗颗小菇。
“啊啊啊——快帮我砍掉!”烟儿被时庭扶着跪下,双手搁地,闭上眼。鸨儿帮忙摁住烟儿,时庭挥剑,一阵钻心刺骨之痛。
那客人滚下楼,摔得鼻青脸肿,踉跄逃跑。时庭跃至跟前,道:“是你把花症传染给人偶的。”
人偶们纷纷掏出自己帕子来替烟儿止血。鸨儿道:“混帐东西,今日先把你手砍了赔烟儿,再把人烧了祭昭昭。”
时庭将那人扣在地上,向身边客人借了双筷子,掀开那人衣裳,四处试探。那人脸上身上都无异样,唯独手上有反应。
“你今天可去看过盖章?家中可有人在护卫队?”那人只是摇头。
烟儿止了血,见昭昭下楼,独自蹲在一处,便让鸨儿搀着下去看看。只见地上有一白瓷盒,昭昭说是刚才怀王掀那人衣裳时滚出的。鸨儿见昭昭只剩魂魄,烟儿又没了手,俯身去捡瓷盒,不想被烟儿劝住。
烟儿问那人:“这可是你的?”那人啐道:“是怎么了,这不是天寒起了冻疮,用了些手膏嘛。”
时庭抽了烟儿腰间的巾帕,俯身他脚边药膏包起,投给那人道:“你把这涂在楼梯上。”那人照做,果真长了菇。
全城侍卫出动,收缴返生膏。这返生膏混入坊间面脂手膏,不单治疗冻疮一流,更有润肤奇效。这两日刚入三九天,买的人突然增多,又有商家促销,于是凡有人的家中都有一两盒。侍卫们将收来的返生膏装入麻袋,打算一并送往无人之地掩埋。
有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侍卫从一户人家出来。其余侍卫见了,都过来笑话他。
“让你收手膏,你去收堆布做什么?你看你那麻袋,一下就装满了。”一侍卫说完要替他扔掉。
“哎!这不能拿走。”年轻侍卫转身护住他的破布。几人见他年纪小好逗,一拥而上,故意与他抢。
“玩什么呢。”
“没有!”侍卫们见时庭来,负手站成一排。
时庭盯着那袋布,年轻侍卫忙解释:“刚才我去了一户人家,有对老夫妻。老爷爷是人偶,老奶奶是人。老爷爷听我说老奶奶用的香膏有问题,就让老奶奶以湿布擦全身,让我也拿去销毁。”
时庭若有所思,对侍卫道:“你们也照他的话做,但凡碰过香膏的,一概用湿布擦净。不单是人,凡是非木制物,像瓷器一类的,也都擦一遍。然后将布统一销毁。”
“殿下,城中那么多人家,这样多耽误事,不如先把返生膏都收了。”
时庭摇头道:“返生膏的消息很快会传遍全城,大家自会警惕,可残留在人身上的返生膏却防不胜防。
这传播花疫之人为何不将返生膏直接掺入木甲香膏,而刻意选择人用手膏?倘或是木甲香膏,木甲一用便出事,容易防备。反之人用了手膏,既看不出变化,残留了也不知,只会传给更多人。最后真正传播花疫的并非是你们收的膏药,而是人。”
“可恶,居然把我们人当作疫病的传播者!”侍卫们愤愤不平,转头去执行任务。年轻侍卫也要离开,却被时庭叫住。
“你的手怎么了?”时庭见他手缠绷带。
“刚才不小心染了花症,已经切净了。”
“人偶没有义务执行这任务,太危险了。让他们去就好,你回去待命。”
“不,殿下让我留下吧!我亲手烧了我姐姐……我不想再看更多木甲丧命了……”人偶侍卫低头落了两滴泪,又道,“再说这任务让人执行并不一定比人偶好。他们中若有人在任务中不小心沾染,也无法及时知道,还可能传给更多人。”
时庭伸手搭在他肩头问:“你叫什么名字?”人偶侍卫愣了一下,肩头的手收紧。
忽然,后头有人唤时庭,时庭一回头,人偶侍卫便行了个礼跑了。
晴远上前道:“我听说疫情扩散得很快。找到药了吗?”他脸上多了条血痕,头冠也有些歪,真是难得一见。
时庭摇头。晴远不信,又问:“这么多店都没有?”时庭道:“我只问了一家。”
“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我试试。”
时庭道:“就那里吧,现在一个客人也没有。”晴远顺他手指方向一看,微微蹙眉。
时至今日,晴远才知道原来娃馆并不似他想的俗气肮脏。这里的人偶都是专门定制的高级货,比人漂亮许多。若有洁癖的,多花些钱,还能让人偶换上自己专用的机括。不过虽说客人的体验变好了,人偶的地位待遇却还和从前的人没什么两样。
“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来?”时庭将桃枝交还晴远。
“柔夷术法戒色。破一次戒,伤一分修为。”
时庭窃笑,晴远问他笑什么。时庭说:“我没笑你。我只是终于明白为何向晏勤练法术,还是比你差那么多。”晴远愕然。时庭又道:“原来不怪他笨,怪我。”
晴远撂下脸,戴上桃枝,加了一道法术,把时庭拉入幻境,也不多加解释。
“晴云远岫,这些商品和幽域之水相似,你可能会感兴趣。”
一博古架出现在二人跟前,向上穿入云雾之中。架上置了各式各样灵膏仙药。时庭取下一罐丹丸,写着「返生膏解药」。他笑这世上还有给木甲口服的丸子,摇头放回去。晴远取来一瓷瓶,见上面写着「忧郁之水」,心想这莫非是毒药,也放了回去。他们寻了很久,没有一样像幽域之水。
上方有声道:“晴云远岫,有人找。”说罢,脚下现出一条白玉大道,道上写:「偃方楼船·三」。
二人沿路走进一酒楼,陈设奢华,座无虚席。一层已有十几桌,上下似乎还各有几层。桌前坐的皆是样貌精致的高级人偶与锦衣华服的偃师。他们身前菜色道道有新意,样样有意境。怪不得近来赤栏人都流行说,“我那一顿吃得和偃方人偶一样好”,又或者说,“你这人做得还不如偃方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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