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能……”
“那就收我为徒!”没等栖洲再多说一个字,云鹄突然跪坐起来,冲着栖洲便行下了拜师礼。辞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顺他意他不乐意,逆他意,他便反过来顺你的意,同这种人打交道,怕是能把他累死八回!
只是行拜师礼还不够,云鹄似是怕栖洲跑了,他左右看了看,突然看向了辞年,道:“小狐狸,你去倒杯茶来。”
“你叫谁小狐狸呢?!”辞年也跟着跳了起来,“我有名字!我叫辞年!指不定比你还年长几百岁呢!”
云鹄道:“都一样!快去倒杯茶!”
辞年不服:“你这凭什么让我倒茶,你自己不会起来倒?”
云鹄斜睨他一眼,十分嫌弃:“你傻吗!我倒茶的功夫我这师父跑了怎么办!我不能拜师,那就是我能力不足,就是被人看不起,你懂吗!”
辞年一吐舌头:“你才傻,这是谁的院子啊?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在人家院子里跪着拜师呢你还怕师父跑了,谁跟你抢似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人竟是全都愣住,云鹄低下头,咬着唇,憋了半晌,才缓缓起身,绕到后头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递到栖洲跟前:“师父喝茶……”
栖洲憋着笑,双手捧过茶盏,道:“哎……好,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往后也不必日日来,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便是了……”
话还没说完呢,云鹄便涨红了脸,扭头跑了出去。直到云鹄走得没了影子,院子里才爆发出辞年那无比放肆的笑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勤学苦冤家再聚头
云鹄虽然脾性古怪,但既然认了师父,还真就随着贺栖洲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
他原是不太喜欢辞年的,毕竟这家伙话太多,又总爱问东问西,虽说他问,云鹄也可以不答,但他总有那么些歪理能把云鹄激得开口,两人只要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一会,就一定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云鹄总是想找个机会奏辞年一顿,但无奈这人不仅嘴快,跑得也快,脑筋转得更快,见势不妙就一个箭步往栖洲背后窜,闹得云鹄是想动手都抓不着时机。
这日天气晴好,云鹄修习完毕,正学着栖洲的样子,规规矩矩地看书。栖洲这什么书都有,也不知他是从哪搜罗来的,人间神界,甚至鬼界流传的一些怪奇读物,也都一个不少地出现在他的书柜中。而无论云鹄想看什么,栖洲都从不阻拦,读书可以博文修心,只要读了便是好的。
可谁知这书在手上还没翻出几页,那吵人的狐狸就又来了。辞年每日准点赶来,比他这个做徒弟的还勤快。只不过这回辞年可没空着手来,他带了些点心,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假山上。
云鹄抬头,看见这狐狸一手提个篮子,一手还晃晃悠悠,试图寻个平衡,免得摔下假山来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栖洲却头也没抬,只道:“下次不许再翻墙。”
辞年一听,立刻蹦了下来,三步作两步奔向矮桌,放下篮子,便毫不客气地往栖洲身上靠。平日里他也放肆惯了,云鹄看在眼里,也是见怪不怪,只是今日这阵仗,着实让云公子这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飘才好。云鹄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纠结半晌,只得低下头,故意轻咳了一声。
谁知辞年不仅没有体会这声咳嗽里饱含的尴尬,反而就用下巴抵着栖洲的肩头,顺手抓起个桌上的果子往嘴里一塞,关心道:“小天鹅你嗓子疼?”
云鹄怒道:“你叫谁小天鹅!我没名字吗!”
辞年对他的突然发怒感到困惑:“那你不是小天鹅吗?”
云鹄一愣,竟觉得他说的不是全无道理,但这称呼总让人心里不痛快,便道:“本公子已经修仙得道,飞升储仙台,虽未能直接位列仙班,也算是半个仙人了!叫什么小天鹅,难听死了!”
辞年啧啧道:“栖洲,你徒弟忘本,你没教好。”
云鹄怒道:“那我叫你小狐狸呢!你高兴吗!”
辞年“欸”了一声道:“高兴啊!你让你师父叫,我更高兴!”
云鹄被这破狐狸气得说不出话,可栖洲却全然没有帮他的意思,反而头也不抬,仍专心看着手里的那本书。云鹄把书一合,道:“你吵死了快闭嘴吧!”
辞年故意挨着栖洲的肩膀晃了晃脑袋:“我可是天天都这么陪着你师父读书的,怎么你师父不嫌我吵,你反而嫌我吵,这说明你定力不够,做事不专心,才会被我所影响,你呀——”
他这怪腔怪调还没说完,云鹄便气得跳了起来,他伸手一指,怒道:“你有本事别往我师父身后躲!你看我不揍你!”
“不躲就不躲!我不躲你也抓不着我!”辞年直起身子,一吐舌头,也跟着跳了起来,两人围着着院子一阵你追我赶,你上了屋檐,我便蹿下假山,你杀过来,我便歪头一躲,是谁也不服谁。但云鹄毕竟是个老实孩子,哪比得过辞年这狡猾的狐狸?不过一会,辞年便又往栖洲背后窜去,云鹄想揍他,就得先打扰栖洲看书,但即便这师父是哥哥给自己认来的,守规矩的云鹄也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跑到离栖洲还有几尺远的地方便骤然停住,指着辞年道:“你给我出来!”
辞年一吐舌头:“我不出来!你有本事来打我!”
云鹄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这破狐狸!”
辞年不服道:“叫什么破狐狸没大没小的!你都管栖洲叫师父了,该管我叫什么心里没数吗?”
云鹄一愣,嗓门比之前更大了:“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叫你什么?!”
辞年嘻嘻一笑:“当然是叫师娘了……”
这本是句占便宜的玩笑话,却没想一下子占了两个人的便宜,云鹄当即愣住,而一直埋头看书没有搭理这场闹剧的栖洲,也错愕地扭过头,看向了躲在身后的辞年。
三人面面相觑,竟同时陷入沉默。
辞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闹了个多大的笑话,他想辩解什么,却发现这一向机灵的脑袋打结了,给他急得一阵结巴:“我说的师娘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虽然……”
虽然栖洲确实很好,虽然他从上了这储仙台就天天缠着人家,虽然栖洲不知形容俊朗,还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存在缺点,虽然栖洲根本就是个完美的存在……不能再“虽然”下去了!再这么数下去,辞年自己都快把自己劝服,要去当人家云鹄的师娘了!
当他师娘确实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便宜是占到了……
栖洲看了他许久,只缓缓回头,继续捧起手中的书,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就知道胡闹。”
云鹄愣怔半晌,也终于缓过神来,顺着栖洲到的话道:“就是!胡闹!我师父才不会让你当我师娘!你又不是女子,如何当人师娘!”
辞年一瞪眼:“我不是女子?我这就给你变一个,我让你看看……”
没等他撸起衣袖采取行动,院内的两人就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唯恐他突然变成个黄花大闺女吓死他们俩。倒不是辞年的变装术修炼不佳,而是他变出来的姑娘,大多都衣衫减薄,也不知道是从哪本奇奇怪怪的册子上看来的学歪了,还是就为了戏弄他人,故意这么折腾。
一番折腾过后,辞年可算消停了,也放弃了跟云鹄赌气变姑娘的想法。三人盘着腿,围坐着矮桌边,等着栖洲把茶泡好。辞年分到一小碗,茶汤清亮,茶香悠长,他端起杯盏,吹了两口气,便咕咚一下倒进嘴里,怕是连舌尖都没过,就硬生生吞下了。
云鹄道:“你真不会喝茶。”
栖洲却道:“小心烫着。”
辞年放下杯盏,呼出口热气,嫌弃道:“小天鹅,你看看你,你师父多会关心人,你就知道挑刺,这茶就是用来喝的,怎么喝不是喝嘛!”
云鹄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
辞年却突然道:“欸,你说……你是你哥送来的?”
云鹄没好气道:“是啊。”
辞年道:“我之前听栖洲提起过,你哥叫……云鸿?”
云鹄十分警觉:“你别想打我哥的主意啊!”
辞年却故意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啧啧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鹄一皱眉,声音都高了几度:“你说谁小人……”
“那你哥也是小天鹅?”辞年猛地一转话题,把云鹄都给转懵了,这弦上的箭发不出去,云小公子只好暂时收了敌意:“他不是天鹅。”
辞年奇道:“你是小天鹅,他不是,那他是什么?你们又是怎么成的兄弟?”
云鹄道:“出生时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灰扑扑的,但随着年岁渐长,我才发现,我是是巢里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别人都通体灰黑,我却是白的,大概是我的母亲将卵生错了地方,或是被谁胡乱放进了别人的巢里,反正从那刻起,我便是个不被待见的,除了我哥,再没人喜欢我了。”
辞年又道:“也别看不起自己嘛,虽然你脾气很差,又容易生气,动不动就骂人,偶尔还打人,追着我满院子跑,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