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作者:虚骨生莲
文案:“看什么看?狐狸偷鸡,天经地义!”
蜀中盛产竹,层层叠叠,遍布山麓。
白衣远客翻山越岭,只为了山里一只为非作歹偷鸡摸狗的小狐狸?
茶博士:“实不相瞒,贺公子……咱们竹溪山这地方,虽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但……但您要是入山,最好还是趁着天色未晚,赶紧出发!”
贺栖洲:“不急,我就喜欢走夜路。”
红衣鬼怪,山中狐匪,闹得竹溪村民心惊胆战,敢怒不敢言。
被封锁的后山里到底有什么,竟能牵动千里之外的长安?
“看什么看?我这种好看的,就是要穿裙子!”成了精的狐狸骂骂咧咧,使劲抖了抖殷红的裙摆,“管好你们村的鸡!别来烦我!”
【人狠话多仙风道骨攻×审美独特心思恪纯受】
1v1,应该甜,HE。
CP:贺栖洲 X 辞年
第一卷 竹溪路遥
第一章 白衣客千里访竹溪
从前有座山,名为竹溪山,山下一小村,名为竹溪村。
古人曾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巧的是这竹溪山正在蜀地之内。展眼望去,苍翠的竹林落满青山,风从山隘口吹入村落,便扬起阵阵竹喧,配上山中流淌的溪涧之声,这竹溪山,着实是个适宜隐居的宝地。
山下的小路间,一个白色的影子摇摇晃晃。
这路是新修的,只是勉强能下脚,算不上平整。那人抬眼一望,临山的小径旁,一个草搭的棚子映入眼帘。背着夕阳洒下的金光,那褪色的茶幡被风吹得摇晃。棚子许是好客的当地人搭建来,为过路的游人歇脚用的。白衣人确实走了一天山路,这茶寮出现得正好。
入店,落座。
棚子很小,只摆的下两三张桌子,忙前忙后的也只有店家一人。
黄昏时分,暖光映入面前的茶水,提早一步将星河映在了他脸上。不得不说,这是张俊秀的面庞——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如瀑的黑发高高束起,一丝不乱。而这连尘土都未沾染的一袭白衣,怎么看都不像是赶了一整天山路的应有的模样。
小茶寮位于山野,热心的店家也是许久没见过这样独特的客人,替他打点了吃食后,便搬来张凳子,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他笑道:“店家是有话要说?”
店家见他茶碗空了,忙不迭替他续上:“哪里哪里,是见公子眼生,咱们这地方,都多久没见过您这么……这么……”
“这么?”
店家抓耳挠腮,又是一阵赔笑:“嗨……我是个粗人,不会夸人,公子您多担待,只是小的多嘴问几句,您这是打哪来,要往哪去啊?这路再往下,就该到竹溪山了,就这么一条道。”
他道:“从长安来,正是要往竹溪山去。”
一听这竹溪山三字,店家的眼都瞪圆了,他端起桌上的粗瓷碗,给自己也倒了一盏,一饮而尽,咂咂嘴,道:“那个……敢问公子贵姓?”
“我叫贺栖洲,恭贺新禧的贺。”他又笑了,“店家怎么这么紧张?”
店家搓了搓手,抬眼看了一道屋檐外的天色:“实不相瞒,贺公子……咱们竹溪山这地方,虽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但……但您要是入山,最好还是趁着天色未晚,赶紧出发!”
一听这话,贺栖洲倒是好奇起来:“怎么说?”
店家神色古怪道:“贺公子,这山里……不太平。竹溪村的人都知道,入夜生鬼怪,抵死不出门的。”
这下轮到他给店家斟茶了:“店家给细说说?”
店家一听这话,话匣子就合不上了。
约数百年前,一群先民来到此处,倚傍着竹溪山,寻了山下一处平坦开阔的地盘,建下了竹溪村。
竹溪山上竹林众多,得天独厚,竹溪村村民除了耕作,便是上山采摘山珍、捕捉野兽,时令到了,还会砍伐些竹子回来编织竹器,竹溪村的竹器结实耐用,远近闻名,多少外乡商人打着灯笼都要摸到这村里来,一车车的将竹器收购,再进城里转卖。
可无论是竹溪村村民,还是前来收购的商贩,人人心里都扎着一个禁忌般的规矩——
村民夜里不出门,来客夜里不进村。
一到夜晚,竹溪村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更有胆小的,会把屋里的灯火全点亮,就这么熬一整夜。
贺栖洲诧异道:“夜夜如此?”
店家正说得入神,被他一问,倒也不好说个确凿,只陪着笑:“嗨,传闻嘛……要是夜夜如此,那兴许家里的床都得腾一半摆蜡烛了。”
“不过这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村民如此惧怕?”
一听这话,店家脸色神秘,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搁下瓷碗,如开始一场说书时落下惊木。
竹溪村原本是太平的。
依山傍水,竹林环绕,村民安居乐业,从清晨到黄昏,村里总少不得坎坎的伐竹声。村长是个热心人,一村老小在他的带领下,也是其乐融融,生活安逸。
可就在几个月前的夜里,这村里出了件怪事。
那天夜里没有月亮,山里透出的风也格外刺人,村民们只当要变天,便早早收拾了东西,锁好牲畜,关门闭户不再出来。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的功夫,一场暴雨便倾盆而下,打得毛竹屋顶噼啪作响。一个村民担心这大雨冲垮院里的篱笆,便透过窗多看了两眼。
可就是这两眼,看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夜空里炸雷一闪,将深夜的山村映得恍如白昼,在雷鸣的短暂一瞬间,他看见那条贯穿村子的土路中央,立着一个殷红的影子。
雨丝连成珠串,狠厉地砸向地面。
那影子就在雨里,在连成一片的雨中。一身血色的深红,能透过连绵的雨幕,直直扎入他的眼里。
村民一惊,赶忙侧身,紧贴墙壁,躲开窗框所拘的那一块视野。雨依旧凄厉,这春雷也不过寻常而已。
可就在此时,村民紧闭的房门突然颤了颤,仿佛有谁用手往里轻轻一推,却又因为门闩的阻碍没能得逞。
是谁要进来?
叩门声适时地响起,村民的心也跟着悬到了顶,他敛声屏气,不敢有一丁点动静。
门外的东西敲响了那扇潮湿的木门。
叩叩叩。
“有人吗?”
来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听不出长幼,与其说是谁在言语,不如说是有谁钻入他的脑海,贴着那耳朵深处发出了低语。
他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
叩门声响了一阵,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村民心悬到了顶,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久到他忘了自己这恐怖的处境,都开始犯困的时候。
叩叩叩。
“有人在家吗?让我进来呀……”
叩门声,询问声,一轮接一轮,一趟连一趟,在紧贴着墙壁的村民心中,这恐惧也逐渐被一股莫名升起的烦躁所替代。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究竟什么意图?叩门询问一整夜,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唱独角戏不成?
村民越是烦躁,这叩门声便越是轻缓,门那头的东西,像一个勤勤恳恳、不知疲倦的学究。
这样的询问持续了大半夜,村民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有屁快放!大半夜敲门!有病嗦?”
他回应时,那三声轻缓的叩门正响到第二声,一听他的话,这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村民烦躁地啐了一口,想把这一夜的惊惧和烦闷吐个干净。
可就在这时,那迟到的第三声叩门,突然炸响在他的耳侧。
那不是轻柔的叩门声。
而是一阵尖锐而迟涩的摩挲。就像……什么刮过木板。
桌上烛台映出微光,这是屋内唯一的明亮。他透过昏黄的烛火,用余光瞥见,他紧贴墙壁旁侧的潮湿木门上,正缓缓生出一道凹凸不平的刮痕。
那是用指甲刮下的。
在木门的内侧。
“然后呢?”贺栖州端起茶盏,将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已经摆好架势的店家发现自己这绘声绘色的讲述竟没吓到面前的人,顿时有些尴尬,他赶忙清了两下嗓子,低声道:“第二天,这人便不见了。”
贺栖州问:“不见了?”
店家连连点头:“是啊,不见了。连人带家里的东西,全都没了,一整个屋子被彻底搬空,而更玄乎的还不止这个!”
“哦?”贺栖州来了兴趣。
“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村里的人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每个人走过那屋子时,连看都不多看它一眼,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公子你说说,这难道不蹊跷吗?”
贺栖州笑了:“或许竹溪村人生来就不爱管闲事呢。”
店家见他这反应,连连摆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呐,是根本不知道这人没了!”
这么大个活人没了,还有不知道的道理?贺栖州皱了皱眉,没明白店家话里的意思。
“这个雨夜里被红衣怪物带走的村民,被竹溪村的人给忘了!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这村里压根没这号人一样,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