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报以微笑,狡狯地抬了下眉毛,牵动了他眉上的小痣:“我的想象力已经像诗人的猫一样插上翅膀飞翔了。”
“这就对了,有想象力是件绝妙的好事。”季垚说,他关掉了悬浮屏,把平板上的照片整理起来,“我得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找个时间给CUBL的专家看看去,他们最喜欢这种怪物了。”
事后,天色已晚,季垚准备离开符衷的住处,回到自己的伤心之所里去了。临走前,他先穿上了大衣,再撕掉了笔记本上写有“我爱你”的那一页纸,叠好后塞进了衣兜里。符衷送他到门口,季垚收着手臂准备开门出去,不过他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符衷说:“今天我教你的那个单词,再念一遍给我听,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爱你。”浑然不知自己已在套中的符衷规规矩矩地用俄语念了一遍。
季垚满意地点点头,正与离开,却又转过身来看着符衷说:“我爱你。是这么读的,回去多练几遍,我挑日子来抽查。”
“我现在感觉特别幸运。”符衷说。
“为什么?”
“因为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位像您这样长相令人赏心悦目的外语老师。”
“你又在瞎说些什么胡话。”季垚假装责怪他,急急忙忙地回头开门走出去,逃跑似的消失在门边。
季垚三脚两步冲进自己的居处,靠在房间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活像是刚杀了一个人。他环视四周,家中阒无一人、鸦雀无声,季垚按住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他快要被爱情击晕了。季垚跑去打开冰箱灌了几口冰水,觉得胃里都爽快地冻起了冰碴子。他蹩进卧室里,仰面躺倒在床上,陷入松软的被子中。
他从衣兜里掏出折好的纸头,摊开来举着它看,纸上用红笔圈出了“我爱你”的单词。他两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大笑着变得十分酸痛,万种情思全都飞上了眼角。季垚把纸头放下来盖在嘴唇上吻了吻,睁着一双红红的、几乎要流泪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捂着眼睛说:“天哪!”
随后,他脱掉外套和马甲侧身滚进床铺里,掀起被子来把自己裹住,烫得冒烟的脸直往臂弯里钻去。
*
往后十多天工夫,符衷每天去找季垚训练。临近任务组出发的时间了,季垚成日忙得脚不沾地,几乎精疲力尽了。
这一天,他抱着文件跟几位工作人员谈论,符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季垚两只手均空不出来,只得歪过脑袋夹着手机听电话,一手迅速给自己戴上了耳机。季垚的话刚说到一半,身旁突然走来一个人帮他分走了一半的文件,季垚抬头来按住符衷的胸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叫你去训练场等着,你为什么不听话呢?还不快去,士兵,把你的脚尖转个方向!”
“长官好。”符衷按照规定行了个礼,“这儿是前往训练场的必经之地,我刚好路过,就看见您在这儿忙个不停。看您这样子可不像有空。有什么需要吗?我帮您。”
季垚撑着桌板歇了口气,未作回答。待到一群人谈话终了,季垚才从符衷手中接过热水来一饮而尽,问:“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们快步走向办公室,符衷进去后把电脑和文件夹都给季垚摆好了:“我看您很忙,就帮您做点小事。如果您以后真的很难挤出时间的话,就不用日日去训练场了。”
季垚靠着桌子边缘休息,伸直手指点在符衷结实的前胸上,说:“你想摆脱我的监视偷懒是不是?没门。我必须待在你旁边,你必须在考核中拿到第一名。”
“收到,长官。您说得对。”
*
考核从十二月底一直延续到了次年一月上旬。此时西伯利亚早已千里冰封,贝加尔湖冻下了十多米厚的冰层,冰层中留着众多巨大的气泡,还有延伸数公里的无数裂缝。符衷站在停机场上看头顶洞开的巨大天窗,天窗外的大雪铺天盖地地刮下来,深不可测的穹苍好似比任何一个季节都低矮,沉重得将要倾圮下来。大风绕着群山呼啸,而符衷将要在这样的天气中进行飞行考试。
季垚身著作战服,在起飞前十五分钟挂着牌子登上了符衷的飞机。符衷别好对讲机,按亮了驾驶舱的仪表,说:“真巧,您是我的监考官。”
“有时候我都不得不惊讶命运竟然如此戏剧化。”季垚把安全带扣在座位上,戴上飞行头盔,抬手在控制屏上输入密码,打开了飞机的仿真模拟状态。
符衷握住操作杆将收拢的机翼展开来,盯住前方正在朝他拼命挥旗比划手势的起飞指挥官:“在开考之前,考生都不会知道各自的监考官是谁。你们好像是抽签决定的吧?”
季垚嗯了一声,检查导航系统是否完好:“没错,在开考前一小时才开放监考官抽签通道。所以感谢命运的恩赐,我抽到的是符上尉。”
他们都笑了起来,此时机翼已完全展开,符衷在向塔台报告了飞机状态后获得准许将飞机驶入待命跑道。符衷呼喝了一声,抬手将机舱顶部的滑杆推到前面去紧紧锁住,季垚同样举起手对着风窗外的起飞指挥官比出“待命起飞”的手势。飞机转过方向缓缓进入待飞区,跟随莫洛斯的指引驶入空出的跑道中停稳。
莫洛斯接入了全频道通话:“所有参考人员注意,飞行考试即将开始。考试时间三小时,飞行距离2864公里,目的地为时间局莫斯科总局,新生成的地图已发往你们的导航仪。”
“最后一场考试了,别出错。”季垚戴上面罩,轻轻按住符衷握着操作杆的手,“记住我跟你说的,在风暴中飞行时要让飞机顺应风势。”
“收到,长官。”符衷说,他扭头看了眼季垚,然后笑起来,接着按开了公共频道,“鼻轮,雷达罩已检查,正常。炮火散光器正常,左右进气管正常 。确认弹射座椅及把手。已确认,正常。通讯系统、敌我辨识系统开启,识别码RTG-99.7-M80。数位显像仪、多工彩色显像器、抬头显示器待命。飞控、环控、警示系统全部正常。”
“塔台收到,起飞指挥官收到。允许起飞。准备起飞。”
“收到,准备起飞。环控涡轮启动,喷射尾管收缩。准备完成。状态良好,可以起飞。”
“总控台收到。雪貂一号,准许起飞。”
飞机轰声大作,颤抖着喷射出淡色的尾焰来。机场抬升后完全暴露在风雪中,一丛丛百年古杉不畏严寒,将它们墨绿色的树冠直插黑空,就像雪山的巅峰。寒气森森的大雪非但没有遮挡符衷的视线,反而让他看得更高更远了。符衷觉得自己好似浑身充满了奇异的力量,耳更聪、目更明,等到飞机开过跑道疾速升空时,这种奇异之感愈发明显了。
导航仪上闪烁着红点。飞行航道被截成五段,符衷要飞越五个航区——暴雪、雷电、飓风、浓霾、湍流。每个航区的尽头设有补给站,站中留有监考官把守,符衷必须得从要求苛刻、神秘莫测的监考官手中交换通行证才能进入下一航区。升空后,大团的雪沫打在了风窗上,符衷调整角度让飞机顺应强大的气流,迎着扶摇万里的天风往目的地飞去。
第56章 霜雪雷电
半小时后,克拉斯诺尔斯克地面中转站,大雪已经漫过了山脚,嵌在两山之间的巨大建筑物飘扬着俄罗斯的国旗。早几个月的时候钟楼上就吊起了冰锥,苏联时代留下来的灰色高墙早就冻成了冰屋,曾被用作监狱的房子此时睁着黑洞洞、阴森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外物。士兵背着枪在哨台上走来走去地巡逻,结实的圆木房子里烘着暖炉,几个军官正把酒搁在烧得呼哧作响的火炉上。
酒香和柴火劈里啪啦的声音给冬天带来一点暖意,外面的朔风愈是吹得凶、吹得猛,炉子里的柴火就愈是烧得旺、烧得兴。军官们围坐在火炉旁,在望着煤块,望着灼热的暗红色炉火,当他们当中某个人把火钳放下时,亮闪闪的火星便訇地从炉膛里飞溅出来。这木头房子也是苏联留下来的,那是打苏德战争时候的事,连着山中的中转站一起建的,军队就驻扎在山前一两公里的地方。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就赌今天有没有人能少于32分钟到达这里。”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起码有十年了吧?上一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列兵。”
“你怎么还记得呢?”
“这很难忘不是吗?谁能忘记这样惊世骇俗的壮举呢?”
“好吧,我赌今年有人打破这个记录。”
“那我赌没有。”
“赌注就是这壶酒,我敢说你要输了。”
“走着瞧吧。”
克拉斯诺尔斯克原本是导弹基地,但今天他们被临时安排为中转站,这些军官要负责接待从贝加尔湖飞过来的一拨人。壁炉上放着时钟,它看起来好像也被严寒冻住了,时间被冻在时钟里。中尉丢了一个红薯在柴火堆里,伸出手放在火堆上取暖,一边听着茶炊咕噜作响,一边抬起眼皮看了看时间。
距离考试开始已经过了32分钟,目前还没有一架飞机到达。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条件下,三小时飞行2864公里,意味着每个航区最多只能滞留36分钟。与时间赛跑的事情自然不消多说,大批的人马注定要败在时间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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