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被季垚弄得心里发慌,几次都把“坐标”念成“左标”。季垚不满地撇下了眉毛,扶着他的肩膀叫他发音再用力一点。符衷深知自己不能总被季垚牵着鼻子跑,鼓足勇气飞快地抬起手来装作无意地按在季垚手掌上,随后使了把劲将“左标”念对了。符衷咧着嘴笑起来,他忙看向季垚,求证似的把手指再按下去了几分。
季垚伸着手没有收回去,不过他现在被符衷牢牢抓住,想抽也抽不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季垚改变了主意,他觉得如此这般也不错,任何挣扎都是虚伪、徒劳的。何况符衷既富有又年轻,相貌上乘、品行端正,不但机敏谨慎还颇有胆量,季垚早就钟情于他。季垚甚至痴心妄想着:若是他答应我,那就是开天高地厚之恩;若是他拒绝我,那就是断送了我的一生。
“您听听我读的对吗?”符衷问。
“不对。”季垚严苛地摇了摇头。
“那何不由您再读一遍呢?”符衷笑着说,“这回我不会再念错了。”
季垚抿着唇在心里打主意,他的喉结醒目地在符衷视线里动了动。喉咙烧里发涩,季垚发觉自己说话时得声音都变干了、没有一丝水泽气了。他忙不迭去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遮遮掩掩地挡去面上的害臊之情。季垚看起来若有所待,实则六神无主。他收拾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张嘴读起单词来,符衷搭着手替自己按重音,像模像样地效仿着季垚。
“这回就对了。”季垚笑了起来,同时也缩回手去,紧紧捏着水杯,好似那个杯子里盛满了“生命之蜜”,是他的救命之物。他为了避免与符衷对视,只得目不转睛地盯著书本。
尽人皆知,季垚身份体面、有头有脸,但他符衷面前常常拘泥礼节到迂腐的地步。此时,他为了拖延时间,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笔,再习惯性地发号施令叫符衷把笔记本拿出来,他要好好教教符衷关于俄语的发音规则。符衷照做了,随后季垚才发现符衷用的笔记本正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一本,这令季垚高兴得心花怒放。
“这本子这么金贵,看来我还不能乱写。”季垚心情愉快地调侃了一句,“跟我说说,你在扉页写了什么?”
符衷翻到扉页去看了一眼,说:“《致凯恩》。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我能将它倒背如流。”
“除了这个呢?”
“还有时间局的《凯歌》,以及成立宣言。”符衷把笔记本翻给季垚看,“《凯歌》是最开始的时候就吸引着我要来到时间局闯出一番天地的东西,成立宣言则更令我心潮澎湃。”
季垚支着手肘看他,有所思考地端详了符衷一会儿才问:“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加入了时间局吗?”
符衷没有否认,他笃定地点点头:“是的。对我来说,它们能给我力量,能让我激流勇进,踏上一个又一个征程。凡是能给我力量的东西我都会心生向往,不管是事,还是物,或者是人。”
季垚捋着自己的头发笑起来,抬起手腕点了点符衷,说:“这不就是你来局里面试的时候说的话吗?”
“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不对吗?”符衷双手按住脸颊,如逢大喜般眉开眼笑了,“不过您你竟然还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话,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您早就把这些给忘掉了。”
“你是我面试过的人当中最脱颖而出的那一个,我不记你我记谁?谁都喜欢优秀者,何况还是像你这样胸怀坦荡、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就算换作别的面试官,他们也会对你赞不绝口的。”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符衷转过眼睛去看季垚,怦怦直跳的心脏、发颤的心房无一不期盼着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季垚很真诚地看着他,能让季垚发自真心地望着某个人长久缄默的机会可不多。他略有思虑地眨了眨眼睛,这种真诚对待的、绝不浮于表面的态度让符衷顿时对他好感加深,一时竟如登绝顶。符衷觉得自己要爱他爱得神魂颠倒了,一种在劫难逃的宿命感让他发狂;符衷深知青年人的热情和爱真是太可怕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过了好一会儿季垚才扣着手指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告诉他:“我不否认,我确实很欣赏你这个人。不如我们用不那么隐晦的词来说吧,我对你具有倾慕之心。”
这话简直令符衷幸福得发晕,差点就要昏过去了。他搓了搓热烘烘的脸蛋,俄语也顾不上学了,思量半晌后才开口问道:“长官,我现在真的太高兴了,就像飞上了天一样。我能抱你吗?”
“为什么要抱我?”季垚笑着蹙起眉毛,用疑惑而殷切的眼神望向他,“要与我分享你的快乐吗?”
符衷抿了下嘴唇,和季垚面对面坐着:“实不相瞒,我正有此意。”
“实不相瞒,”季垚克制地挂着微笑说,眼睛里亮亮的,“我本想拒绝你的。但我改变主意了,能与人分享快乐本就是件快乐事。”
他们在灯下轻轻地拥住对方,符衷用双臂搂住他,侧着脸贴在季垚的肩膀上。季垚的肩膀十分坚硬,比铁打的还结实、耐用,就如同符衷所说,季垚是个能给他力量的人。符衷此时什么都不想,他只想留住此时此刻的一小段时光,让它就算在岁月洪流大冲而过的时候也不至于被吞没。他如坠梦中,但怀中真实的触感让他知道这是现实,于是他欢天喜地地又把季垚搂紧了一点。
拥抱了半分多钟,符衷忽然说:“长官,心情好点了吗?”
“......我很好,很高兴,被你感染的。”
“那以后也这样好吗?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统统忘掉,别让虚无的过去之物打倒了您。您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日子无穷无尽,有的是盼头。”
季垚觉得惊讶,惊讶于符衷竟还对他的焦虑症念念不忘,无时无刻不在为此发愁。季垚饱受记忆折磨,他自个儿都想任其施为、听天由命了,但符衷却想尽千方百计以期让季垚过得好受点。
这样想着,季垚愈发觉得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到了,他终于有幸能在天堂里享福了。他埋下头轻轻拍了拍符衷的背,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的感受,让我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了。”
之后他们便松开了怀抱,分开了些,重又回到刚才的状态里。季垚甩了甩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干脆利落地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俄语字母,然后指给符衷看。他尽心尽力地教符衷浊塞音、卷舌音、唇齿擦音,并分别列举了代表性的单词。
“这是‘我’,这是‘你’。”季垚一边讲一边在两头分别写下单词,“记着,符上尉,这个辅音字母要浊读。我在中间再加一个单词——”
季垚看着最后一笔结束了。季垚知道这个单词是“爱”的意思。
“您怎么不念了?”符衷见他停顿后便问道,“中间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呢?我们要怎么读才对?”
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季垚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点在上面,教符衷用俄语一个一个念下去:“我,爱,你。懂了吗,士兵?念给我听听,快点!”
符衷摊开手说:“您还没告诉我中间的单词是什么意思呢。”
“中间这个单词没什么意思,就是作为介词联系‘我’和‘你’而已。”季垚放下笔,摆出严师的样子来盯着符衷看,“快点,照着我刚才教你的再念一次,不要拖拖拉拉!”
“我爱你。”符衷读了一遍,再去看了眼季垚,发现他这才笑了。
符衷去外间打来一杯酸奶,进门后看见季垚在对着平板沉思,俯身去问他:“您在看什么?”
“上次去赤塔的照片,无人机拍的,魏山华今天给我传回来了。”季垚把平板转过去一点,好让符衷也能看清楚,“来吧,我们看看,无人机拍到了不少值得思考的好东西。”
“这张是什么?”符衷点了点屏幕。
季垚靠在椅子里,拿了一张毛毯来垫在膝盖上暖手,压着唇线说:“我们返程时在沼泽里遇到的怪人。不对,这样说不太妥当,应该是‘像人的怪物’。”
“拍到面部了吗?我记得它们有一张可怕的长长的三角脸,嘴角裂得相当大,满是鳞片,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拍到了,这张就是面部识别成像。”季垚把另一张照片用悬浮屏拉出来放在外部,“如你所见,成像很清晰,但没有在数据库里找到匹配对象。”
符衷把一口酸奶吞下去:“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拿去给星河验证过吗?也许星河的数据库里能找到这种东西。”
季垚打开手机调出一份文档来递给符衷,说:“魏山华拿去给星河搜索过,但结果无疑令人大失所望——未匹配到目标对象。这就引人深思了,它到底是什么生物呢?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那地方不是一片军事禁区吗?在地图上属于‘数据缺失’的空白区。”符衷撑在桌面上放大了地图,找到赤塔猎场位置,“有个光加速场在那,我们就不应该以寻常思维来看待它了。”
地图上的影像停留在猎场外围的崇山峻岭中,季垚把毛毯裹得紧了点,说:“你该不会已经在肚子里对光加速场大做文章了吧?你认为那些怪物是从别的什么时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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