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倒放,鬼上床。这是民间流传的鬼压床原因。实际上,床和鞋都是沾着人气的东西,夜深人静时,阳气不足阴气四溢,人气也随着深眠逐渐减少,鞋头朝床倒着放鞋,鬼就会以为人是在请它上床,所以往往会出现鬼压床的情况。
眼前这双拖鞋摆得极为规整,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
突然,跟在后面的周旗一声惊呼,他摊开掌心,手中的纸片已经成了灰烬。只听卧室门“砰”的一声,将三人关在了狭窄的卧室里。
魏楠诀对周旗说:“周先生,从现在开始,无论听到什么碰到什么都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开。”说完他将手腕上的串着翡翠的红绳取了下来递到他手中。
周旗接过来紧紧握住,刚要开口道谢,突然颤抖着指着沈魏二人的身后:“后......后面!”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刚才空无一物的床上,坐着一个留着黑色中分的长发女人,她穿着红色的睡裙,正冷冷地看着他们。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竟如同消散的幻影般凭空消失。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有人在用手轻轻敲着木板。
沈慕之看着那张鬼气森然的床,低声道:“声音好像是从床板下传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床的两边,用力将床板连着席梦思一起抬了起来。
床板下的景象,让两人倒抽一口凉气。画满怪异图腾的床壁,烧尽的香灰,三个装着血的白色杯子,从颜色上看,这些血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最让人震惊的是,正中间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的皮肤细腻光泽,头发黝黑发亮,闭着眼睛仿佛在熟睡。但白如石蜡的肌肤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让她看上去十分违和。
就像一个刚死不久的人。
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苏冰已经过世整整五年了!
沈慕之皱着眉道:“看来周成才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苏冰的尸体偷了回来,以自己的鲜血和邪法供养。”
闭着眼的周旗闻言,猛地睁开眼。就在这时,原本像睡着般平静的苏冰,突然张开眼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好!周成才生病太久,没法继续用邪法养她,没了血肉供着,她就成了失去理智和记忆的厉鬼!”沈慕之一边说一边将菜刀举起来,“周先生,赶紧把眼睛闭上。你是普通人,睁眼看她会让她感到活人的生气,激发心中暴戾。”
苏冰的脊椎上顶,腰胯弓起,紧接着双手扭曲地攀住床壁,脖子向上仰,折成九十度,缓缓地从床中坐起。沈慕之瞥见她的手上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与梳妆台上那瓶用到一半的指甲油颜色十分吻合。
想到周成才五年来每天和苏冰的尸体睡在一起,并且为尸体穿衣服、化妆、涂指甲,沈慕之感觉胃部有些发颤。
做神仙以来,一直秉着肉身只是臭皮囊的理念,遥想当年得道前,一道天劫便将他的肉身毁于一旦,但就在丹尽人亡前他感悟到天道,便被勾陈大帝招到四御处人事办。
而周成才所做之事,则是用邪法将人魂活活禁锢在已死的皮囊中,这样的手段,沈慕之曾屡次在邪魔歪道的身上所见。
那些人养尸为了利,周成才养尸则是为了情。
也许是因为太爱,才不愿意被生死相隔,但他又何尝知道,这样做即害了自己又害了爱人。亡魂弥留于阳界,若是不掠夺活人的生气,久而久之便会逐渐消亡,但掠夺了太多生气,则会变成厉鬼。
除了那些地府暗中收编留在阳界,领着香火钱当便“警”的大鬼,以及一些关系户,其余的亡魂,特别是苏冰这样被邪法供着滋长凶气的,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神志变成害人的厉鬼。
穿着红裙的苍白女人静静地站在床上,头发突然变长,像黑色的藤蔓朝三人袭来。白光闪过,只见沈慕之抄起菜刀对着头发就是一刀,将其一分为二。掉在地上的头发像是活物般,疯狂地扭曲着,宛如蠕动的黑蛇,继续向三人爬去。
沈慕之厉声道:“苏冰,给我清醒一点。”
苏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脖子微微转了过去,突然举起两只苍白的手臂,艳红锋利的指甲掐向沈慕之的脖子。
“唰”的一声,万摧出鞘,魏楠诀惊绝一剑挥向苏冰的手臂。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无坚不摧的万摧并没有将其斩下,只是给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臂留下一道黑痕。
“老魏,她是尸体,尸体是实物。”沈慕之菜刀一翻挡住红色的指甲,低身躲过苏冰的攻击。
万摧是一把斩杀阴物妖邪的剑,面对实物宛如一根破木头。魏楠诀一时心急,忘了这点,此时反应过来,收起万摧,转而从兜里摸出一把画着朱砂的黄色符纸。
他口中念诀,其中两张飞向苏冰的手臂,但被警觉的女尸用指甲划破。与此同时他又扔出数张符纸,均被女尸用指甲和头发一一应对。
“我来帮你。”沈慕之跳到一旁,双指捏了个剑诀指着苏冰。片刻后,空气中一片安静,什么也没发生。沈慕之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就在这时,一枚铜钱大小的红色纸片极快地朝女尸的眉心,女尸正趁着沈慕之愣神偷袭他,当意识到红色纸片的危险时,已经被纸片牢牢地黏住。
见她宛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沈慕之偷偷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本想引天雷到女尸身上,没想到天雷竟丝毫不给他面子。上次在废弃工地对付徐月时,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但当时的他还未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难道说......他的法力会一直倒退?
借身后,他的法力本就只剩一成,几个月来竟然不动声色地流逝了不少。沈慕之突然想到原主替沈凌霄背着的那个死劫,他本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沈慕之不是软柿子。但此时却有些心慌了,没了法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死劫如果渡不了,等着他的就是重入轮回。
不成,等这事儿完了,我得和领导联系联系。
沈慕之暗忖着,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魏楠诀身上。魏家本家有一座勾陈大帝金身象,勾陈又是魏家的供奉神,如果去了魏家,一定能和他联系上。
魏楠诀并不知道沈慕之注意已经打到他身上,他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暗红色的液体至女尸的头顶,又拿出一枚串着红线的铜钱放在她眉心的纸片上。他用一根银针从铜钱中间的孔眼刺入,像插入蛋糕的筷子,银针轻松地穿过女尸的眉骨。
“捂住口鼻。”
魏楠诀话音刚落,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尖啸,紧接着起了阵阵腥臭的黑烟,尽管做了防备,也呛得沈慕之和周旗不住咳嗽。
周旗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苏冰的尸体,只见宛如活人般的她已经化作一只发黑发臭的骨架,四周溢着黏糊糊的黑水。
魏楠诀道:“刚才我已经解开她与周成才的链接,魂与魄在那一瞬间离开了她的尸体。”
周旗怔了半天才道:“她安息了吗?”
魏楠诀道:“也许吧。又或许她并不想离开。苏冰到底是不是自愿留下来的,这世间只有你儿子知道。”
正在这时,周旗的电话响起,接通后,一个年轻女人兴奋的声音响起:“周总!你儿子的病症突然减轻了!”
周旗颤抖地挂掉电话,双眼溢满泪水,激动地道:“多谢两位,成才挺过来了!”
沈慕之微微一笑,指着地上发黑的骨架道:“别急着高兴,周先生先想办法把这残局处理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沈慕之和魏楠诀在G市留了两天,两人临走时在医院的花园里看到了被护士推到花园散步的周成才。
周成才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矜持而疏离地道:“沈先生,魏先生。”
他转头对护士说了两句,护士将他推到两人身边,便转身离开了。
魏楠诀道:“小周先生,身体好些了吗?”
周成才道:“身体好多了,多谢你们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沉静,没人说话,枯枝带着南方冬日里的湿冷从树上落下来,掉在周长才的腿上。
他捡起枯枝,眼神黯淡下来:“我人活了,但心却死了。”
沈慕之道:“看来你知道养着她会不断消耗你的阳寿。你以为你死后,你们就能做一对比翼双飞的鬼鸳鸯?我不清楚你从哪里学来的法子,但你必须明白,你死后苏冰会成为一只游离在阳间的厉鬼,而你因为太过虚弱只能被鬼差带回地府乖乖投胎。”
周成才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道:“难道那个人在骗我?”
沈慕之连忙问:“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方法?他有可能在利用你炼鬼!”
周成才回忆道:“五年前我妻子死后,本要火葬,出殡前的晚上,我在殡仪馆守夜,给冰薇上香时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当时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体态、说话有什么特征?”
“不高,一米七五的样子。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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