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若是不答应,女儿便与腹中的孩子死在爹爹跟前。”
吕维伸出手,“你...”旋即又无奈的垂下,“你这是何苦呢,圣人之意无外乎天子之意,岂是我一介文臣能左右的。”
“只要爹爹肯妥协,就一定能。”
吕维瞪着眼睛诧异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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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九年十一月七日,萧云泽身戴三械及手壶被刑部关进露车押往朝门。
萧氏的显贵,在战败之后一夜之间削爵,两侧看热闹的百姓唏嘘不已。
“这不是忠武公的孙子萧国舅么?”
“还以为以官家对外戚的纵容以及对皇后殿下的盛宠能够网开一面。”
“因为他而使军队战败新法也因此停止,官家就是再盛宠又如何,那可是官家。”
艮岳正门华阳门前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紫袍提着下摆匆匆步入行宫,在门口滞留了好一阵子。
“请您一定要通融。”
“左相这都来了不下十次吧,官家说了身体抱恙谁也不见。”
吕维看着东边的太阳渐渐往头顶移去,遂在华阳门前跪下,大声道:“臣吕维,恳请官家召见。”
“臣吕维,恳请陛下召见!”
薛进走进行宫,皇帝便拍了拍福庆公主的小脑袋,“爹爹现在有要紧事要和吕翁翁商量,你让祁先生带你出去玩会儿好不好?”
福庆公主点点头,祁六便上前躬身将公主牵走。
皇帝冷下先前那张温柔和善的脸走到木榻前坐下,端起内侍适才送来刚点好的茶不紧不慢的吃了一口润润喉,“还在呢?”
薛进回道:“一直跪着不肯离去,官家,马上要到午时了。”
“那就…”皇帝抬起头,眯眼道:“让他进来吧。”
“是。”
几个内侍将华阳门前跪着的紫袍老翁扶起,吕维撑着麻木的双腿一个没站稳便后撤了两步,缓和了一会儿后也不顾身体是否吃得消,连走带跑匆匆步入皇帝于行宫的居所中。
见皇帝神色自若,便顿步屈膝拜道,“臣吕维,恭请圣安。”
“圣,”皇帝抬起眼睛,“躬安。”
皇帝悠闲的坐在木榻上端起一盏茶,神色轻松的问道:“都堂内没有事么?吕相怎么这般清闲还有空到艮岳来...”
“臣恳求陛下开恩,饶恕南阳侯死罪。”
“哦?”皇帝放下茶盏,“南阳侯的罪不是三司会审所定的么,国朝律法所定,朕如何能更改?”
———咚咚咚!——— 禁中正午的一百五十响钟鼓声震耳欲聋,“午时到!”行宫内也有官员击鼓报时。
吕维心头一震,睁着老迈的双眼旋即叩首,“陛下若能赦免南阳侯,臣愿….”吕维跪地抬头,看着脸色如常的皇帝,颤道:“全力支持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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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午时三棒鼓。”
法场内,冬日的太阳温暖舒适,但洒在刽子手的大刀上时却极为刺眼,一声声鼓声如同催命符一般令人心乱如麻。
“监斩,午时三刻到了。”
监斩官坐在监斩台上如坐针毡,揉捏着双手吼道:“催什么催,本官难道没长耳朵不知时辰到了么?”
监斩官咽着唾沫,伸出颤抖的双手,“这要是斩错,皇后殿下日后想念起亲情日后追问起来...那本官不就完了吗?”旋即又吓得缩回。
钟鼓院的鼓声传入坤宁殿,少年从前省走进内宫,合着紫色的袖口迈入殿中,望着偏殿那一桌子凉透而未动分毫的饭菜,躬身道:“娘娘金安。”
见母亲不回应,少年很是担忧的走上前,“娘娘连着好几日都没用膳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拖垮的。”
萧幼清只是坐在榻上呆呆的望着窗外,太阳从东边升起,东侧窗户洒进来的光照渐渐东移直至消失不见,“午时了吧?”
少年躬身,“刚到午时。”
“都撤了吧,吾吃不下。”
少年欲言又止,“是。”
正午的太阳顶在头上,刽子手手中喷湿的大刀被晒干也不见行刑,刽子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北面帷帐内的绿袍足有好一阵子了。
绿袍一咬牙,豁出去似的扯着右手袖子准备去拿那笔海里的斩令牌。
“刀下留人!”一匹快马冲入法场,内侍骑在马上高举皇帝的手诏,“奉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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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朝门相对的城北马行街上被堵得水泄不通,禁军阻拦道路不允车马行驶,比朝门的法场街道还要拥堵热闹。
圣驾最前的驾头,内侍捧着兀子骑在马上。
“圣驾还宫,行人退避!”扈从内等子捋袖擎拳高声喝叫道。
福庆公主从大辇的房屋里爬出,趴在屋外围的红漆栏杆上望向四周,睁着好奇又惊艳的眸子。
禁军阻隔成人墙,巷子里与道路两侧挤满了百姓,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孩童望着大辇上的福庆公主。
对宫外事物好奇的小公主很就快注意到了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小孩,与其对视一眼后眯笑着眼招招手。
随后孩童被一个壮年男子从人群里拉走。
“如华。”皇帝放下手中的册子抬头。
“哎~”福庆公主转过头,旋即迈着小步子跑回屋中,“爹爹,外头可多人了。”
第226章 皇以间之
皇帝还宫,监国郡王卫宗仁率群臣抵达晨晖门接驾。
“臣,寿春郡王请圣躬安,恭迎陛下还宫。”
“臣等恭迎陛下还宫。”
大辇至晨晖门前停片刻后再次启程进入大内,少年起身跨上骏马随在车架旁。
御驾进入禁中便放慢了速度,福庆公主掀开车屋内的帘子笑道:“哥哥。”
少年瞧着探出头来的妹妹,“爹爹身体好些了么?”
福庆公主扭过头,旋即连连点头,爬到车窗上朝兄长招手,少年见状打马靠近,福庆公主便抬起手遮掩,小声道:“爹爹对哥哥可满意了,先前在行宫还天天夸哥哥。”
少年透过车窗缝隙瞧见了车内一张严肃又极为干净的面孔,气色恢复如常,便紧了紧手中握的缰绳。
大辇至皇城司北的右移门停下,皇帝牵着小公主下辇换乘,少年连忙从马背上跳下走到银梯前,皇帝抓着少年的手从银梯走下,只字未言。
一直到抱着公主乘上内侍所抬的肩舆至内东门前的前后廷分叉路时,少年随在旁侧恳求道:“陛下去瞧瞧皇后殿下吧,因为舅舅的事,娘娘好几日没合眼也不肯吃东西。”
皇帝侧头看着南面去前廷的宣佑门,旋即正过头,“往前走。”
“是。”
过内东门至含通门到达坤宁殿后,皇帝将福庆公主交给少年,“跟哥哥玩会儿。”
“好。”
坤宁殿内午时的太阳早已往西边移去,西边的窗户渐渐有光照爬上,萧幼清看着开窗的外院,梅花将开。
皇帝走到殿门,几个宫人见势福身,“嘘。”
听见脚步声,紊乱的心早已将她的思绪打乱,除了慌张便剩下对孤独的恐惧,随着脚步声逼近,害怕也接踵而至。
--哒--哒--哒- 浅黄袍子里抬起的手撩开珠帘走进,“法场的行刑结束了么?”望着光照下的孤影,黑色的皮履鞋突然站定,“嗯。”
“国舅爷让我来报喜,嫡妻吕氏为其生了一个儿子,个头还不小呢,像极了他爹。”
萧幼清转过身,抬头楞了一会儿,旋即站起扑入皇帝的怀中,将眼泪蹭到浅黄色的衣襟上埋怨,“官家便是这世间最令人讨厌的人。”
皇帝覆手将她紧紧抱住,“我听大郎说姐姐这几日都不曾好好吃饭,可有此事?”
“他怎么什么都与你说。”
“就算他不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姐姐瘦了么?”皇帝轻轻抚着她的背,“我让六子去御厨传了膳。”
萧幼清揪着她衣襟,“那哥哥的事怎么办?”
皇帝捧着她的肩膀伸手轻轻擦拭着眼角,“我已经下旨赦免,除了革职褫夺功名与爵位,便就让他将功折过率兵到边境镇守,也算是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至此,萧幼清松了口气,继续蹭着她衣襟,“我没了翁翁、爹爹不能再没了哥哥,”萧幼清渐渐仰起头,泪如雨下的抬起手颤抚着皇帝的脸,“还有你。”
皇帝沉着一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握住,蹭在鼻间,“三娘放心,我和哥哥都不会离开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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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还宫之后于垂拱殿召见荥阳郡开国公萧显符。
“二郎之过致使西北二州丢失,数位将军战死,皆因臣约束不周,陛下不杀之恩,罪臣无以为报。”
“昔日我从四川回来,第一个生有过节之人便是他,因此他是怎么样的人朕很清楚,年轻气盛又性子莽撞,是朕出兵太急,怪不得诸位将军。”皇帝从座上起身走到萧显符跟前将其扶起,“西夏那边的事,二叔可与朕细细道来?”
“是。”
“臣初次交战,遇到的是西夏的前锋,因为未能与西夏的主将正面交锋,长城之险轻易越过,直到进攻夏州,持续数日一直久攻不下,臣那时便起了疑心,我军能破长城天险却栽在一个州县之上,曹老将军进言说敌军极有可能声东击西,便请命与云泽一同领兵从西南进攻,而后夏州被攻破,可没过几日西南便传来消息,兰州丢失,臣这才明白曹老将军所言,夏州原是易守难攻,但比起长城之险还是远不如的,我军之所以能轻易越过长城便是...西夏故意,臣派云泽带兵前去救熙州,夺取夏州后敌军主帅带兵冲出,臣与之正面交锋了一次...”萧显符顿下,“陛下,与臣交战的是野利家的弟弟,而哥哥正是那设计诱敌杀害曹老将军后连夺兰、熙二州的主帅,若此二人不除,河西之地恐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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