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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英杰传 (醉鲸)


  大神官笑起来。泽娅从未听他那样笑过,她想起丈夫诉说的地下故事里那些蹲伏在隧道阴影里,桀桀怪笑的魔兽。他们半人半鬼,对活人毫无怜悯之心。
  “大人——”泽娅睁开一只眼,大神官大人陡然欺近。事实上,这位无毛的老人是一开始就站在自己身边,还是在睁眼的瞬间忽然出现在窗户投下的明亮光斑里的,泽娅都不能确定。说实话,他的模样实在古怪。泽娅明白盯着大神官看是极失礼的行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瞧这没有眉毛的男人,真不知道他的沐官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一个男人的毛发打理得这样干净。泽娅回想起丈夫生满粗短硬毛的下巴,胸膛,手臂,乃至脐下不可言之处,不禁微微皱眉。难怪市井传闻,总有大神官与他沐官的一席之地。那唇红齿白的俊美青年对大神官大人的了解,只怕比苏伊斯本尊还多。不对,我与大神官对视,都在想些什么?
  泽娅试图凝聚心神。她发现自己的视线
  无法从大神的眉眼之间移开。他的眉骨绷紧皮肤,阳光让他出奇光滑的皮肤耀眼得不可思议。高耸的眉骨投下的椭圆暗斑中,大神官那双几乎纯黑的眸子像是两口不见底的深井。
  他的眼里一点光也没有。他是不是死了?泽娅想起早逝的母亲。母亲浮肿潮湿的手虚弱地搭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奋力呼吸,但在一次漫长的吐气之后,再也没有空气进入她大张的鼻孔。母亲口哨般的呼吸声戛然而止。房间里悄无声息,仆人们没有交谈,没有走动,父亲一言不发。黑色的鸽子拍着翅膀,啪啪地掠过灰白的玻璃窗。泽娅踮脚去看,正瞧见了那么一双没有光泽的,乌黑的眼睛。它的含义是死,泽娅对自己说。
  “说出来,说出您所见所想,我们在听,整个大陆都会听。”大神官的声音好像自体内发出。泽娅无力拒绝,她听见自己在说话,朦胧似在梦境中。
  “我看到死亡。黑色的翅膀,黑色的影子。好多人,火,是火,不,那是月夜下的喷泉……月光真红,像血一样。”泽娅的视线深入大神官漆黑的眼底深处。朦胧的微光起先只是无尽长夜中的一粒尘埃,泽娅努力再向深处探寻,通过一条漫长,曲折,伸手不见五指的乌黑隧道之后,光明骤然而至。她看到洛德赛金子般的阳光,看到太阳神的金箭穿透议会大厅的水晶地板。剃刀山脉的雪顶如披金纱,波澜壮阔的伟河反射出粼粼波光。而自己,自己佩戴狮王皇冠,端坐在雕刻雄狮的金椅子里。绸缎,蕾丝,珍珠纽扣,粉色绣花,水晶凉鞋,曾被嘲笑软弱的装扮此刻却带来无尽的力量。湛蓝的狮子心佩戴在礼服外面,正垂在胸口上。明媚的阳光将它照耀成为一面堂皇的镜子,好多熟悉的脸孔倒映镜中。泽娅端详他们惊恐,愤怒,挣扎,悲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禁不住放声大笑。


第187章 凯旋
  喧嚣有如灯塔,矗立在静谧的沼泽上空。庆祝击败骸骨将军的盛宴从黄昏开始,看样子可能持续到黎明。克莉斯一度以为,对于贫苦的沼泽居民来说,兑了清水的熊蜂蜜酒就算上好的饮料,赏金猎人小姐那位肥胖的幕僚则狠狠刷新了克莉斯的认识。他挺着满是肥油的肚子,挥舞肥胖的手指,不断命人从地窖里搬出成桶的黑啤酒。梵妮第一个喝醉,理所当然,胜利的喜宴上,这位新晋的空堡领主没有矜持的必要。事实上,她喝得太多,吐了乔一靴子,不过乔很快醉得分不清胃酸和奶油浓汤。
  两位负责警戒的银狮原本拒绝酒精,然而为了保护抵挡不住酒杯攻势的奥维利亚使节,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饮干木杯中的黑汤。卡雷上唇新生的短须上沾满白泡沫,克莉斯溜出大厅的时候,他和长官相互倚靠,坐在石柱根部,醉得直翻白眼。梅伊也好不到哪里去,克莉斯确信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离去。这位尽责的帝国卫士用力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高台方向,然而伊莎贝拉早已不在那里,高背椅上挂着的,只是她褪去的披肩。
  诺拉与两个柏莱人不在酒宴上,倒不是她们被主人排斥在外,只是对于秘法师来说,解开狭门后的传送纹章才是真正的奖赏。眼下她一定跟两个深色皮肤的帮手挤在索菲娅石座后方的圆厅里,推演地面上镌刻的复杂古纹章。
  索菲娅。仅仅默念她的名字就让克莉斯的胃里塞满了石子。我到底杀了她,将她彻底送入永恒的寂寞中。克莉斯举起双手,凑到眼前。月色让她的手沾满洗不净的鲜血,实情其实更糟——她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结局除了一扇不知能否开启的秘法门,一无所获。石座后的确有一道可称作狭门的裂隙——如果一定要为它取个名字的话。竖瞳样的裂缝后连接着浑圆的石厅,看样子是从无名山内部凿开的。圆厅中的剑座早已损毁,纹章,祭坛,什么都没留下,就连那与苍穹一模一样的惹眼雕塑也倒在龟裂的黑石地面上,剑身裂成无数碎块,剑柄只余一半,一对护手不知所踪。细雨洒进破裂的山体内部,到处都在滴滴答答,不知是谁永不疲倦的泪滴。
  不对,你又在想这些令人丧气的事。为什么要相信冒牌货的鬼话,追求一枚未曾听闻的纹章?好好做你的克莉斯?沐恩,保护你想要守护的人,走好你自己的路,接受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
  克莉斯将苍穹解下来,靠在就坐的原木旁。杂草丛生的废旧庭院内,宴客长厅的灯火依稀可辨,池塘蜿蜒从栏杆半损的拱桥下面淌过,朦胧的灯光为静谧的水面铺上一层昏黄的薄纱。青蛙蹲坐在莲叶上,将闪烁青绿光点的萤火虫卷入口中。长草间的虫族也在庆贺它们于红色月光中存活下来的又一天,鸣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层层树影之间,蛙声,虫鸣,烛光,歌唱,喧哗以及鱼尾拨动水面的声音,全都同样不真实。
  我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在一个个喧闹的宴会之间游走,从不曾跳下舞池,与凯旋的英雄共舞。我……克莉斯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吸入沼泽潮湿的空气。风拂动长草,金合欢细长的枝叶窸窣作响,皮靴碾碎草叶的脆响教克莉斯睁开眼审视来人,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立刻转向自己握着膝盖的手。
  为什么偏偏是她?
  伊莎贝拉什么也没带,她仍作出发前的长靴长裤打扮,只卸下了皮背心,亚麻衬衣的衣领因潮热而敞开,暖褐长发扎成干练的一束,垂在脑后。她径直走了过来,长草愈发响亮的声音让克莉斯挺直脊背,原木明明很宽,她仍克制不住地往旁边挪了几寸。伊莎贝拉利落地转身坐下,卷起的袖管触到克莉斯手臂。
  “我在找你,整个宴会期间,回来的路上,大部队搜索无名山的时候,我都在找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躲你,我本应陪在你身边,可我实在做不到。嗓子不合时宜地痒起来,让克莉斯没法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你生我的气吗?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克莉斯知道她在看自己。我的冷脸一定让这女孩信心尽失,瞧她握住膝盖的样子,分明是在学我,可惜她的视线出卖了她。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靴尖轻点长草,那是主人的脚趾在不安扭动。“你……和答应我的不一样。你没有同我并肩作战,关键时刻,你将我推开,独自去见……她……我不是你可以信赖的人,对吗?”伊莎贝拉语音微颤,克莉斯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转头望向她。
  她真美,该死,我居然想的是这个。萤火虫的微光自她背后升起,她褐色的发丝啜饮月光,显出与往常不同的色彩,与此同时,皮肤白得令人侧目,仿佛她是陶瓷做成的,一定要细心呵护才是。克莉斯听见心跳加快的声音,她轻舔干燥的嘴唇,被她凝视的少女仍旧不觉,一门心思低垂着眼帘,望向纠结在一起的一双白手,让人想起莫娜尔仕女图中的主角。
  “是,你说得对。抱歉,我那时候没想太多,只觉得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是第一位的?”伊莎贝拉颤抖的尾音上扬,不知是惊讶,欣喜,还是追问。她静默片刻,挺起胸脯,下一秒,好不容易鼓起的些许勇气又倾泻出去。伊莎贝拉再次垂下头,玩弄长裤口袋粗蛮的缝边。“可是我,我感觉不是那样的……”她的音量与脖子一同缩回去,她的畏惧彷如一桶柠檬醋,浇在克莉斯心口上。克莉斯叹息,伸臂揽住她的肩膀。伊莎贝拉肌肉僵硬,倔强地瞥向一旁,小声嘀咕着什么。
  “你有理由生气,可我也有我的立场。此外,我溜出宴会,不是在躲你。”见伊莎贝拉闭口不答,克莉斯续道:“不信我?我将你留给狮卫,绝不是为了偷偷跑去跟死去的故人幽会,脱她的盔甲,跟她躺在石头上面。”
  “我没有那样说!”伊莎贝拉叫嚷。她想推开克莉斯,反被箍住。克莉斯将她搂向自己,她的手臂触到克莉斯曾遭背叛留下的旧伤口。温度隔着亚麻衬衣传到皮肤上,充实的感觉将克莉斯萦绕,她舒服长叹,教伊莎贝拉会错了意。
  “我碰到你的伤口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从未听你提起过……她弄伤你了对不对?皮背心都坏成那个样子……该让诺拉学士给你瞧瞧,我去请她来。路途不远,沼泽里没有障碍,只要一直向西,就能见到无名山的山脊。”伊莎贝拉想要站起来,克莉斯拉住她,扯进怀里将她搂紧。“没事的,小小擦伤,我可是堂堂武士。”克莉斯将下巴搁在伊莎贝拉发顶上。她的气味温暖而妩媚,仿佛无数细小的手指,拨动克莉斯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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