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迟忘掉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哑口无言地望着他。
“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向我求助,这样我才能顺理成章地帮助你。”秦深微微笑起来,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萧索和寥落,“但你从来都没有。”
他喉咙里干涩得厉害。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你会去找江敛、钱寿、陆栩……明明我才是和你关系最密切的那个人,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往谢氏那个火坑里跳。”
秦深转过来,谢景迟很难界定他此刻的神情。
就像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阴郁、偏执、暴戾……还有几分哀伤。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和那些人划清界限,只和我在一起。”
谢景迟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在他们去登记的前一天,他答应过秦深,不会再和那些人有一丁点纠葛。
他本来也确实想要履行这个诺言,直到他发现江行云死亡背后的真相。
江行云不是病故而是被人害死,凶手却至今逍遥法外。
鲜血凝结成的仇恨无法轻易抹除,为人子,他无法视而不见。
可就算有这样充足的理由也无法抹去他言而无信的事实。
他垂下眼睛,承认了自己的失信,“对不起。”
秦深没有因为得到了他的道歉而开心一点,“谢景迟,我没有要谴责你,我只是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因为……”谢景迟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找秦深的理由却说不出口。
秦深也没有指望过他会这么容易就回答自己的问题,“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会不会是你发现了我对你那些不正常的欲望,会不会是我做的那些事情让你感到窒息……我害怕惹你讨厌,更害怕暴露自己的本性,只能加倍地忍耐,结果到最后,我还是做了和我父亲一样的事情。”
秦深指的是他联合谢予书,收购谢氏股份,在股东会议上给他投反对票,导致他提出的一系列议案不通过的那件事。
“我不会道歉的,道歉了也没什么用,因为就算没有谢予书,我也不会允许你进谢氏董事会。”
谢景迟讨厌强烈的光照,而秦深替他遮挡了大部分。
秦深低下头,他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擦着谢景迟的,“为什么?”
谢景迟不敢眨眼,更不敢动。
他好像又一次落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在水中缓慢下沉,溺亡。
“什么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装傻充愣、明知故问,可问出口以后,他发现自己的确一无所知。
“我在想,你既然能够接受我对你全部阴暗扭曲的欲望,为什么不能再多信任我一点?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对我这么没有安全感。”秦深薄薄的嘴唇开开合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们之间就有了隔阂?”
“我……”谢景迟清了清喉咙,“我有点口渴。”
他不太用力地推开秦深,逃避似的下了床。
吧台就在离卧室不远的地方。
谢景迟赤着脚踏过冰凉的木地板,过去给自己倒了杯不加冰的矿泉水。
他心烦意乱得厉害,杯子险些脱手,好在有人握住了他抖个不停的手腕,帮他稳住了。
在那个人的帮助下他喝到了水,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渴,然后将空了的杯子重新放在吧台上。
杯子放下以后,有一双手臂从后方伸过来,穿过他的腋下,环在他的胸前,缓缓收紧。
温热的胸膛贴上来的一刹那,他浑身僵硬,直到熟悉的信息素气息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他才放松了身体,慢慢软在了这个人的怀抱里。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谢景迟小声抱怨,语气里却没有太多的责怪,反而更像是在和对方撒娇。
秦深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间,呼吸着他身上柔软缱绻的香气。
玫瑰和荔枝的香气中混入了几分阻隔剂的苦杏仁味,却比任何一种气味都要让他上瘾着迷。
“上午文主任要和你谈话,他和你说了什么?”
对于秦深近乎反常的表现,谢景迟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没什么。”秦深的声音闷闷的。
谢景迟摇摇头,“我不信,他肯定和你说了什么。”
“真的,他就和我说,我要好好照顾你,不能再让你受一点苦了。”秦深的嘴唇擦着他敏感的腺体过去,痒得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对不起,谢景迟,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
Omega需要来自Alpha的关心和爱,尤其这个Omega还是从小生活在漠视和敌意中的谢景迟。
谢景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多到能够把他心里的空洞填平。
“小迟。”他一声声地叫着谢景迟的小名,“我的小迟。”
“嗯。”往日里他只会在床笫间叫这个称呼,谢景迟被他叫得耳根发热,“别叫了。”
“为什么不能叫?”秦深反问,“还是你想要我叫你别的?”
谢景迟皮肤白,耳后根那点红完全藏不住,“你不觉得……有点肉麻吗?”
“我真的差一点就失去你了。”秦深的嗓音有点哑。
“秦深,你不用有愧疚感,按照当时那个情况,标记是一定要洗掉的。”敏感的地方受人制擘,谢景迟说一句就要停一下,“而且我确实也瞒了你很多事情,所以我们的关系变成那样……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那你可以再多依靠我一点吗?”
谢景迟沉默了很久,久到秦深也察觉到了那份不安。
“秦深,我还是觉得一切都跟做梦一样。”他浑身发抖,“完全没有真实感。”
“不是做梦。”秦深不管不顾地反驳着他,“一切都不是,我爱你也不是。”
谢景迟低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
谢景迟低着头,他放在吧台上的那只手,手指神经质地收拢又张开,反反复复了好多次,最后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刺痛感让他有了继续往下的勇气。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合适。”
抱着他的男人浑身僵硬。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还有……不是我的话,你又希望当初和你订婚的那个人是谁。”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很久。
谢景迟试着去掰秦深抱着他的手,但秦深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他这点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面对秦深的一连串追问他也很累了,不想再有任何隐瞒。
“你说,于你而言,我不是一个合适对象,你希望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谢景迟每说一句话,身后的男人就安静一分。
渐渐的,他也不做声了,不再重复那些伤人的话语。
“对不起,我偷听了你和爷爷的对话。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就是听到了。”
就像一个漫长的、醒不来的噩梦。
他以为自己能够学着释怀,实际上他没有哪一天忘记过。
他真是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卑劣存在——为什么要在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候翻过去的旧账?为什么还要追责这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的秦深爱他不就够了吗?
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最开始秦深答应照顾他纯粹是出于同情和怜悯。
定下婚约的那一年,他那么小,甚至还没有成年,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他没有办法给秦深一点帮助,甚至还需要秦深反过来照顾他。
“不是你的错。”秦深的呼吸乱了,“不是。”
谢景迟想说不要安慰他,他没有这么脆弱,可是他说不出来。
重新翻开旧日的伤口比他想得还要痛,痛到他不得不靠自虐才能冷静下来。
“错的人是我。”秦深哽咽了,“先跟我回家。有关这件事,我会从头解释给你听……”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谢景迟的后颈上,秦深呢喃一样地说,“没有人比你更好。”
意识到这是什么那一刻,谢景迟睁大了眼睛。
他想要回头,但秦深把他抱得很死。
温热的湿意在他的脖颈间蔓延,几乎要把他灼伤。
“没有人比你更好,谢景迟,你不能丢下我,你接受了这样的我,就不能丢下我。”
这一刻,谢景迟内心宛如大雪过后的旷地,一片空茫。
“你可以尽情地惩罚我,这是你的权利,算我求你,不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第74章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白日与黑夜交织的边缘地带,空白的时间被无限地扩大,所有激烈的、躁动的情绪在漫长的对峙中偃旗息鼓。
谢景迟被不安和惶恐充斥的头脑逐渐冷静。他闭了闭眼,试图和另一个人谈条件,“而且我也没有说要走。”
秦深听见了却没有动,仍旧维持着这个很有占有欲的姿势。
不合时宜的,谢景迟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他曾做过一个荒诞梦境,梦里那只漂亮的成年公企鹅就是像这样,把那只需要自己照看的幼崽整个地裹在自己最软和、最温暖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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