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位镇定自若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秦先生竟然慌乱紧张了起来。
“是冬天吧……对,是冬天。”
曾嘉记得,那时谢景迟的座位正好靠窗,所以他找很多理由离开教室,只为了特地从那扇窗户前经过。
细雪纷纷的冬日,透过水雾朦胧的窗户,他看见谢景迟的桌上永远摆着一本《恒星的起源》,然后他看得最多的是……冬季大三角的那一章,几乎是每一天都在看。
至今他都能回想起谢景迟望着书本时那副惆怅低落的神情。
“当时我觉得奇怪,不过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他喜欢的可能不是星星本身,而是一个喜欢星星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从来不知道……”秦先生垂下眼睛,反反复复地说这么一句话。
曾嘉很想安慰他一句,可张了张口又觉得词穷。
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位秦先生和谢景迟之间……可能存在过某种误会。
“现在知道也不迟。”他干巴巴地说。
秦先生还是那副样子。这似乎是一件极为令他痛苦的事情,他面上神色变换,有愧疚也有悔恨,最终定格在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上。
“他从来都不和我说,当然我也……”只有在提起谢景迟时,这位冷冰冰的秦先生身上才有几分像活人的温度,他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秦先生没有把这句话说完,曾嘉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窗外。
谢景迟回来了。
他应该是跑着回来的,双颊微微发红,呼吸也有点急促。
“你们在说什么?”上车后,他好奇似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很惊讶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两个人居然能够相谈甚欢。
秦先生头一次在曾嘉面前展露出温柔的笑意,“没什么。就诊卡拿到了?”
“拿到了。”谢景迟把手中的塑料卡片递给他,“你还没回答我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你高中的事情。”
谢景迟张了张嘴,低声抱怨了一两句,“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就因为是你的事情我才要听。”秦先生按着他坐下,“关于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谢景迟眼神躲闪,耳朵尖都泛着微微的红,“那你可以来问我……”
“嗯,以后我会来问你。”
这一系列巧妙的话术既回答了谢景迟的问题,也避开了那些会让他尴尬的内容。曾嘉目瞪口呆——他是傻子才认为这秦先生不善言辞。
在这里耽误了太久,曾嘉晚点还有接机的单子,待谢景迟坐定他便上了路。
路上不止一次碰到红灯,车子走走停停,他下意识想要打开车载音乐,忽然想起还有其他人在。
在车子的后排,谢景迟靠在那位秦先生的怀里打瞌睡,而被他当做靠枕的秦先生维持着一个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的姿势,神色中却没有半分厌烦。
秦先生的目光一直落在谢景迟的身上,里面有数不清的爱和疼惜。
察觉到曾嘉在看,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曾嘉收回视线。相隔这么多年他终于见到了这个能打开谢景迟心扉的人——谢景迟的眼里没有他却满满的都是这个人,也只有在这个人的身边,谢景迟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怜了。
把他们送到医院,下车的时候,谢景迟趁那位不好相处的秦先生不足以,悄悄地和他说了一句话。
“谢谢。”
曾嘉笑着挥了挥手。
他想,从今往后他大概不会再接到谢景迟的订单了。
第72章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工作日的上午,来做复查的谢景迟如实向文主任讲述自己近段时间的身体状况,“除了脖子后面偶尔会发涨发痒以外没有哪里不舒服,开的药也有在吃。”他犹疑了一会,“你上次说临时标记不会有事……”
见多识广的文主任哪里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让人标记了?”
“嗯。”谢景迟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我自愿的。”他慌慌张张地补了一句。
“只是临时标记?”文主任狐疑地瞅他。
谢景迟被他瞅得耳尖泛红,“真的,只是临时标记。”
文主任操控着鼠标熟练地点来点去,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保险起见,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他手上动作不停,“我能问一下那个Alpha是谁吗?”
“是我丈夫。”谢景迟低声说着,“昨天夜里,我和他……我们解开了一些误会。”
对于这么个回答,文主任颇有点惊讶,“那他人在哪?”文主任目光越过他,想要穿透那扇薄薄的门板看个究竟,“总不会没来吧?”
眼看文主任又要误会点什么,谢景迟赶忙说,“就在外面,他就在外面等我。”
听他说人来了,文主任总算没用慈爱中夹杂着怜悯的目光看他,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哦哦,那你待会让他进来找我,我有话要和他说。”文主任把打印好的单子和就诊卡一起推还给他,“剩下的和之前一样,出结果了来找我,如果这次没什么问题的话,下次就不用来这么勤,一个月来一次就行。”
“谢谢。”
谢景迟离开后没多久,诊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男人个子很高,黑色的衬衣西裤,五官英俊沉郁。
第一印象很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文主任不动声色地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指了指对面,“坐。”
七八月正是沄港市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节。
毒辣的日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在地砖上留下一道道明亮的印子。
浅蓝色的墙壁,米黄色的书桌和柜子,再加上窗台上那几盆开着白色小花的多肉盆栽,和大部分人对于医院冷冰冰的一贯认知有悖,这间诊室的内部装潢显得很……温馨。
秦深拉开眼前半旧的椅子坐下。椅子是靠背椅,软软的坐垫上面似乎还有上一个人留下的体温。
“您要和我说什么?”他双手交叠放置于桌上,态度不卑不亢。
“你就是谢景迟的丈夫?”
“是。”见文主任在称呼方面卡了下壳,秦深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姓秦,单名一个深,深浅的深。”
文主任哦了一声,态度依旧不是很热络,“秦先生,保险起见我先问一下,你还要和他离婚吗?要的话我和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离了,我不会和他离婚了。”秦深摇摇头,问出了心中最大的顾虑,“文医生,他的身体……”
他一直一直在想那个时候谢景迟会不会很疼,简直跟魔怔了一样。
谢景迟说不疼,但怎么可能?连他都知道洗标记是一件很伤身的事情,他怎么舍得。
他到底是怎么舍得放手让谢景迟走?
“你想问有没有事?”文主任哂笑,“怎么可能没有影响?AO标记又叫终生标记,标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说洗掉这种违背天性和本能的事情会不会有影响?”
心中的事情被说中,秦深脸色一白。
看他难受得不像作伪,文主任没有把话说得更重,却也没有说什么软话来安慰他,“他很幸运,手术很成功,没有后遗症也没有大出血,术后恢复得也不错,但免疫力和生育方面肯定是会受点影响,得好生养着,不然遭罪。”
秦深面上掠过一丝痛苦,“是我对不起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长久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容易干涩,文主任摘下眼镜,顺带捏了捏眉心,“我找你不是要跟你谈心,是你们既然要复合,作为医生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
“您说。”秦深很认真地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你曾经是他的Alpha,以后也可能会是,你们一个Alpha一个Omega在一起的话,我不觉得会一辈子不重新标记。”文主任观察着他的一系列反应,确定他不是反感或不耐后才继续说,“在标记这件事上Omega天生劣势且没有主动权,所以这些话我跟你说比跟他说有用。我直说了,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爱护他,把他放在心上,那接下来至少半年内你不能完全标记他,他的身体承受不住的。”
生怕他哪里听不明白,文主任说完,又仔细地解释了一遍到底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临时标记和普通的性生活没有问题,至于更多的……你得注意分寸,不要碰不该碰的位置,更不要用信息素引诱他进入发情期,我给他开的抑制剂都是比较强效的,不过抑制剂在Alpha信息素面前有多脆弱多容易失效,我想你是知道的。如果这样都忍不了的话,我不建议你们复合。”
“嗯。”秦深低低地应声,“我知道,我会照做。”
文主任盯着他看了很久。
不要用信息素引诱自己的Omega,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如登天,简直无异于禁欲。他见过很多一听到他这样说就黑了脸的Alpha,而面前的男人眼中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厌烦。
这让他有了点相信,相信谢景迟说的并不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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