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吉,哪个是晏灯爸爸的桌子?”
“他不是晏灯的爸爸。”严吉没好气的说,“哪个男的会在桌上放爽肤水?还有那个桌上是老花镜和艾草盒。”
严吉看了眼玻璃下压的全家福,蹲到办公桌下面,从书包里拿出三菱锥。抽屉的底板都很薄,只一下就被严吉扎破。
陆言惊道:“你干什么。”
严吉用手电筒照进去看,虽然只露出小小一角,但明显是张百元大钞。她用手指伸进去戳了错,竟然没顶动。
这么多钱?
为什么会在办公室抽屉里放这么多钱?
严吉无视陆言的追问,默不作声的将撬下来的木块塞回洞口堵上:“走吧。”
“去哪?”
“回家。”
陆言完全不信,露出一个你当我是白痴的表情。严吉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对他讲出自己的怀疑:这个男人把晏灯卖了。
陆言目瞪口呆,直到听完小吴警察的事情,忽感一股使命感:“那我们自己找,我们一起救出晏灯!”
“好。”严吉抬手和他击掌。
两人制定了计划,开始对那个自称“晏灯爸爸”的男人进行调查。严吉全天候跟踪监视,陆言上午或者下午替班,换严吉回去睡觉。
两人很快摸清了那个男人的作息,同时发现怪异之处。那个男人似乎也在调查什么,半夜会偷偷摸摸出门。
这本该是暑假中平平无常的一天,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严吉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奶片放进嘴里,低声问:“今天几号?”
陆言想了想:“8月6号。”
第90章
小轿车四个轮子转起来,少年们把自行车蹬成风火轮也跟不上。好在严吉连续跟了几天,对附近地下已经有所了解。兼之男人新买的车,而通往乡下的路又窄小崎岖,竟然被俩人坠在后面没有跟丢。
陆言见周围尽是农田,遥望村舍薪火微远,远处山峰连如黑幕,已经不知在了哪里,脑中浮现各种妖魔鬼怪。
严吉突然开口:“陆言,你先回家吧。”
陆言挺起胸膛,随即佝偻趴在自行车龙头上,低声回绝:“都说了,我爸今天出差了。反正今天我肯定陪你,这里太黑了,你们女生不都怕黑吗?”
陆言满头大汗,说话都带喘气,压着嗓子说话像电视剧里的小太监。
严吉翘起嘴角:“得了吧,就你?三个都不够我打的。”
陆言不服气:“我妈说,男生发育得晚。”
严吉难道没打击他:“嗯,可能吧。”
她的目光一直紧盯前方小轿车,心里闷着一股气,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像一脚踩空,还没摔下去的时候,有种不着不落的慌。
道路两侧荒草地里虫鸣凄厉,叫得陆言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呼,严吉,你说晏灯现在在哪?”
“肯定被藏起来了。”严吉脸一沉,“电视上人贩子都先把小孩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我爷爷肯定守在那里,防止坏人把孩子买走。”
陆言好奇:“你爷爷这么厉害?”
严吉扬起下巴:“那当然,我爷爷可是侦察营营长,粟将军都夸过我爷爷。”
陆言不明觉厉:“将军?好厉害。”
严吉起了兴致,正要将自己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讲给陆言听,突然前面的小轿车尾灯闪烁,开进路边打谷场里停下,随后那个男人跨着皮包从车里钻出来。
陆言心中扑腾乱跳;“我们跟过去吗?”
严吉翻身下车:“当然。”
两人将自行车倒在路边黄豆地里,利用行道树掩护,远远跟在男人身后。走走停停一段路。突然前面男人停下脚步,拿起脖子上的望远镜。
陆言压低声音:“他干嘛?”
“肯定没好事。”严吉摇摇头,“太远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老是半夜出来瞎转,好像在找什么。”
两人躲在一株大杨树后面,小脑瓜子微微探出,一瞬不眨盯着前方。
陆言问:“会不会他也在找晏灯?他可是晏灯的爸爸。”
严吉嫌弃不已:“你脑子呢,你失踪你爸不报警,半夜在外面梦游?”
陆言咽咽唾沫,擦了擦汗珠。
男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小尾巴,放下望远镜下了农田,踩着田埂往前走。
田里水稻已经陆续抽穗扬花,高也不过成人膝盖,遮不住严吉和陆言的身影。眼见男人穿过农田,走到尽头拨开芦苇丛钻了进去,再不追上就又要跟丢了。
严吉抬腿跨过排水管,冲进水稻田。
陆言头皮一紧,忙跟着跳过去。
两人猫腰穿过农田摸到芦苇丛前,清晰可见拨开踩踏的痕迹。芦苇丛长在斜坡上,仰头往上只见一株株芦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黑漆漆一团,被风一吹哗啦作响。
陆言提议:“芦苇声音太大,我们要不要在外面等他?”
严吉瞪了他一眼,凝神听了会,踩着地上折断的芦苇钻进芦苇丛。陆言吞了口口水,僵硬手脚跟了进去。两人走得特别慢,像是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僵硬迟缓。
两人爬上斜坡,严吉忽然一抬手,停下脚步。
陆言在后面抓住她的背包,紧张得呼吸急促。
严吉压低声音对他耳语:“太奇怪了。”
陆言瞪大眼睛,满脸问号。
严吉拨开前面芦苇荡,陆言伸长脖子看去,前面是条大河,原来这不是什么斜坡,而是一条长堤。
严吉又指了指地上踩压痕迹,又指了指大河,最后又指了指来时的大路:他又不下河,怎么不走路?
陆言用手做了个铲地动作:会不会来挖宝藏?
严吉翻了个白眼,压着声线更显阴森:“你不如说挖坟。”
“那叫盗墓。” 陆言挠挠胳膊。
这条堤坝显然和小径平行,不知道前面那个男人脑子哪里坏了,非要穿过农田从这里走,难道喜欢被芦苇叶子刮?
两个少年不明所以,蹑手蹑脚在芦苇丛里穿行。忽地前面红光一闪,严吉胳膊往后拉着陆言蹲下。
闷热的芦苇丛,耳边蚊虫嗡嗡作响,黑暗中一点红光忽明忽暗。少年们紧挨着地面蹲着,身上T恤被汗水浸透,脑门上汗珠滑落,渗进眼睛里,又痒又疼。
严吉忽然想到爷爷曾经讲过的故事,心里顿时了然:那个人在吸烟。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严吉随即意识到不对劲,
高度不对!
严吉慢慢一动,吓得陆言赶紧拽住她书包带子。
面前小土坡遮住视线,也是最好的掩体,严吉微微站起,手掌撑着地面,趴在土坡上探头往前看:
因为连日暴雨,河水上涨很高,水面波光盈盈,如一面镜子倒映。男人站在靠河的斜坡上,临近芦苇丛尽头,光线好了许多,可以清晰看到他身前支了个三脚架,上面架着台小摄像机,正一闪一闪泛着红光。
男人低头从皮包里翻出一张创可贴,将红灯盖住。此时飘起雨点,他顺势抽出伞打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眼中透出兴奋的狂热。透过面前几株芦苇,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水闸。
严吉不知道自己趴在荒坟堆上,用爷爷传授的经验,半眯起眼睛一会看看农田,一会看看大河,河水哗哗,水稻沙沙。一会看看摄像机,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男人。
除了眼珠,严吉一动不动,最多心中闪过某些念头,比如盼着青蛙□□随便什么都好,叫得再响亮些,把那些虫子蚊子通通吓走。
而她身后的陆言,已经在脑中轮流播放各种看过、听过的鬼片,自己吓自己,吓得心脏突突跳到嗓子眼,连抓破的蚊子包都不痒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落雨淅淅沥沥,水珠顺着严吉的鬓角往下滴,她扭头指指陆言,又指指远处,意思让他先回去。
陆言见状,原本怯意一扫而空,昂起脖子坚定不移地摇摇头。正在两个少年僵持之际,忽然数道灯光扫过,吓得两人一动不敢动。
严吉竖耳去听,雨中似乎驶来几辆汽车,她登时来了精神,知道这肯定不是巧合,用爷爷话来说,夜半三更无好客,不是贼来就是匪!
严吉视力好,瞪大眼睛张望,但见几道汽车大灯光在雨幕中绕了一圈,竟然越来越近,近得到了跟前。
汽车大灯照亮雨夜,严吉这才看清,原来芦苇丛尽头不远处就是一座水闸大桥。
汽车在水闸桥边停下,水闸旁边的小房子亮起灯。这是水利局建的临时住所,每逢汛期防洪期间,水站便会派人来值班。
值班的人喝了三两小酒,早早躺上床,吹着电风扇,听着收音机,忽地听见扣门声,以为领导来巡视,连忙套起裤子:“来了来了,这就来。”
雨声遮掩,雷声隆隆,严吉看不清,听不清,但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浓烈的杀意,让少女浑身寒毛炸立。她顾不得暴露,扭头对陆言低语:“快去报警,就说,就说有人偷电线。”
陆言听见报警,伸手就去拽她。严吉掰开陆言的手,指指自己身上的包,压低声音叮嘱:“找个电话,看烟花。”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自己来不及报警,她在书包里放了飞天烟花,也分了两支给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