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我还能再去看哥哥最后一眼吗?”
段临风抱歉道:“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了,这次案件相关的机密采取双盲策略,我们把尸体送进去,接手的是其他院,是谁连我们也不知道。一切都需要少岛主的手令才可以调取。”
“手令啊……”白决若有所思,“没事段大哥,既然如此就算了,我只盼早日追查到凶手。”
等段临风走后,白决合上门打量这间客房,一共是两个隔间,外面的宽敞亮堂,空气清新,桌椅器具纤尘不染,窗台边两张团桌上摆着木雕,墙上裱了一张泼墨画,画的是崖岛春松,中间的八仙桌上用瓷瓶盛着一株新鲜的佳人笑。
白决凑过去嗅了一下花香,浮现出陶醉不已的神情。
佳人笑只开在北海悬崖上,朝开暮败,芳华一瞬。这一朵一看便是今日才摘的。崖岛的人真是好风雅,大老远跑去北海摘花。
不过摆放佳人笑来招待陌生客人也十分奇怪,这花背后有一段人尽皆知的爱情故事,通常见了佳人笑,都是要表达“经年重逢”的思念之意。
他差点以为是被谁认出来了,特意摘花来给他。不过这花至少是今日破晓前摘的了,谁会料到他今天要来崖岛呢?
看来的确是个巧合。
白决正要再去里间看看,忽听得有人敲门。
“洛公子,奉少主之命给你送些吃食。”
白决心情正大好,随手过去开了门:“其实不用这么……”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门口除了端着果盘的两个仆人,中间立着的那个,是裴谨。
第45章 但为君故03
白决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了眼神,想要装作不认识,千钧一发中拉回了理智,想起自己身上那副画都被搜出来过,不该太刻意。
但他还是盯着地面,不敢抬头:“裴仙师怎么亲自过来?崖岛待客实在周到,令我辈感动,哈哈。”
裴谨乌黑的眼眸似乎要把白决盯出一个洞来。
白决半天没得到响应,不禁抬眼看去,撞上裴谨吃人的目光,退后了一步:“怎、怎么了?”
好一阵,裴谨才若无其事地踏进屋中:“无事,道友长得像一位故人,一时走神。”
谁看故人是那种眼神?看仇人还差不多。
“这屋子你可还习惯?”裴谨随意在屋内走动,问的漫不经心,像是前一个话题根本无关紧要。
“都好,很舒适。”白决见裴谨走到了八仙桌旁,顺势道,“那花我很喜欢。”
裴谨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瓣,眼帘低垂,声音喑哑:“是么。”
白决不知道他过来是什么意思,显得十分拘谨。裴谨拍拍手叫下人把几碟吃食端进来,自己也没见要走的意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下人道:“路途辛苦,特地为客人备上灵果解乏。客人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白决往木桌上张望了一眼,看到一盘甜樱果,顿时口水泛滥,目光炯炯。
裴谨怎么知道他爱吃什么,还是巧合而已?
白决霎时警惕起来:“都是些小孩子才吃的零嘴,哪有修士吃啊。”
裴谨道:“哦,说的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撤下去吧。”
眼见仆人又端起盘子要撤走,白决连忙叫住他们:“呃……来都来了,放下吧,我想起来那个,我养了一只灵宠,它说不定爱吃。留给它好了。”
“什么样的灵宠?”裴谨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总让白决觉得不自在。
“就,一只猫。”
“看样子是只馋猫,”裴谨勾了勾嘴角,“可以放出来让我看看吗?”
“它出去玩了,不在身边。”
好端端对别人灵宠好奇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猫。
裴谨像是读到了他的心思似的:“这馋猫的口味倒是和我那故人很相似。”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故人”,白决神情微变:“你怎么知道?”
裴谨挑眉看他。
白决意识到失言,忙找补道:“我是说,那位故人,仙师总提起,是对他很了解么?”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裴谨,按说他过去和裴谨的交集少之又少,能想起来的都是在打嘴炮,而且他重回修真界发现,自己当年从水狱逃走,给裴氏父子俩带来很大言论上的压力,裴谨肯定很讨厌他,如果说为了追查当年的事去了解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还有没有可能是……
裴谨道:“了解么,当然了。”
白决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神不断闪烁,甚至不自觉地往裴谨身边走近了一步。
裴谨眸色一深,继而斜唇笑道:“他是个好吃懒做,异想天开,蠢笨愚钝还英年早瞎的人。”
白决:“……”
行吧,是他想太多了。
白决撇过脸:“是,又懒又笨,瞎就不必了吧。”
裴谨身子前倾了一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白决眨眨眼:“仙师不是说我和他长得像?其实许多人都这样说过,所以我猜,你是说白决吧?”
见裴谨没有反驳,白决继续道:“其实他当年的事我也有听说一些,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可不可以问问少岛主?”
裴谨随手从果盘里拾出一个甜樱果,也不是要吃的意思,只是捏在指尖,像在看什么远古的珍玩:“你问。”
白决看了看房间里的下人,裴谨打了个手势,他们就退出去了。
“二审时,有人指证白决动用玄术给崖岛弟子施咒,致使他们神志不清,最后因为背后的咒印暴露了,现在那些弟子可还在?”
“自然还在,当年发现的及时,他们被救回来了。”
白决马上追问:“那他们有没有看见谁给他们下的咒?”
裴谨揉着甜樱果歪头看白决:“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说了好奇嘛。”
“这有什么可好奇?每个人都说是白决干的,你难道不这么觉得?”裴谨话里有话。
“你问过他们?”
“没有。”
“为什么不问就断定了?”白决道,“哦,也是,你这位故人讨厌到没必要把他往好了想嘛。”
裴谨嘴巴蠕动了一下:“我……”
“不过三十年的时间,你都没好奇过哪怕一瞬间吗?”
裴谨蓦然捏碎了指间的甜樱果,果浆四溅,有一滴溅到了白决身上。捏着果子残骸的裴谨看起来不那么善良,白决及时打住了。
可裴谨不依不饶地反问:“所以你不那么觉得,并且想去问问他们?”
白决嗫嚅起来:“最近不是……玄门作案频繁,人心惶惶,我就想了解一下当年的事嘛。对了,你们从死掉的尸体上查出什么不对了吗?”
裴谨倏然探手抓住了白决手腕,将人拽进怀中,他动作突如其来,白决毫无防备,被他拽着不慎坐在了裴谨腿上。
白决魂差点吓散,匆忙要坐起来,却被裴谨紧紧按在腿上,裴谨道:“又好奇当年中咒的弟子,又好奇最近死掉的修士,你好奇的还挺多。有合理的解释吗,洛小道友?”
白决挣扎了两下,看裴谨还在玩弄果子碎壳,刹那不敢动了,他怕那只捏果子的手捏到自己脖子上来,到时候也是红汁四溅。
裴谨的手轻轻贴在了他的脊柱上,几许灵力探进了他的身体,是在探他的骨龄。
白决心领神会,假装没发觉。看样子裴谨表面对他没什么反应,内心里果然生了怀疑,让他探一探正好打消这疑虑。
探了一阵,灵力撤出去了。裴谨应是得出了结论,但他眉头皱得很紧,逼问道:“我问你解释。”
白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听的借口,裴谨盯了他半晌,道:“是想要立功,好找个宗门收留你么?”
咦,这个理由不错啊!白决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所以少岛主,你看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去调查看看。”白决殷勤地看着裴谨,暂时忘记了两人姿势的可怕。
谁知裴谨轻轻一笑:“当然可以。”
“就看,你的悟性。”
裴谨圈着白决的腰,手缓缓覆住了白决的手。
白决:???
悟性??什么悟性?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裴谨紧了紧手臂,眼神一寸一寸滑落在白决的唇上。毫不掩饰的欲望,清楚明白的告诉白决,你没搞错。
白决表情崩塌了,他完全没想到,裴谨竟然是这样的人??!
会私底下偷偷暗示无权无势的小修士给他吃豆腐??
呔!无耻!衣冠禽兽!人面兽心!道貌岸然!
“看来你不是很想调查那些事啊。”裴谨意味深长道。
白决身子一僵。
裴谨将沾满果浆的手指伸到了白决唇边,由轻及重地按下去:“舔掉。”
甜樱果的芳香飘进了鼻尖,这果子中洲没有,逃亡的三十年他每天都很想念,回了修真界也没余钱买,此时日思夜想的东西递到嘴边,他居然就茫茫然张开了嘴,听话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腰上那只手的力道似乎加重了。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以后,白决耳朵腾地红了,慌张看向裴谨,却发现对方的脸比自己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