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难道裴谨第一次干这种下作无耻的事,良心发现了?
白决刚想从他腿上下来,就被裴谨重新按住。
裴谨喉结上下滚了滚,将指尖探得更深:“舔干净。”
白决:妈的,良心被狗吃。
裴谨身上的冷香环绕住了白决,近在咫尺的这具身体,曾经和他有过无比亲密的接触,可现在躯壳里换了主人,就连气息也变了。
若说裴听遥是如寒泉的冷冽,温柔时便如春冰解冻,万物复苏。而裴谨是深渊谷底的幽冷,即使离得这么近,近到他坐在他怀里咬着他的指尖,那冷依旧没变得光明几分。
白决分得清谁是谁,因此表情不是太好看。
但被这具身体一撩拨,七分不甘也得附加上三分情不自禁。
完成了舔干净的任务,裴谨从怀中抽出一支铜制令牌:“拿着它,你可以进出监察院东院调取尸体检验的文函,亦可以去西院传唤当年中咒的弟子。”
白决心头一喜,赶紧接过来。
“不过一次只能去一处,这手令是一次性的。”
白决动作一滞,随即怒道:“那你多给我几个。”
裴谨轻笑:“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鸡贼!白决咬牙切齿从他腿上下来,抓了两枚甜樱果愤懑地往嘴里一塞,泄愤般的咀嚼。
裴谨慢悠悠站起身,抖了抖被坐皱的衣摆,心情不错地推门而去。
*
未几,白决便拿着手令直奔监察院。
他琢磨了少顷,三十年前中咒的修士如果有什么重大的线索,按理也不会藏着,从他们那里很可能问不到太多,他无非是想确认一下细枝末节。而玄门夺灵是最近发生的事,白决遂先去了东院。
一进去恰好撞上段临风,段临风还以为白决来找他的,便把人往旁边带带,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住的不如意?”
白决不好意思道:“没有,段大哥,我是来看看我哥的尸体的。喏,手令在这里,可以放我进去吗?”
段临风吃惊:“手令你从哪弄来的?你不会是——”
眼看他要往不好的方向想,白决连忙制止:“不是不是,是裴谨,呃,你们少岛主亲手给我的。”
段临风喃喃:“也是,少岛主是什么人,怎会被人窃走要物。”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解,“你说他亲手给你?莫非你拿兄长的事央他?可少岛主那人冷酷绝情,怎么会被你感动?”
白决:“……你这么说你们少岛主真的好吗。”
段临风打了自己一嘴巴:“说笑的,你没听见哈。”
白决道:“唔,其实我也赞成。”
段临风:“是吧!
段临风:“所以他为啥给你手令?”
白决随口瞎诌:“他委托我帮他确认一件事,我对玄术有所涉猎,我是说!只是见过的那种涉猎,正好我想来看看哥哥,所以就……”
他真想直接揭露裴谨的惊天恶行,告诉段临风,你们少岛主他骗我豆腐吃,才换来的手令哇!但转念一想,这件事里还是自己比较屈辱,而且之后少不得还要忍辱负重,遂先作罢。
段临风若懂非懂,但既然手令是真,他也无权置喙,便放了白决进去。
那接连遇害的五具尸体整齐陈列在停尸房,被人用术法保存着才不至于发臭。白决在仵作的陪同下走上前,先是假惺惺对着“兄长”尸体哭了一阵,然后才仔细探究起五具尸体的死状。
这手法果然是与当初杀死北邙的修士手法一致,既算是玄门,又不全是,是玄道里偏邪门的那类。如此看来,下手的十有八九就是伏波了。
伏波练的那功夫恐怕就是以吸噬修士灵力为法则的,这三十年间一定没少杀戮,可为什么偏偏这阵子刻意留下痕迹,是在挑衅谁么?
而且和他来崖岛的时间差不了几天,几乎就是前后脚,很难让人不在意。
伏波当年不止一次想带他走,如果三十年后知道他回来,会不会在他面前现身呢?可惜啊,他一个人实在不好筹谋,若有人肯信他,配合他下套就好了。
只是放眼修真界,真的有信他的人么?
白决心思沉重地走出监察院,段临风从后面喊住他,颇为热情地说顺路送他回客房。
白决没有推辞,路上,他试探地问起段临风,是否了解三十年前那件事。
段临风道:“我是十年前才入崖岛监察院的,那事发生时我也不在岛上。”
白决有些遗憾:“这样啊。”
“不过,我有同僚入职有年月的,当年还旁听过定罪白决的第三次公审呢。”段临风回忆道,“听他讲,那一次堂上吵得可是空前绝后的激烈啊。”
白决淡淡一笑。
段临风却说得亢奋了起来:“那次绝对是大纪事了,你能想象几大仙门领袖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吗?看到就是赚到啊,就连我们一向宽宏大量的岛主那次也动怒了,还有个奇事,我们少岛主据说当时是逆着全仙门,给那白决求了情。”
白决一愣:“嗯?你说……裴谨?”
“对啊,是不是很奇怪?三十年前我们岛主和疑犯白决也没什么交情,更何况我看过案宗,当时指控白决的证据力度很大,堂上除了澶溪宗的人,谁都不敢给他辩驳。”
“是讹传吧。”白决道。
段临风摸着下巴:“其实我也觉得,一定是我那同僚听岔了或是记错了,就我这十年在岛上和少岛主打交道的几次啊,他那人……咳,算了不说了。”
白决脸上闪过些许的茫然,裴谨替他求情么?一个三十年间对那桩惨案毫无疑虑的人,会在三十年前为他讲话?
不过他记得当时在水狱里,裴谨的确没有第一时间揭发他灵丹有异的事,后来追着顾汝兰出去,好像也是有阻止他的意思。
但他实在对裴谨此人所知甚少,总是对他怀揣着别样复杂的感情。
这复杂,一个原因是三十年前就对他没有好感,也心知裴谨对自己嫌恶都写在脸上。另一个则是,裴听遥的灵识融合在了他身体里,虽然这对白决来说,灵识已去,木偶已碎,世上再无裴听遥,但睹物尚能思人,更何况具能说会跳的身体呢。
白决想事想得出神,被段临风挥手在眼前晃了好几下,才回了魂,发现已经到了渌波院。
“啊?怎么了段大哥。”
段临风道:“明天就是去裴氏剑堂赏剑的日子。等看过剑,岛上的客人就该辞行了。”
“咦,这么快?”
“我想了个借口多帮你逗留几日,”段临风脸微微泛红,“明日我去和少岛主说,我二人一见如故,多有不舍,请他念在我劳苦功高,特准你多住几天。”
白决也担心到了明天会被赶走,便问:“你们少岛主并不好说话吧?这样能行?”
“换做平时恐怕不行,但明日金蕙姑姑也在,她人美心善,定能帮忙说上几句。”
白决对金蕙有印象,听他这么说放心许多:“那就有劳段大哥。”
“小事。”段临风豪迈地甩甩头发,察觉白决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崇拜,感动的连泪花都泛了出来,嘴咧得更大了,“洛笙,明天见。”
白决目送走了他以后,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今天盯着那些干尸看久了,眼睛真是好酸啊。明天还得去看剑,无聊无趣。不知道下一次见裴谨,该拿什么来骗新的手令才好呢,还好遇到了段大哥这么热情好客的人,不幸中的万幸吧。
作者有话要说: 裴谨:呵呵,有些人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第46章 但为君故04
翌日清早,崖岛的仆人前来敲门,请白决前往裴氏剑堂。
路引至一半,有人匆匆赶来截下他们,说道:“洛笙公子么?我们少主请你今日待在屋中哪也不要去。”
来人盘着一只斜花髻,耳上挂了两只紫熏梧编的短坠,越过领路的仆人与白决打了个照面,两人俱是一愣。
白决认出她是裴谨身边那个唤作银盏的丫鬟,她则被白决的样貌所惊,指着他道:“你、你是!”
银盏见了他,倒比裴谨反应还大得多,白决可不敢与她相认,只微笑道:“是长得和一位名人有点像,许多人都这么说。不过我不是他。”
银盏却还是盯着他目不转睛,周围几个引路的仆人问道:“银盏姑姑,你方才说少岛主的意思是?”
白决插话:“别呀,为什么?我来岛上不就是赏剑的。”至少名义上是。如果不去,也太奇怪了。再说有热闹不看非好汉!本来觉着赏剑无趣,现在裴谨这么一拦,他逆反心理作祟,偏想去看。
再说今日和段临风约好了,看完剑后要帮他忙的,总不能爽约。
银盏表情稍有松动:“也……没说太死,如果洛笙公子你想去……?”
白决弄不懂裴谨是什么意思了,顺口道:“想去啊。”
银盏慢慢退后了一步,侧开了身,轻飘飘道:“那你就去吧。”
这一趟拦的可真是莫名其妙。白决随意朝她点点头,跟着引路仆人继续往剑堂去了。
刚行至剑堂门口,白决就后悔了。一眼望去,那里面聚集了相当多的修士,来自各门各派五湖四海,甚至他还看到了北邙剑宗的服饰。